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玉澤龍宮的最深處,白玉澤龍王白雲焦急地站在一處龍穴的外面,眉頭緊鎖,眼神之中或悲,或恐,全無往日的鎮定與威儀。那龍穴之中不斷地迸發出青,紅,黃,藍,紫五種光華,這些光華之中都蘊含這極大的能量,之前守在龍穴外的三十名水族,都已經被直接照殺。
離洞穴之外還有幾百名龍宮的精銳,卻沒有誰敢靠近三百丈以內,這其中還不乏有四色雲氣的高手。
白雲乃是六色雲氣中期的高手,這些光華自然是無法傷到他的。他只需要站在洞外,就可以輕易地感知到龍穴之中的情況。
這龍穴有九千多丈深,在最深處,白雲的獨子白傲天正在沖擊著白玉騰龍槍的下一重境界,六色寶光。這時白玉騰龍槍修煉初期最難過的關卡,一旦失敗,前功盡棄。白玉騰龍槍此刻已經化成一只怪異的猛獸,似龍非龍,似象非象,在龍穴之中左沖右突。龍穴之中原本有很多高級的內丹,草藥,符,基本上全部被它吞噬殆盡。
白傲天已經化出龍身,正施展神通與那一只怪獸激戰,卻根本沒有取勝的跡象。眼看著,這一只怪獸的牙齒越變越長,身軀漸漸地縮短,四只爪子漸漸地變成了象腿……這是要象化的跡象。而一旦它完全變成了一只白象,白傲天之前幾百年的努力都會華為虛有。
白傲天是龍族,卻修煉白象一族的神兵,這其中的忌諱之多,難以道盡。若是一個白象一族的子弟來修煉,就算是前功盡棄,至少還可以保住修為,重新再進行沖擊。而對于白傲天,這一聲就只有這一次機會,若是失敗了,他所有關于白玉騰龍槍的修為都將消失,成為一條廢龍,因為白象會將他所有的修為都吸走,然後飛走。
以白傲天那樣的個性,這樣就無異于殺了他。
白雲倒是很想進去相助,可惜,他不能,也辦不到。
白玉騰龍槍的凝練之法本身已經是散仙之法了,以他六色雲氣的修為,依然無法看破其中那個的奧妙,他根本就想不到該如何幫白雲天突破。萬一除了差錯,他也要受到重創,白雲澤也將有滅頂之災。
所以,他現在只能在龍穴之外布下一個巨大的結界,若是白傲天真的失敗,他也要想辦法困住那一只逃出來的白象,不能讓兒子幾百年的努力就此溜走。
「天兒啊,你太沉不住氣了,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土地爺向你下戰書,你何必要冒險沖擊寶光境,你萬一出個什麼差錯,我澄碧島一脈就算是完蛋了。」人在緊張的時候,許多不好的事情總是會浮上心頭,即使如白雲這樣神通廣大的仙人也是如此,「想當年,我澄碧島一脈最受老祖宗的器重,卻因為讒言被貶到這窮鄉僻壤的白玉澤,幾千年了,始終也無法再回天澤。我自小給你取名為傲天,就是希望有一天你可以以傲視群雄的姿態再回天澤去,讓老祖宗看看,讓那些曾經詆毀過我們澄碧島一脈的奸邪們看看……」
一聲嘆息,幾千年的往事竟好像歷歷在目。
幾千年了,他在兗州西南混得風生水起,幾乎很少想起這些事情來了,此刻,卻一股腦兒的全部浮上心頭。白傲天不但是他最愛的兒子,也是他一直一來的希望,現在站在這龍穴之外,感覺到洞內那狂亂的氣息,他知道再有半日,白傲天可能就會走火入魔了。
他雖然無法明白散仙之法的奧秘,但這一點跡象他可以看出來。
「父王。」
突然,一個妙齡女子出現在了白雲的身邊。白雲太過投入,以至于方才都沒有感知到她的到來。「小素,你怎麼才回來。」白雲說了一句,語氣之中帶著幾分責備,「這半個多月,你都到哪里去了?」
妙齡女子淡然道︰「父王,現在不是責備我的時候。我到龍宮的時候,就感覺到大哥他有危險了。父王,我有辦法可以相助大哥,將白玉騰龍槍徹底馴服。」白雲詫異了一下,隨即搖頭道︰「小素,我知道你一向都是冰雪聰明,資質也異于常人。但現在天兒真元混亂,元神無主,白玉騰龍槍隨時可能象化,破穴而出,你才四色雲氣初期的修為,是不可能領悟到這一層的。我知道你與你大哥的關系很好,那你現在立即去柳花湖和白水山去請我的兩位好友過來,我再以神符去請天青上的青老弟前來,合我們四人之力,或許你大哥還有一線希望。」
「你們都退下吧。」妙齡少女突然吩咐了一聲。
原本站在遠處听命的水族們都是楞了一下,看白雲微微點頭,才迅速地離去。
「小素,現在就你我父母,有什麼話就說吧。」
「大哥修煉白玉騰龍訣一事,知道人不宜太多吧。」妙齡女子淡然說了一句︰「父王,你看這是什麼?」她右手一托,手中驀地多了兩截赤色的兵器。這兵器顯然是一把神槍,但卻被什麼東西都中間斬斷了。白雲是何等眼力,只需看一眼,他就知道這一根斷槍的成色要比白傲天的白玉騰龍槍更強。除非白傲天可以將白玉騰龍訣修煉到第六重,才可以與之比肩。
最為主要的是,槍桿上刻著的三個古字︰「烈日槍。」
白雲畢竟是活了幾千年的散仙了,何等見識︰「小素,這似乎是松雲山的三大寶物之一啊,那松雲山是地仙界中一股巨大勢力,他們的寶物,你是如何得到的?」妙齡少女道︰「女兒也不瞞父王,我用你之前給我防身的仙人厄毒死了這把烈日槍的主人,松雲山的少主,吳雲同。」
「什麼!」
白雲面色大便,急忙施展念力,遍查四周。確定整個四周並沒有外人之後,他還是有些不放心,隨手畫出一個圓形的結界,將他自己和妙齡少女一起包裹起來︰「這是隔音結界,外面的人听不到我們再說什麼,你將事情的經過跟我說一說。」
妙齡少女點點頭,道︰「半個多月前,大哥吩咐我去查一查李望的行蹤,我就獨自出龍宮去了。後來有探子告訴我,說李望他們可能往青州方向去了,然後我就去了青州……」白雲現在對這個顯然是不感興趣的,他沉聲道︰「不要說這種事情了,你就說,你是在什麼地方,什麼時間殺了吳雲同,是否有人發現了?」妙齡少女道︰「我就是在青州遇到的吳雲同,他意圖對我圖謀不軌,我不答應,便被他鉗制,若非是我以死相逼,我只怕已經被他奸污了。惡人自有惡人磨,他遇到了一個天賦超群的龍女,烈日槍被打斷,身受重傷。後來,凝西山之中突然伸出一只幾百里的長的青光大手,將他打得奄奄一息。」
「幾百里長的青光大手?」白雲也難免動容,那該是何等磅礡的雲氣才可以做到?他修煉一生,幾千年了,距離這種境界還有十萬八千里。在他的影響之中,就算是天澤那樣的聖地,能有這樣造詣的也不會多過十個。
「對。」妙齡少女肯定道,「他受了傷,竟還擺出松雲山大公子的架子,甚至大言不慚地要讓我做他的妾室。我一怒之下,就以仙人厄將他毒死了。」白雲也不糊涂,輕嘆一聲,道︰「松雲山吳雲同我也是听說過的,此人蠻橫,並且睚眥必報,你殺他雖然有風險,卻也沒有什麼不對的。否則,等他傷好,你的處境就堪憂了,甚至還會波及到整個白玉澤」
「多謝父王可以理解我。」白尺素微微躬身,「但我之所以殺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為了帶回這個,我猜想大哥閉關用得著它。吳雲同本身是白象一族,他的血精,對修煉白玉騰龍槍大有裨益。再加上這根烈日槍之中的烈火之力,可以大大減少天兒修煉時候的痛楚。」
話說完,一顆赤色的精石從他的隨身寶囊之中飛出來,凌空定在她的身前。龍王何等眼力,只需看一樣就明白了,這是有人中了仙人厄之後,全身的精華縮在一起而凝結出來的。眼前這血精靈氣逼人,煞氣凝重,絕對是六色雲氣的高手死後形成的。
白雲愣了許久,目不轉楮地盯著妙齡少女看,這一刻,他才突然發現,自己一直疼愛的小女孩,有些出乎想象,很辣,果斷,勇氣過人,竟好像超過了自己一直寄予厚望的白傲天。相比于白傲天遇到小挑戰就緊張得閉關的行為,白尺素這一件事情當真可謂是雷厲風行,不留痕跡。
「父王。」妙齡少女喚了一聲,道,「你不用擔心,此事絕對不會有人知曉。」
白雲點了點頭,道︰「小素,看來父王一直以來都小看你了,假以時日,你的成就會超過我與你大哥的。你放心,松雲山若真的來尋仇,我不會袖手旁觀的。事不宜遲,你趕快拿烈日槍和這血精進去。」
「等一下。」妙齡少女卻突然單膝跪下,「父王,女兒還有一個請求,希望父王可以答應。」
白雲些許有些不悅,卻也沒有動怒,淡然道︰「小素,你怎麼又耍小孩子脾氣了,先救了你大哥,什麼事情都好說。」
妙齡少女顯得很從容,「希望父王可以答應,讓我與大哥成親。」
「什麼!」白雲驀地面色大變,「你雖然不是我親生,但我自小將你當親女兒看待,天兒是你的大哥啊,你怎麼……」
「我是認真的。」妙齡少女肯定道,「其實,大哥也一直喜歡我,只不過礙于龍族的規矩和兄妹的情分,他始終無法說出口。自從我長大十三歲,大哥就再也沒有與宮中的舞姬歡好過。每一次,他喝醉了酒,都會來找我談笑。他的眼神,我可以看懂。父王,你又何曾看不懂?」
「……」
白雲突然間無言以對,他當然看得懂。
妙齡少女道︰「請原諒女兒的乘人之危,若不是在這個時候說出來,礙于天澤龍族的規矩,父王你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唉。」
許久,白雲大袖一擺,轉過身去。
「多謝父王。」妙齡少女的臉上頓時綻放出絢爛的笑意,飛身進入龍穴之中。
幾個時辰之後,白雲驀地發現,周圍開始安靜下來,從龍穴之中疾射出來的光華變成了六種顏色,雖然光華比之前淡了很多,祥和了很多,但他看得出來,白傲天已經開始模到第六重寶光境的大門了。不需要多久,他就可以推門進去,到達六色雲氣的的境界。
並且,他很快又感知到了另一種銳利的氣息,那似乎是一把寶劍的雛形,正在茫茫地長大。這一把劍的鋒銳,絲毫也沒有在白玉騰龍槍之下。
「冷月無痕劍的劍痕,終于要凝成型了。從今而後,我白玉澤可以正真地雄霸一方。」白雲終于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