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說完這一句話,李望心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大事不妙」。最要命的是,這對手太強悍,他連逃都逃不了。沒辦法,既然跑不掉,那就只能見招拆招了。
背後的那一個女子,終于緩緩地走到了李望的身前來。
老實說,這是一個讓人眼前一亮的大美人,青絲如瀑,長眉入鬢,穿一襲金黃色的長衣,腰間圍一條玉帶,婀娜的腰姿一覽無余。她身上最為動人的和與眾不同的,是她那一雙美麗得像兩顆最璀璨的寶石的丹鳳眼,但凡是男人,只需要看上一眼,都會心動。而且,她整個人所流露出來的這種美,絕對不是什麼柔弱,孱弱,嬌羞之美,是大氣,渾然之美。
要不是在這種時候見面,李望真想好好跟她談一談,就算不玩曖昧,好歹也能交個朋友。
但此刻,她是大敵。
看不到雲氣。
無法判斷年輪。
李望梳理了一下心緒,淡然道︰「這是何意?」
那女子莞爾一笑,道︰「這話,是不是應該我來問你?我是那三間香行的老板,看你儀表堂堂,做買賣卻似乎不怎麼地道。」李望心中已經是驚得無以復加,但臉上依舊還是很平靜︰「我去存香火,香行給我開憑證,不地道之說,從何談起?」
「你倒是喜歡抵賴。」那女子又笑了笑,道︰「今日下午,我有興致來這邊轉一轉。查點香火的時候,發現其中有上千億鼎香火非常地怪異,這些香火都輕了三才之量。三才者,天地人。對應到一鼎香火之上,它們的重量大概相當于一微塵的千萬分之一,我們的行話,稱它為三才之量。因為它實在是太輕了,即使是八色雲氣修為的伙計也看不出來。不過可惜了,你遇到了我這個老板,想蒙混過關,卻也不是太容易了。」
她是第一個看得出香火真偽的!
而且說的煞有介事,完全不像是在胡編亂造。
這種事情,說白了就是假鈔換真鈔,李望當然是不能承認的,而且他已經想好了說辭︰「我用了這些時候的香火,這還是第一次听說什麼三才之量,你隨便鄒出一個來,糊弄小孩還可以,但在仙人世界開這種玩笑,似乎沒必要吧。再說了,這許多香火,也是我用東西從市面上換來的,我看它們似乎沒有什麼問題吧。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這個香行的老板是在恃強凌弱,仗勢欺人?」他最後幾句話,也顧不得顏面了,連傳音之術都沒有用,直接朗聲說出來。被化真過的香火,反正旁人都是無法看出來的,要是能惹來幾個圍觀的人,那還有機會可以月兌身。
不過,讓李望有些失望的是,仙揚集市的仙人比後土大陸地仙集市之中的那些地仙要精明多了。他們都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情,該走的走,該遠觀的遠觀,就根本沒有誰上來搭理李望。
「來者不善。」在原始化真爐之中吐納的秋池顯然也感覺到了什麼,她已經祭出掛月輪,隨時可以出手。李望傳音道︰「的確是非同小可,你先不要出來,由我來跟她周旋。」
「呵呵,臉皮不薄,臨危不亂,倒也是個梟雄的坯子。」那女子還是面帶笑意,不過言語之間卻流露出了微嗔之意,「在這種大街上談,的確是不方便,那我們就換一個地方吧。」
話剛說完,李望就看到她用手優雅地畫了一道,瞬息之間,他就已經在一株大樹頂上了。四下看去,李望發現樹下是一片方圓數百里的湖泊,這大樹正好生在湖中心的一處小島上面,足有五六百丈高,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不過,令李望有些詫異的是,它的周身竟沒有雲氣的存在,似乎它的本尊並不在這里。李望很快又發現,這大樹之中沒有絲毫的靈氣。不僅如此,他以念力感知,在方圓數百里,完全沒有任何的生命跡象。
「如此逼真的環境,原來竟是幻化出來的場景。」他不禁是又驚又佩,如此手段,當真是匪夷所思了。
「怎麼樣,這是不是一個可以談話的地方。」那女子的聲音再傳來的時候,樹頂上又多了一座二椅,她正坐在左邊,似笑非笑地看著李望。
既來之則安之,李望索性笑了笑︰「如此景致,談情說愛倒是不差。」
那女子點了點頭,道︰「的確是個談情說愛的好地方,只可惜,我算是一個寡婦,而你似乎已經有女伴了……呵呵,我看,我們還是談一談你身上的原始化真爐吧。」李望剛才就已經猜到她是認識原始化真爐,也不想隱瞞,當即道︰「這麼說起來,前輩你也認識它上一任的主人?」
那女子點了點頭,笑道︰「當年制成這原始化真爐,那小子第一時間就拿來向我吹牛了。」她說話的聲音變得很放松,似乎是在回味著某些往事。而且,她還用「那小子」來稱呼死老頭,最起碼也是死老頭的平輩人了,甚至可能還是長輩。
李望找到了一個切入點,道︰「看來你們是很好的朋友。」
那女子的笑顏更加燦爛了︰「不要岔開話題,香火的事情還沒有說完。這一前一後,你在我的香行之中套走了一千六百多億香火了,這可不是小數目,你打算怎麼賠?」李望頓了一下,只能硬著頭皮道︰「我還是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咦?」那女子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色,但隨即又恢復了笑意,「原始化真爐,一虛一實,虛影,在你的體內。虛實結合,再配合香火之心以後,可以將香火直接化真,去掉其中的七情六欲,將其變得如天地靈脈一樣,供仙人修煉。」
她停了一下,看著李望,問道︰「我說的是否有誤?」
李望的心里已經有些混亂了,但嘴上卻還是道︰「我還是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這原始化真爐就是一個容器,容量很大,也很堅固。你不是要和我談香火的事情嗎,那也好,你就將有問題的香火都拿來給我,我給你換一批就是了。」
「換一批?」那女子的一雙眼楮幾乎就貼在李望的臉上,「去別的香行,依樣葫蘆嗎?呵呵,我忘了告訴你了,自從三百多年前,後土大帝恆辰退位之後,天宮之下的香行,實際上都在我的手中。你再怎麼存兌,損失的還是我。」
李望不敢相信她的話。
卻似乎也找不到理由不信。
他強自鎮定,沉聲問道︰「那你想如何?」
那女子看了看李望,笑容越發讓人難測︰「這原本,是有兩種辦法。上上策,直接把你殺了,神形俱滅。我雖然損失了一點香火,但也算是斬草除根,絕了後患了。」她說話的時候,一直都盯著李望的雙眼看。
說實在話,李望之前是充滿了恐懼,貪生怕死,是每個生靈的天性。不過,轉念一想,李望的心緒倒也坦然。面對如此深不可測的對手,反正是必敗的,怕又有何用。那女子的眼神也顯得有些怪,似乎在因為沒有看到李望眼中的恐懼而失落。但似乎又沒有那麼純粹,好像還有點令她高興的東西。
就在此時,秋池已經直接從原始化真爐中飛出來,掛月輪繞著她身邊旋轉著,隨時都有可能飛出去戰斗。那女子看了看秋池,輕輕點了點頭︰「風華絕代!比我當年還有過之,你美的簡直讓女人都妒忌了。」
秋池卻是神色肅穆,一語不發,只是將星軌鏡遞給李望。
那女子呵呵一笑,又轉而對李望道︰「不用緊張,上上策,卻未必是最合適的。你既然學會了香火之心,那必定是那小子信得過的人。我就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好殺你。所以,沒辦法了,我只能用下下策了,就用你的原始化真爐抵債吧。」
李望甚至都來不及驚訝,原始化真爐就已經被奪走了。
那女子的出手的速度,已經完全出乎了李望的想象之外。她應該是使用了某一種高深的法則,根本不是李望現在可以理解的。那女子手掌拖著原始化真爐把玩了幾下之後,凌空點出一道光華,閃入李望的體內。
頃刻之間,李望的真元就恢復到全盛狀態。
「你……」
她居然還未自己療傷,這簡直就好像天方夜譚一樣。
那女子不等李望說完,就已經搶先笑道︰「原始化真爐我看值得上兩千億鼎香火,我剛才是把差價補給你了。我做了一輩子的買賣了,童叟無欺還是懂的。從今而後,你沒有了原始化真爐,想來是不互給我惹麻煩了。」
李望一時間卻也無話可說。
實力懸殊,說什麼都是徒然了。
那女子看看了李望,又看看秋池,隨即又笑道︰「我看你們倒也般配,果然是一對璧人。這樣吧,我這里有一張請帖,是有人辦婚慶,你們也去湊個熱鬧……當然了,你們要是不服氣,就來西昆侖山找我好了,我那里也有酒,而且是瓊漿玉液!」
話剛說完,李望和秋池就已經站重新站在仙揚集市的大街上了,那女子早已不知去向。在李望的手上多了一張請帖,打開來看,當頭的四個字,赫然醒目︰王母如晤。
李望心中一凜,卻也已經猜到剛才的女子是誰了︰「想不到,她竟是赫赫有名的散仙西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