李望有些不放心,也不敢貿然服下這草藥,但又不敢開罪小藤。傻子都看得出來,小藤絕對是山神手下的紅人。李望想了想,只得笑道︰「我身上的傷不礙事的,這草藥我還是先留著,他日要是受了重傷,再服用不遲。仙子姐姐你要帶我去何處,我們這就走吧。」
小藤看著李望,也沒有強迫李望將草服下,只是道︰「你的戒心倒也很重,這也好,有戒心的人都很聰明。走吧,去我的住處談。」她說完,徑直就向前走。李望覺得她好像話中有話,捉模不透,卻又不敢不跟著她。
小藤帶著他在山中左繞右繞,就好像巡山一樣。一路之上,李望旁敲側擊地問了半天,那女子就是一句話都不說。走了一個時辰之後,李望終于忍不住問道︰「仙子姐姐,你的住處還真是遠的很啊,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走得到?」小藤看了看李望,雙唇還是不動,可她的聲音卻傳來了︰「這里說話並不是太方便,四處都是耳目。」
李望楞了一下,忍不住四下看了看。身為土地爺,他的听力比凡人起碼好上五倍,他可以肯定,這方圓五六丈是絕對不會有什麼精怪人類的。听小藤又道︰「一直有東西跟著我們,只是你沒發現罷了,我們就要到了,你配合我一下,將它引出來。」李望看她對自己眨眼楮,頓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女子的嘴唇這才動了,嬌笑道︰「李大哥,你不用焦急嘛,等一會就到了。」說話的時候,她的一只手突然就搭在了李望的肩頭上,淺笑盈盈,還真有幾分動人的風姿。要不是她之前的傳音,李望還真要被她弄得亂了方寸。他呵呵一笑,道︰「好,那我就把自己交給仙子姐姐了。」說完,他也將一只手攬在那女子的腰際。
「嗚——」
突然,一個烏鴉的叫聲傳來。叫聲未落,一只老鷹那麼大的烏鴉從遠處的一株大樹上斜飛過來,擋在兩人面前,張嘴就叱責道︰「小藤,你好大的膽子,你居然敢勾搭林村土地,你犯了大罪!」
李望頓時警覺起來,急忙將手收回來,笑道︰「你誤會了,我……」可小藤卻忽地將身子貼了上來,摟著他的脖子,咯咯直笑︰「怕什麼,山神大人怪罪,由我承擔。」隨即,她又轉而對那烏鴉道︰「你這只愛嚼舌頭的老烏鴉,你要去告狀就趕緊去,我倒是要看看山神大人會不會怪罪我。」那烏鴉接連怪叫七八聲,听上去好像是在發泄憤懣,盯著小藤和李望看了好一會才振翅飛走了。
「他不會……」李望還真有點怕它去跟山神報告。要是確有其事吧,男子漢大丈夫也沒啥好不認的,可要是就這麼因色受罰,可實在是有點冤枉。小藤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微紅,傳音道︰「不用擔心,我們不會受罰的。這老烏鴉一直跟著我們,所以我只能用這個辦法將它氣走。」
小藤帶著李望又走了近半個時辰,來到一株七八人合抱的古樟樹之下。這樟樹的底部有一個樹洞,小藤道︰「李大哥,我們到了。」說話拉了李望一把。李望還在猶豫呢,就被她拉進洞中。
這樹洞下的空間很大,他們下行了有五六十丈,卻也沒有見底。越是往下走,李望的心里就越是沒底。這事情越發變得蹊蹺起來了,小藤先是給藥,後來又不惜用犯忌的辦法驚走烏鴉探子,她到底想做什麼?有什麼事情需要搞得這麼神秘?
又走一回,總算是到底了。李望已經憋得有些難受,趕緊問道︰「仙子姐姐,你到底是……」可還不等她說完,眼前的洞穴之中突然又多出一道門,門內傳來一個雄渾的聲音︰「是本座要找你,進來吧。」
山神!
李望不由大驚︰「山神找我,還搞的這麼神秘?」
進入門內,只見山神端坐其中,一個隨從也沒有。小藤很自覺地站在門外,並沒有進來。李望還沒來得及行禮,山神就搶先道︰「你大概是覺得很奇怪吧,本座身為山神,虎熊山的主宰,卻還要偷偷模模地讓小藤帶你到這里來見我?」
李望听得出來,他的語氣比之前客氣多了,而且他自己說「虎熊山」,顯然是不再端著架子了。這種改變讓李望的心里稍微踏實了一點,他順著山神的話,問了一聲︰「卑職的確是有些不解,還望大人明示。」山神忽然嘆息了一聲,示意李望坐下,才道︰「你打死了一只小虎精之事,我是知道的。」
李望嚇得從凳子上跳起來,急忙道︰「山神大人,卑職實在是不該對你手下的精怪動手。卑職初到任上,莽撞行事,大大不該,還請大人寬恕一二。」山神大笑起來︰「本座不但不怪你,而且還會賞你。從今而後,虎林村的香火,本座分毫不收。」
李望不由一愣,還以為自己听錯了。直到山神哼了一聲,才算醒過味來︰「多謝大人,只不過,卑職的土地廟被那群畜生霸佔了去,只怕以後連個安生立命之所都沒有了。」山神又是大笑,道︰「這倒也未必,我雖然不能親自出手除了他們,但是,我卻可以指點你一條明路,你要是有能耐,或許就可以不死了。」
「還請大人明示。」
山神道︰「也簡單,那十幾只虎精的修為並不是太高,你只需要請的城隍廟的黃巾力士,保證可以拿下它們。」屁話!李望心里罵了一聲,這話還用你說。不過,轉念一想,這山神好像是話中有話,急忙道︰「大人,卑職前日開罪了包大人,此番再去城隍廟,非但求不來黃巾力士,弄不好還會被包大人貶為鬼卒。大人你英明神武,修為超群,一定可以收服那幾個畜生。若得大人降恩,卑職感激涕零,做牛做馬報答大人。」
山神搖頭道︰「你有所不知,那幾只畜生的先祖是本座的拜把子兄長。後來兄長被一個妖道捉去當了坐騎,我躲過當年的劫難,修練成神。念及當年的情誼,我雖然惱恨它們的作為,卻不能出手傷它們。你放心,姓包的生前我就認得,知道他的脾氣。那廝最是貪財,在盧縣為官之時,表面上是個青天老爺,卻縱容自己的妻子兒女大肆貪污受賄,才被言官彈劾,定罪問斬的。只可惜那些百姓愚昧,向閻王祈願,硬是讓他當了個城隍。」
李望點了點頭,道︰「多謝大人指點。只是卑職身無長物,只怕城隍不但不會幫助我,還會將我貶為鬼卒。」山神笑道︰「你倒是一點就通。這很容易,本座可以給你一百鼎香火。」李望又驚又喜,這世上居然還有這樣的好事?
不過,這種高興就是暫時的,天上哪會掉餡餅。果然,听山神繼續道︰「一百鼎香火對本座而言,算不上什麼。不過,本座有一個要求,到時候若是請來城隍的黃巾力士,務必將那些虎精全部誅戮。你也不許跟任何人說起是本座相助,若是你敢說出去,本座有一千萬種方式可以置你于死敵。」這一刻,山神眼中的殺氣讓李望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冷顫。
「……」
李望沉默了,同時他也隱約猜到了︰「看起來,他早就想弄死那些老虎了,不過就是想假借城隍的手罷了。他之前說的什麼顧念兄弟之情,都是裝出來給屬下們看的。這家伙雖然是頭熊,卻也不笨,這一招借刀殺虎夠漂亮的……也好,那群老虎不死,我的日子也沒法過。」
心念未已,猛然見山神眼中殺氣未退,正凶狠地盯著他看。他急忙道︰「卑職謹記。」山神的目光才緩和下來,道︰「很好,你很聰明。」說完,出門離去。
見山神走了,李望也不再有什麼顧忌,出門對小藤道︰「仙子姐姐,剛才大人答應給我一百鼎香火,卻也不曾告訴我去哪里取啊。」小藤手心青光一閃,已經多了一只錦囊。她將錦囊遞給李望︰「這個小三才袋里面有一百鼎香火,大人早就讓我備下了。」李望順順當當地接過來,接過來掂量掂量,系在腰間。
他隨即又笑著問︰「仙子姐姐,你是知道的,我雖然是城隍爺的下屬土地,可對盧縣城隍廟內的情況,知道的卻並不多,還要請仙子姐姐賜教了。」小藤道︰「城隍爺最信任的師爺叫吳會,此人最是貪財,李大哥只要可以說動他,要辦妥此事就不難了。吳會住在盧縣十五里外的野狗谷之中,他白日會去城隍廟當值,你需要在夜里找他。還有……」
小藤顯然還有後話,卻戛然而止。
李望急忙問道︰「還請姐姐把話說完。」小藤沉吟了一會,道︰「我不能說太多,李大哥你保重吧,我引你出去。」李望心中一凜,道︰「仙子姐姐可是說,此去有什麼風險?」小藤搖了搖頭,道︰「李大哥不要再為難我了,我乃是山神大人的草頭神,多說一句也是大罪。你只需記得,凡事小心。」
話說到這份上,李望知道再問已經不會有什麼結果了。而且,小藤話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這一次的事情絕對不是賄賂一個師爺那麼簡單的。不過,這一剎那,李望心里卻突然又冒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不吐不快︰「仙子姐姐,我還有一事不解?」
小藤面有難色,卻還是道︰「你問吧,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回答你。」李望道︰「方才那一只烏鴉既然是山神大人的密探,自然是他的心月復,為何召見我的時候要連它也要瞞著?」「對不起,此事我不可以告訴你。」小藤面色頓時煞白,連連搖頭,就往外走。
李望沒想到她一下子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心中的疑雲更濃,卻也不好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