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之源在北熊州的東北角上,從坤囚過去,還有近百萬里。李望直接從天空傷痕之中穿過,施展流光之翼,倒也迅疾,在幾個時辰之後,他漸漸地感知到天空傷痕之外出現了綠意,花草樹木,鳥獸蟲魚,積雪消融,就好像春天到來了。
他知道,天火之源就要到了。
他割開天空,從天空傷痕出來,取出狐熊一族那男子給的地圖來看。按圖上顯示,他所在的位置,叫寧芳,有一萬里方圓,是天火之源和北熊州冰雪覆蓋區域的一個緩沖地帶。這里氣候適宜,四季如春,宛如世外桃源一般。因為白熊一族並不喜歡這樣的氣候,對寧芳的統治也很松懈,久而久之,寧芳就成了北熊州最大的雜居之所。
不過,它雖然叫寧芳,但也不是什麼寧靜和平的地方,因為李望只不過在寧芳走了一百個呼吸不到,在念力範圍之內,就出現了一具仙人的尸體。以念力來感知,這應該是一只狐狸得道,生前的修為應是在七色雲氣初期到中期之間……李望不禁楞了一下,飛身上去察看。
因為他突然發現,這狐仙居然是被活生生毒死的。
「到底是什麼毒可以如此厲害,連七色雲氣的仙人都可以毒死?」李望本能地警惕起來,以念力來感知四周。這里距離天火之源應該不是太遠了,在這里出現任何一個強敵,都必須要引起重視。
很快,他發現了趴在不遠處的一只螞蟻精。那螞蟻精的修為在六色雲氣初期,確切地說,它應該是螞蟻仙。李望隨手將它攝過來,問道︰「蟻仙,我問你,你是否看到這狐仙是何人所殺?」他已經不止一次見識過螞蟻一族的斥候能力了,在地面上這點事,幾乎都難逃螞蟻大軍的眼楮。而且,但凡是生靈,只要說起螞蟻,就會和弱小聯系起來。一般的仙人,就算是發現了螞蟻在偷看,也基本上不屑動手。
這螞蟻精是周圍幾百只螞蟻精之中修為最高的,應該是其中的領袖,手下也不知道有多少弟兄,這狐仙是怎麼死的,它沒有理由會不知道。
這螞蟻精非常懂事,不敢得罪李望,當即傳音過來︰「在半個時辰之前,有一位大仙帶著一群修為高強的仙人從這里路過。那大仙一看就知道是嗜殺殘忍之輩,那些修為高強的仙人都很怕他,對他是俯首帖耳,誰都不敢忤逆他,除了一個年輪不大的小姑娘。那大仙還有幾個徒弟,其中一個徒弟大概是做錯了什麼,正被他喝斥。
「那小姑娘很仗義,就說︰‘虧你還自稱是一代宗師呢,連一只白象都打不過,居然還把責任推給自己的徒弟,真是臭不要臉。’我當是就想,這小姑娘大概要遭殃了,就算不死,起碼也得月兌一層皮了。不過,那大仙居然沒有立即發怒,而是沉聲道︰‘你知道什麼!白象本身的修為可不如我,不過就是仗著一把萬象降魔杵罷了。看在你娘的份上,我不和你計較,立即給我閉嘴。’
李望心中一驚︰「白象,萬象伏魔杵?看來是白象一族的絕頂高手。」
「那小姑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一點服軟的意思也沒有,立即又道︰‘呸,真不要臉,萬象伏魔杵,本來就是白象一族的凝練神兵,是人家家傳的絕學。你的天毒之法也是家傳的本事,怎麼就打輸了?’那大仙這一回終于怒了,抬起手來,就要對那小姑娘下手。」
「那小姑娘如何了?」李望忍不住問了一聲,因為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螞蟻精道︰「說也奇怪,那大仙還是沒下手,只是殺氣騰騰地道︰‘你向我低頭認錯,今日之事就算了。’說實話,我當時都替那小姑娘捏把汗,低頭認個錯有什麼的,好漢不吃眼前虧。不過,那小姑娘還真是膽大包天,居然冷冷地頂了一句︰‘你有本事就殺了本小姐,要本小姐向你低頭,門都沒有’。我當時都不忍心看了,這小姑娘分明就是在找死啊。可哪里知道,那位大仙居然大笑起來︰‘看在你娘曾經救過我一次的份上,我就不難為你了。不過,從現在開始,你每頂撞我一次,我就殺一個人。’
「那小姑娘完全不以為然,得意地笑道︰‘本小姐就是不服你,怎麼了吧?’她這話剛說完,那大仙就突然又笑起來了,從他的嘴里就吐出一點綠光,一下子鑽進了離那小姑娘最近的狐仙身上。然後,這狐仙就死在這里了。」
「他說的這小姑娘,說話的口氣怎麼這麼像……」
李望越發懷疑之前的猜測了,隨即問道︰「蟻仙,你可記得那小姑娘的樣子。」螞蟻精遲疑了一下,張嘴吐出一道光,然後慢慢地在身前凝成了一個小姑娘的畫像。這是它以法力幻化出來的,非常地逼真︰一個是十六七歲的小姑娘,頂好的樣貌,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楮,嘟著嘴,顯得很是刁蠻任性,手上握著一把碧色仙弓,是那樣地熟悉。
「果然是靈芸。」
這畫像之中的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在傳送之門和李望他們走散的靈芸。從螞蟻精剛才的講述來看,靈芸應該是遇到了某一個熟人,然後被帶到了這里。那家伙一點毒液就可以毒死一個七色雲氣初期的仙人,那至少也是八色雲氣初期的高手了。而且,那家伙說殺人就殺人,絕非是什麼善類,以靈芸的刁蠻性子,到時候肯定要把他惹毛了,那下場就可想而知了。
李望忍不住又問了一聲︰「蟻仙,他們是往哪去了?」螞蟻精道︰「他們是一直往西去了,可能是去到天火之源去了。」李望眉頭一皺,道︰「蟻仙,我知道你們螞蟻一族是天上地下最厲害的斥候,這樣吧,我向你買一個確切的消息。你只需要告訴我他們確切地去了何處,我將這個送給你。」李望隨手取出暮春寶鏡。
「這個……」螞蟻精遲疑了一下,道,「好吧,那你就稍等片刻。」說說完,他隨口吐出一道光華,透過土壤,傳到十里之外的一只螞蟻精身上。很快,那一只螞蟻精又發出三道光華,分別傳給五十里外的三只螞蟻精,然後,那三只螞蟻精各發出三道光華,傳給一百里外的九只螞蟻精……一次類推,光華變得越來越多,不斷地傳播出去。
這些光華,是螞蟻精們傳遞消息的媒介。
約模過了半刻鐘,幾道光華傳回來,進入螞蟻精的體內。螞蟻精搖頭晃腦了幾下,應該是整理這幾道光華之中所蘊含的信息。
大概十個呼吸之後,它對李望道︰「查到了,他們現在在離此七千里外的一處山谷之中。在那一處山谷之中,還有很多修為高強的大仙……嗯,應該是七個。之前毒殺狐仙的那位大仙對他們都很客氣。」
李望問道︰「具體的位置在哪里?」螞蟻精隨即又吐出一道光華,凝成了一張生動的地圖來。按圖上所標記的位置來看,那一處山谷距離天火之源已經不過三千里路程了。現在那里一下子匯集了這麼多的絕頂高手,很可能就是去天火之源的,跟在他們身後,或許能有渾水模魚的機會。
「拿去。」李望隨手將暮春寶鏡扔給螞蟻精,然後又打出一道光華,將寶鏡的使用方法也傳授給它。螞蟻精大喜過望,連聲感激︰「上仙果然是言而有信之輩。我叫丘由,是北熊州蟻族的一位長老,在族內說話是很有分量的。下次上仙你若是還想知道什麼信息,也可以來找我們蟻族,但凡是得到的蟻族,都會幫你的一次。」
「多謝。」李望說了一聲,隨即施展流光之翼,想那一處山谷飛去。不過,他剛飛出三四千里,就又看到了一個被毒死的高手。這人生前的修為應該是在七色雲氣中後期,他並沒有引劫入仙,只能算是一個人類的修煉者。他和之前的那一位狐仙中的應該是同一種毒,想必是死在同一個人的手上。
他死了應該只有一刻鐘不到,手上兀自還拿著一把寶劍。這寶劍差不多也有澄碧珠的水準了,但因為劍身之上全都被附上了劇毒,仙人都踫不到,所以並沒有被雲端仙界的「拾荒者」們撿走。
「靈源。」
不經意間,李望留意到了劍身上所刻的兩個仙文大字。
「靈源道?」
李望的腦海里頓時想起了那一夜在溶凝集發生的事情。那一夜,小女孩在距離溶凝集幾百里外,以大馭物術搶奪掛月輪,溶凝河的龍王和三個城隍爺都不是對手,還是靈源道一個姓秦的突然出現,才將小女孩擊退。靈源道,就是用劍的。
「以這家伙的修為,應該是靈源道內部的核心人物,居然也死在了這里……我的修為境界也不過就是七色雲氣中期,雖然雲氣巨大,只怕也未必可以擋得住這劇毒。」
思索片刻之後,他已經有了打算︰「也罷,我暫時還是不要去山谷了,委托螞蟻一族幫我打听消息,等有機會了再出手也不遲。」
「小地仙,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
李望正想找一只螞蟻精出來,耳邊卻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