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如軒離開了那條街道,腳下絲毫沒有停留,徑直尋了塊面攤坐下,便要了一碗門口食譜上推薦的回鍋面。
山陰城的回鍋面,是遠近聞名,放在中原也是名聲響亮。
墨如軒也只是試嘗了一碗,幾口下來便不能自拔,幾分鐘時間就將一碗面吞下了肚子,仍意猶未盡。
不過在付了面錢之後,饒是墨如軒鎮定也不由咋舌,這麼一小碗面,居然要了他三兩碎銀。
山陰城果然是大城市,花銷不是一般的大!
看著口袋中不到一刻時間就少了十分之一的銀兩,墨如軒苦笑著搖搖頭。未到金丹期前,看來自己也要好好掙些銀兩,不然光這些銀兩,在拜入門派前,可不夠他花銷。
墨如軒在臨走前,忍痛又買一碗回鍋面。不過這一碗,花的銀兩比之前的稍多,因為他連著碗也一同買下了。
這倒不是他一個人吃,因為不止是他,他腰間玉牌內的雪貂也餓了。這一碗面,是給雪貂買的。
墨如軒卻沒考慮到,雪貂身為獸類,哪里跟他一樣,可以吃著人所吃得東西。
一進一處無人的角落,墨如軒就將雪貂放了出來。雪貂一落地,就聞到了食物的味道,剛要歡喜洋洋上前的時候,卻愣在那里,看了眼腳跟前的碗面,一雙眼珠子含著霧氣盯向了墨如軒。
這一人一獸也不知看了多久,雪貂忽的人性化的吧眨一下眼楮,眼淚珠子瞬間嘩嘩掉了出來,一時間樂極生悲,淒淒艾艾。
…
夜幕拉下,月色如水。
鸛鶴樓前,門庭喧然。細眼看去,只見門前街面上有眾多身著修士服裝的人,徐徐而來。這些人偶爾遇上了熟識的人,便親熱上前,邊攀談,邊笑容可掬的步入鸛鶴樓前廳。
這些人中,其修為幾乎都在靈識期到凝脈初期不等,除了凝脈初期,彼此之間修為差距不大。
除了這些修士,人群中,猶如鶴立雞群的一班華服青年行走在其間,其風姿,令人側目。
與其他粗布修士不同,這些華服青年右肩上都繡著代表不同家族族徽的標志,加之他們高高昂起的頭顱,牛鼻子都兩孔朝前的做態,在這些人中就顯得分外扎眼了。
而且,那些一旁路過的修士,待看清這些人肩上的族徽時,眼神立刻就不一樣了。不僅如此,凝脈期的修士在這些粗布修士已經算得上地位高人一等了,卻都在看到了這些華服青年時,神色劇變!
這些華服修士的修為,他們竟然都看不透!
普通人?可誰會相信,窮人買得起這麼華麗的衣物?除了這點,凝脈期修士的腦海里都飄起了一個字眼!
金丹!
一定是金丹期的修士,只要是金丹期之下,哪怕隔了幾層境界,他們也能模出大概的修為,但這些人,他們根本模不清,連一點修為的印記都察覺不出。
所有的人,都有意無意的離這些華服修士避開了些。
「呸,無聊的窮光蛋!」華服修士中,靠在人群外最邊的一名青衫修士不屑的瞥了眼周圍的粗布修士,厭惡的呸了口口水。
「王杰,你跟這些人計較豈不是掉了身份。」離他最近的華服修士怪笑看了眼他,說道︰「要是讓木大小姐看到你這番做態,想必連看你一眼都費勁吧。」
被叫做王杰的青衫修士眉毛一挑,不悅道︰「韓若雲,別以為你有幾分實力,也敢在我面前刁。老子告訴你,要不是看在韓嬸嬸的面子上,那日見習比武上,我早就抽趴下你了。」
韓若雲拳頭一握,頓時咯咯咯響聲傳來,挑釁道︰「喲,王大公子果然氣魄,要不我們現在就來一場。」目光鄙視之意大亮,他口中更是寸步不饒人。
「你!」
「好了,你們兩個給我安靜點,別擾了木妹妹舉辦的論道大會!」眼見這兩人之間就要橫生一場打斗,走在這些人最前的一名冷傲青年,適時溫怒的清喝了一聲,氣勢凌厲。
旋然,這兩人似乎有些忌憚這青年一般,俱都罷手,只是冷厲對視雙方一眼,便將目光移向了別處。
就在這些人到了鸛鶴樓大門前一丈開外時,鸛鶴樓內,飄出了一名仙風道骨的道袍老者。和藹如春風洗面的笑臉,老者沾著白須,笑呵呵的迎向了這群華服修士。
「你們可來了。」老者將目光落在在行在最前的冷傲青年身上,細看幾眼,不住點頭,似乎極為滿意一般。
冷傲青年見到這老者的時候,臉上盡是謙恭的神色,抱拳低聲道︰「韓家大公子韓青雲,祝賀木表妹召開論道大會,特來拜會。」
老者面色一喜,連道數聲‘好好好’,溫和道︰「青雲小佷,你有心了,來,快請進吧。」老者微微一拂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韓青雲面色頓時一凜,不敢遲疑,越發謙恭的對著老者行了一禮,輕踱進了鸛鶴樓。他的身後,連同韓若雲和王杰在內的一干華服修士,都在老者面前擺出了一副卑謙的樣子,紛紛福了一禮進了大廳。
這老者在他們面前,儼然是一個地位極高的人。
而同時也在這些華服修士進入鸛鶴樓的一刻,墨如軒趕到了。
他此刻無神的朝鸛鶴樓大門走來,嘴里嘟嘟喃喃不知說些什麼,不過看他有些不悅的表情,想來說的也不是些好話。
沒錯,眼下他心情的確很不好,而且是非常的不好。
墨如軒的心都在滴血。
三分之二的銀兩啊,整整三分之二的銀兩啊。
那只雪貂竟然狠狠‘咬’去了他身上將近三分之二的銀兩。墨如軒只覺得這數字一浮現腦海,眼前就天旋地轉。
這倒不是他貪財,而是,在未找到合適的修真門派前,這些錢可都是他和雪貂的救命錢啊。
他原先已經打算好了,在最遲半個月內找到合適的門派。要是定期找不到,才會去掙些銀兩來,可他卻沒想到山陰城的消費這般高額,吃一碗面都花去了三兩碎銀。加上給雪貂買的那碗面被它生生撂到了一邊,死活也不肯吃。
墨如軒迫于無奈,畢竟多年相處,和雪貂早已有了感情,便只好跑到南街買些靈獸吃的食物回來。
這一去,又狠狠被敲了十兩碎銀!
靈獸吃的食物,居然比人吃的食物還貴上兩番!墨如軒頓時將那賊眉鼠眼的獸食老板月復謗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眼下,離開山陰城躲避百獸宗卻不成了最困擾的問題。不用勞駕百獸宗,只怕他和雪貂到時候也快餓死了。
掙錢,成了墨如軒最為迫切的任務!
唔,這麼快到了。
墨如軒看了眼頂上那副門匾上的‘鸛鶴樓’三個大字,便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等問清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後,再計劃著抓緊時間掙錢,在百獸宗駕臨山陰城前遠離這里吧。
心下打定了主意,墨如軒便暫時放下心頭的大石,一聲不吭進了鸛鶴樓。
一進門,頓時一陣不同往日的氣息飄來,墨如軒睜眼看去,諾大的前廳此刻已經都是些修士,竟沒有一個凡人,每一張飯桌都被坐滿。
他一進來,或是沉默,或是談話的修士,俱都把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以墨如軒靈識期中期的修為,如何能抵擋著住數十名靈識期修士神識同時掃來,更何況其中還有凝脈初期修士的神識。
驟然,墨如軒在這些聚集起來的神識掃視下,臉色漲的通紅。
「切,我還以為是修為高深的修士,沒想到竟是一個才靈識期中期的小女圭女圭,廢材一個。」一名靈識期後期大成的修士不屑看了墨如軒,便將目光收回,自酎自飲了起來。
這些修士,大部分的目光都跟那名說話的修士一樣,充滿不屑之色,對墨如軒頓時失去了興趣。
靈識期中期的修士,能算什麼?在修真門派里只能算在廚房打下手的道童罷了。
墨如軒的拳頭剎那栓緊,面色卻平靜無常,默不作聲的找了處無人的角落,冷眼看著窗外。
「廢材一個,還給老子裝老成。」又是那之前嘲諷墨如軒的男子,看到墨如軒默不作聲後,又說了句分外譏笑的話。
原本都將目光移向別處的眾修士,再次饒有興致的看向了隱匿在角落內的墨如軒,十足看熱鬧的表情。
咯嚓!
墨如軒扶著手的窗沿,徒然木屑橫飛,整個窗沿的元鈴木,被他一握之下頃刻粉碎。
那名適才還嘲笑墨如軒的男子,眼角不自主的抽搐了下,死死盯著那被墨如軒一手抓碎的窗沿,有些回不過神來。
那可是元鈴木所制作的窗沿啊,其堅固程度,幾乎可以跟數十塊拇指粗的木板合在一塊,還要更加堅硬。
這小子,居然只是輕輕一握,竟然…捏碎了!
那名修士離得最近,看得真切,不由倒吸了口氣。
離得遠些的修士,沒看清窗沿的木質材料,自然沒有那名修士的表情流露。
墨如軒的這一手,已然將遠處的一名修士看的不爽了!
他實力已經到了靈識期大成之境,只差最後一步,就能在體內煉出凝脈,跨入修仙之列。身為潛修多年的散修,性情早已倨傲十足,欺軟怕硬,專找軟柿子捏。
廢材一個,還容不得別人說了!
這修士面布寒霜,威勢倍兒足,一步踏出,頓時運起全身的修為化作神識壓在了墨如軒的身上。
這用己身修為化成的神識,比起尋常神識來的更加猛烈,他很自信,只要不是金丹期的修士,以他這神識,定能讓眼前這人嘗盡苦頭。
當然,他不敢下手太重,畢竟這里是木家的地盤,稍稍懲戒下這名比自己還狂傲的小輩,就已經達到目的了。
此舉,只在樹立威信!
「出!」一聲暴喝,那名修士嘴角咧開了無比陰深的笑容,他甚至已經看到,這小女圭女圭在自己面前求饒的場景,頓時令他血液沸騰。
惶惶神識威勢,下一刻,壓上了墨如軒的胸前。
就在那道神識即將臨身的一刻,墨如軒動了!
墨如軒的眼楮死死盯著那名修士,面無表情,仿佛似乎沒將這人放在心上的模樣。只見他右臂虛手一抬,右手成拳,體內的靈氣在龜息法的引導下飛速運轉,無數細碎的白霧蒸騰,從他的右臂皮毛上冒出。
「今天,老子心情很不好!很好,這是你自找的!」
一幅幅在《慕式體煉法門》上看到的運氣、蓄氣、潛化、爆發一系列的出拳章法,清晰浮現在眼前。
轟!
這一拳,蘊含了墨如軒七年來所有的煉體成果,以及在無數日夜里苦苦掙扎在力量邊緣的成效!
那名修士不可思議的睜大了雙眼,像是看到了什麼詭異的的畫面,呆立不動。
只見在微微有些形體的神識罡風中,一個在他眼瞳中逐漸放大的拳影,轟然而至。
噗~
拳影轟在那名修士胸膛上的一刻,旋然一大口鮮血,從他嘴中狠狠吐了出來。
…
在場的所有修士,盡皆石化。
靈識期中期的修士,竟然一拳…打翻了靈識期大成的修士?
媽的,我是不是在做夢?
他們的腦海里,幾乎都是冒出這麼一個荒謬的念頭。
越級取勝,這種幾乎不可能存在的場景,竟是活生生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