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枝頭,溫潤的春季陽光還未帶走嚴冬殘留的冰寒,微風依舊有些發涼。
墨如軒安靜的在越名身側走著,那越名服下丹藥後,不多時已經好了大半的內傷,因而他們的行進速度不慢,不多時已經走出來原始森林。
越名一路上侃侃而談,先是從噠茄古地的煉體門派分布,直講到各煉體門派的缺陷和專精之處。墨如軒則是听得津津有味,不得不說,越名對于煉體門派的審視眼光可謂是獨到,尤其是他所講的鐵掌門,似乎是噠茄古地煉體門派中最強的一門,其名字雖是平凡無比,不過煉體之人一般都是粗野大漢,對這名字不但喜愛,而且覺得得體。
鐵掌,鐵掌,那就是強如鋼板!
墨如軒之前就听木凝煙說起鐵掌門,對這個門派可謂是上了心。從越名的口中,他得知了不少關于鐵掌門的信息。這鐵掌門,專精于身體的強度,據說每一名弟子在出師前都要將身體練到鋼板難以傷身的境界才可。但這些出師的弟子一般是無緣修煉至通神的境界,出來後大多是進入凡間當起了皇室衛隊,其收入卻是不菲。至于留下來的弟子,不說精英,也是在某一方面的天資之輩。千年前的鐵掌門中,曾就有出現過一名天資令修煉靈力的大門派都紛紛驚駭的弟子,十八歲就將煉體十轉修煉到煉體四轉巔峰,達摩金剛體更是破入月兌凡的境界,一躍成為煉體中有望成神至聖的天絕之輩。可惜次子早夭,話說是被修靈力的門派圍剿而死,雖是言傳,但煉體門派和修靈力門派間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要知道,煉體的修士,要比修煉天地靈氣的修士成神至聖的概率,要少上幾十番。足可見煉體門派對于天絕之輩的重視程度,那可是錢財權勢所換不來的!
墨如軒此刻十七歲,就將煉體十轉修煉到了三轉巔峰的境界,雖然距離那名天資超然的弟子仍有些差距。但,他才十七歲!一年之內會發生什麼事情,誰都預測不到,因而,越名在見到墨如軒身上的紫色光罩時,幾乎都要暈闕過去。
這人,絕對會成為沒落煉體門派的至高希望!越名心中嘶聲力竭喊道。
因而,如果是墨如軒直接被煉體門派錄取,他也不會驚訝,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越名口水四濺,對于這個給自己尋回了莫大希望的少年,絲毫不敢保留一點煉體知識。話說三千,免不了口干舌燥,越名的嘴巴頓時饑渴了。也恰恰在這時侯,他們到了那片荒蕪之地。
若說沙漠的荒蕪是無盡沙子以及干旱的天氣,那眼前的這片地域則是地面如火一般灼熱,而且地面上稀稀疏疏還長了些火紅的雜草,竟是耐得住高溫,頑強生長不止。
越名見墨如軒對這種草類好奇,不免笑道︰「這草名為火蟒,別看它們安靜異常,若是你腳踏上去,它便會噴射出火蟒劇毒,直接進入你的識海燃燒你的神識,斷不可大意。」
墨如軒頓時提起精神了,世間萬物果然無奇不有,暗自感嘆造物者的奇妙。卻不由多看了那些火蟒草幾眼,便跟著越名繞過那些雜草,順著一條紅色小徑往荒蕪之地深處走去。
約莫日上天穹正上方的時候,墨如軒和越名便踏過了荒蕪之地,來到了荒蕪之地的外緣。那里,墨如軒肉眼都可以清晰的看見在一處火焰高台上,三把焰心樣式的旗幟迎著灼熱的風飄舞,而高台上頂上,則是一個碩大無比的古鐘倒放在地。在越名的告知下,墨如軒知道了那里便是煉體門派的試煉場地。
不過令墨如軒為之蹙眉的是,那高台下等候的試煉人員掐指算來,不用兩手指頭就能數過來。若是加上墨如軒和越名,堪堪湊了十名試煉人員。
越名臉色發紅,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受了荒蕪之地的灼熱溫度影響,不過他看到那可憐巴巴的幾個人後,一張臉瞬間焉了下去。
「看來今年選擇煉體的人又少了大半了。」越名苦笑道。
墨如軒笑著安慰道︰「有我們就好了,走我們自己的路,何須在意這些。」他松開了臉色的異樣表情,恢復了以往淡漠的神色。率先往那處高台走去。
越名饒有深意的看著墨如軒的背影,許久之後爽朗一笑,緊跟了上去。
高台下幾名試煉人員有些局促,似乎有些猶豫難決,想來是看到了選擇煉體的人數這般稀少,都在重新考慮自己的選擇了。墨如軒淡漠一笑,徑直走向高台下的一名壯碩中年人前,中年人桌前橫插在地的「報名處」字樣的旗桿顯示出了他的身份。
一近前,不等墨如軒開口。那中年人顯然注意到了他,將墨如軒上下掃了一眼,不住點頭,問道︰「可是要報名進入本門的?」
墨如軒一怔,旋即道︰「本門?請問,貴門是哪一門煉體門派?」
「哪一門?」那中年人心中嘆息,嘴上卻是說道︰「今年鐵掌門,玄剛宗,龍虎堡整合成一門,不分哪一門的。」
「合成一門?」墨如軒奇道。
一句話問出來,不遠處那幾名似乎也是要參加試煉的壯漢中,走出一名黑臉大漢,朗聲道︰「小子,你不知道麼。今年煉體門派都整合成一門了。近來修仙門派氣焰囂張,煉體門派不整成一門,只怕不久就被吞下了。媽的,若不是老子根骨殘缺,還能來這里試煉,早去劍氣宗那邊試試手了。不過我勸你小子,還是趕緊趁早回去,老子我剛才都想好了,與其在這里受欺壓的氣,不如回家耕畝田去。」
墨如軒魅姨微皺,那中年人更是一張臉掛不住,咧嘴罵道︰「你小子找死是麼?你以為本門是你家麼,給老子嘴巴放干淨點。」
那黑臉大漢不屑道︰「呸,既然你都說了,老子還懶得在這,大柱,我們仨走,回家開畝田去。」
他身邊的另兩名大漢也是面露不屑,見黑臉大漢挑起行囊往回走,俱都輕蔑的瞥了眼中年人,跟著黑臉大漢回去。這一下,參加試煉的人數只剩下了七個。除了墨如軒,越名以外,其他身材都是魁梧的大漢皆是一臉猶豫,心中考慮著要不要趟這趟渾水。
那中年人瞬間老了十歲的樣子,落寞的臉上絲毫提不起精神跟那人計較。煉體門派是沒落了,這怨不得誰,哪怕數百年那般風光,如今都是打了水漂,難免受了歧視。
尤其最近幾年,人丁稀少,數百年前三門弟子上萬的勝景到了如今卻只留下了不到千人的淒慘地步。今年前來報名的人數更是深深打擊了他,落敗之意已經讓他提不起絲毫精神再去辯駁了。
抬眼看了眼那些猶豫不決的大漢,他將目光落在了墨如軒和身後的越名上,見他們篤定的神色,內心終于平復了些。
「你們倆要報名進入本門,以你們的體格,就免試了吧。要是想進,我直接簽上你們的名字吧。」中年人猶豫一會說道。
「免試?」墨如軒蹙眉。
不過看了眼周圍稀稀疏疏的幾人,頓時明了,心中卻是默嘆。
一听說免試,那些大漢頓時越發猶豫起來。終于,其中一名大漢說道︰「看來煉體門派真的沒得救了,我們還留在這里做什麼。我們走吧。」他這話,是對著其他大漢說的。
中年人登時急了,若是這些人都走了,今年連一個人不加入煉體門派,那本門的敗落趨勢無疑是直線加速。中年人甚至都感覺自己的心髒在抽搐,手在哆嗦!難道本門真的沒救了麼?
中年人剛要出口攔下那些人。這時候,一直冷眼看著局勢的越名開口了︰「走什麼,煉體門派誰說會敗落的。」
適才說話的那名大漢一听這話,登時停下了步伐,回身道︰「不是老子打擊你,煉體門派的最終結局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你去看看劍氣宗那邊的試煉會,足足幾千人參加啊,我們何苦把前途白白浪費在這里。哼哼,難道你可以改變煉體的境況?跟老子盡說大話。」
「哼!」越名冷笑,目光卻是停在了墨如軒的背影上,回想起那一幕令他驚心動魄的場景,只覺得此刻墨如軒如天神,他身上燃燒的濃烈希望不可抑制的滾遍越名的全身。
越名指著墨如軒,自信的神光如同此刻的陽光,一字一字道︰「我當然不可能,不過,他可以!」
眾人順著越名的手指都將目光落在了墨如軒的身上,就連那中年人也是一臉疑惑的看著他。墨如軒被這麼多人盯著,難免有些不適的感覺,正要問越名為何說自己。卻是听著越名肅然的臉上鏗鏘有力的說出每一個字。
「孤狼兄,你讓他們看看,你煉體三轉的境界!讓他們看看,煉體的希望!」
…
「什麼!」中年人瞬間牙口無言,充滿質疑的目光盯在了墨如軒的身上。
煉體三轉是什麼境界,他心知肚明。眼前的墨如軒不過十來歲的年紀,如何能修煉到這個層次,就以他四十來歲的年紀,才達到煉體二轉巔峰的境界!
不止是他,那些欲要離去的大漢都是輕蔑笑了,他們可不信這年紀輕輕的小子會有這種境界。
越名一見墨如軒不曾有所動作,登時急了。連忙道︰「孤狼兄,你就施展出煉體三轉的實力。讓他們瞧瞧!」
墨如軒點了點頭,清喝一聲,體內的金絲瞬間活絡起來,每一寸金絲都在飛速運轉,如蟒蛇一樣蠕動。無數的金光,從那些金絲散發而出。
金光一瞬間如同破閘的洪水,歡快的噴涌而出。慢慢的,墨如軒的體表開始出現金色的紋絡。在中年人驚駭以及陷入石化的大漢眼中,一股浩大的金光噴射出體內,金光漫漫,直聳天地。
金光之下,萬物仿若臣服!
中年人清晰的可以看見,一道紫色且熟透的光罩緊緊包裹在金光下的身軀上,這紫氣,令他眼瞳瞬間收縮!
煉體三轉巔峰!
中年人呼吸急促!
下一刻,墨如軒在他眼中仿若變成了金燦燦的金山。煉體三轉巔峰的境界!以墨如軒這般年紀輕輕便達到這種境界,絕對是來煉體中的天絕之輩!
中年人眼角落下清淚,多少年了,多少年了,老天終于開眼了。煉體門派總算有希望了!
不過他卻忽視了,紫色光罩上氣勢沖天,如萬龍咆哮的金光!
中年人心中一動,似乎在空氣中,有什麼如鐘鳴一樣的聲音低低傳入了他的耳內。旋然,他立即驚駭的轉過身子,盯向了高台上那雕烙著古老文字的古鐘上。那古鐘在漫天金光下,其上的無數符文微微亮起了光芒,低鳴徘徊的鐘鳴聲回繞高台之上。
這…中年人整個人瞬間石化了。
轟!
金光終于達到了一個異常密集的程度,無數的金光下,那古鐘的符文青光已經無比刺眼!
猛然間,一聲響徹天地的鐘鳴聲,如天地崩塌般回蕩天際!
中年人的腦海里只有一個聲音在飄蕩著︰天絕古鐘,響了?
就在這鐘鳴聲響遍這個天地,回蕩在噠茄古地上空時。距離墨如軒稍遠的另一角,洞天福地般的劍氣宗試煉會緊靠噠茄古地的天月湖邊,仙音繚繞的試煉會猛然被一聲響徹天地的鐘鳴聲驚起波瀾巨浪。
這鐘鳴聲中仿佛如沉睡了數百年的猛獸,這一刻,它睜開了猩紅的雙目!
劍氣宗試煉會高台上,為首的一名始終閉眼養神的紅衣老者迸然睜開了眼,望向了遠空。眼底的驚駭情緒肉眼可見!
與此同時,煉體門派這邊的鐵掌門總壇地下密室內,隨著那道力壓天地的鐘鳴聲透進深層的土地,響徹了空蕩蕩的密室時。蒲團上正修煉心神的大漢猛然吐出了一口鮮血,也是驚駭的抬頭看向了密室洞頂!
「天絕古鐘響了!難道是天絕神體!」
這大漢的心髒都狠狠的抽了一下,不顧嘴角的鮮血,身形兀自消失在了密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