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極東的關捷隱匿在梓幽山脈之下,據傳每個州界之間都有幾個關捷,被朝廷的大軍佔據,作為重要的軍事要地所在。烽煙戰火迭起的年代,這一帶歷來馬革裹尸黑鴉蔽空無數的地界,繼而食肉性的魔獸靈獸便從梓幽山上蜂擁而下,在這一帶活動頻繁。
涼州的王朝乃是大周朝,早在數日前梓幽山下的關捷就囤積了數十萬的大軍,連營百里,炊煙裊裊。這方圓數百里外不見一村一鎮,是以冠有無人之境。大軍的到來,更是不敢有什麼鼠透鼠腦之輩敢在這里撒野。畢竟數十萬大軍皆是練過家底的人,肌肉發達,偶而也會有修煉過仙家之術的潛龍虎臥軍中,即使連修士也是不可小覷這些凡間軍隊,畢竟一人獨挑數十萬軍士的猛人那是仙家級別的存在。是以過往的修士皆是安分守己,跟守在閨中待嫁整日忙活在繡花按木的大好閨女一樣,連個屁也不敢放。
關捷唯一的通道,便是那高達數十丈的大城牆,堵住了通往瓊州必經的殿駱谷。數十萬軍士則威風八面的扎營在關捷兩側,徒留一條大道通向城牆的玄鐵大門。旌旗搖曳在城牆之上,城牆上的府邸是將士級別的軍官居住之地。這一日,風慘兮兮的吹過一兩絲,干癟的緊。烈日也是高懸蒼穹,熾熱的溫度將關捷前的軍營燙的直冒青煙。
玄鐵大門轟隆隆的從內打開,一隊輕騎如白駒過隙般直踏而出。奔在最前的高頭白馬前腳一抬,在半空打了個漂亮的一記,馬背上那名將士是輕裝鎧甲裝扮的瘦弱年輕人,他夾著白馬左右踱了幾步,一雙凌然的目光落在前方等候入關捷的一眾修士身上。
城門大開的時間固定在餉午時分,此刻剛好日于天穹中央。在城牆之外等候入城的數十名修士已經等得七竅生煙,若不是兩側那些遙望不見盡頭的軍營,強忍住了心里的溫怒,早就殺將過去,奪門而去。當然御劍飛行也無不可,但梓幽山高聳入雲,想要翻過山頭著實不易。而殿駱谷內迷霧團團,高空瘴氣極濃,只得徒步行進方可。于是乎,這批望穿秋水等候入關捷的修士一眼瞅見玄鐵門大開時,便雀躍而起,井然有序的一個挨著一個上交公文,也便進入了關捷內。
「木凝煙,進入關捷需要公文,我們連公文長什麼樣都不清楚,怎麼混進去?」墨如軒瞅了眼遠處,低聲對身側被面紗遮住的木凝煙說道。順著溶洞,他們二人終于殺將過來,一路上斬荊棘斷流水辛辛苦苦鑽著溶洞直接繞開了萬山峽谷,來到了傳說中連營百里的關捷之地。為了保守起見,木凝煙變戲法似的取出面紗遮上,這其實也是墨如軒的意見。以木凝煙一眸生笑毒害萬千男子的妖孽容顏,走到哪里都是禍國禍城的妖精存在。何況這里有著數十萬雄性牲口,一個月都沒模過娘們妖嬈白肉的軍士們那該是何等的瘋狂如豺狼啊,雖說木凝煙的修為精湛強大,但一個弱女子對上數十萬已經失去了理智的軍士,也是只有被活活蹂躪至死的地步。
木凝煙沒有太多言語,似乎符合了現在的熾熱天氣,只淡淡回道︰「暗度陳倉!」
木凝煙所謂的「暗度陳倉」,實則就是抓過幾個人扮成富貴人家出行,抬個小轎,喚來幾個人就順勢佯裝是出行游玩的公子小姐。公文的發放只針對那些無世俗權勢的人物,對于本朝內的官家中人或者富可敵國的一群闊佬,歷來是能閉眼的閉眼,能放行的盡量開小灶。所以木凝煙這次也不例外,裝扮成極有權勢的世俗家族人物。令墨如軒瞠目結舌的是,她竟是扮成了山陰城的韓家長女,也就是墨如軒兄弟韓雲的親姐姐,韓霜兒。
墨如軒沒見過韓霜兒模樣如何,只從木凝煙口中听聞到這個韓家直系一脈中的小姐是如何的相貌出塵。當年她可是木凝煙除了其妹木小魚以外唯一一個真正交心的朋友。木凝煙當日就釋放了一枚傳音飛鶴,只隔兩日的功夫,那枚傳音飛鶴就很快尋回到了木凝煙的身邊,不過飛鶴上卻是多了一枚令牌狀的事物和一封信。木凝煙說這令牌乃是韓家的通行令牌,有了這令牌,凡是涼州之地,無處不可去。至于信封,木凝煙則是收入了衣袖內。
很快的,木凝煙開始喬裝打扮,扮成了韓家小姐韓霜兒安穩的坐在了轎中,而墨如軒則是成了中規中矩的馬夫,四周跟著的,皆是墨如軒花了大價錢雇來的低階修士。這一行人于第三日餉午時分,出現在了關捷之前。
這次玄鐵大門依舊準點開門,由于四周黑壓壓的軍營,氣氛顯得格外壓抑。來往的商人修士皆是交付了公文後,寒蟬若驚的進了關捷。很快的,為首的那名瘦弱將士留意到了墨如軒為首的馬車。一夾胯下的高頭白馬,那名將士便面容肅然的到了墨如軒馬車前,示意停下,朗聲說道︰「關捷之地,不許馬車進入。」
墨如軒可不敢打馬虎眼,佯裝不明白的問道︰「關捷不許馬車進入麼?這是何時的規定?」
「說不能進,就是不能進。好了,下馬把馬車留下,你們交上公文就給你們放行。」將士依舊肅容道。
墨如軒暗自嘀咕一聲,嘴上說問問主人家之類的話,便探頭探腦的伸進了馬車上的轎子中。門簾被拉開了寸許,依稀露出了里邊的事物。那名將士剛好目光延伸了進去,看到里邊猶如香閨的臥榻,還有芬芳的紫蘭花香淡淡飄出了馬車,沁入他的鼻內。將士嗖的全身顫了一下,隱隱在視線中見到了一抹驚心動魄的身姿。
「等下!」將士立即揮手高聲道。墨如軒咦了一聲,回頭問道︰「軍大哥,你可是叫我?」那一臉無害的模樣,當真是演繹到了淋灕盡致的地步。
這名將士冷哼一聲,直接跳過墨如軒,目光熾熱的落在了馬車轎子內。策馬行近說道︰「里邊的可是何人,出來說話。」
車轎內無人回應。
將士面上有些難看,提高了聲音再次問道︰「里邊可是何人,速速出來說話。」
車轎內依舊了無聲息。
這名將士頓時要飆了,以往想要進入關捷的,哪一個不是畏畏縮縮的夾著尾巴入城。這其中雖然有仗著數十萬將士的威風,但好歹也是自戀的資本。沒想到今日還有人膽敢忤逆他的命令,當真令他氣得不輕。要不是適才那驚鴻一瞥心中疑作車廂內有著香閨美人,早就不顧及形象的撂下墨如軒了。
這名將士欲要伸手揭開門簾,墨如軒立即適當的驚叫道︰「軍爺,不可呀。」
那將士蹙眉說道︰「滾你.媽的,老子查人,有何不可,難道里面坐著的還是尊菩薩不成。」
墨如軒火燒的叫著,一只手指顫巍巍的指著將士道︰「住手,你,你可知里面的那人是何身份麼!」
這一聲不大不小,剛好讓附近的人听到。那些還沒進入關捷的商旅修士皆是回過頭望向此處,見到這一幕後皆是疑惑起來。那名將士察覺到四周望來的目光,心中冷笑,不過迫于想見一見車廂內的驚鴻之人,全然無視那些目光,硬是要揭開門簾一瞧廬山真面目。擅自揭開了車簾,這在民間看來是一種極為不尊重主人的行為。
忽然,一股驚顫的力量瞬間從車廂內 出。那名將士還來不及透進已經掀開一角的門簾看到里面的場景,就突覺一股血腥味涌上腦海,整個人在馬驚之下砸入了地面。
那些商旅和修士皆是腦袋空白了一下。這名將士可是有著金丹前期的修為,而且武技高超,竟是被門簾內的人一擊之下瞬間倒地,那里面的那人該是何等的實力啊。不由得,這些人對此心生好奇起來。
在趕來的軍士扶持下,那名將士堪堪從地面爬起,眼中怒火跳躍。一喝之下,身邊的數十名軍士皆是會意,團團圍住了馬車。尖利的刀刃對準了馬車上的墨如軒和車廂內的神秘人物。
就在這時,車廂內終于有道柔婉到了極點的聲音傳來。
「你們要做甚?」
這道聲音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有的人都明白了車廂內乃是一名女子。听這聲音清美,想來容貌也是不凡,難怪這位將士級別的人物要這般強硬的要揭開門簾了。
這聲音落在那名將士耳內,頓覺天籟之聲娓娓從仙界飄來。下一刻,他目光火熱的大聲道︰「截下她,逼她就範,媽的,老子好久沒嘗過葷腥了,這次一定要好好嘗嘗。不用管她什麼人,能來這里的能是什麼大富貴的人家,給老子好生看好了,看我不把你這小娘皮降服了!」
這一聲充斥著欺男霸女之意,引來了四周商旅修士內心的陣陣鄙夷,不過卻不敢在面上有所表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乃是修界內萬年不改的令條。
墨如軒心中有些同情起這位‘軍爺’來,不過面上裝作驚恐交加,又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大怒道︰「狗.娘養的,你可知道里面的人是誰麼?小姐乃是山陰城韓家之女,韓霜兒!」
轟!
這一枚聲音幾如重磅炸彈,在人群之中炸開。這些商旅修士雲游四方,听過的傳聞自然不少。山陰城三大世家,那可是連朝廷內的王上都不敢招惹的存在,只手可以翻雲御雨掌控一座巍巍大城的恐怖組織。這人居然說里面的女子乃是三大世家韓家的長女,韓霜兒!
對于這名字,這些人自然清楚。听聞可是天仙一般的女子,雖說沒有木家的長女木凝煙美艷四方,但姿色也是不似人間所有。更何況自從木凝煙失蹤時候,韓霜兒儼然成為了山陰城的明珠。
韓霜兒?那名將士瞪大了眼,面色不信似的罵道︰「狗屁!堂堂韓家大小姐豈會來這里。冒充韓家大小姐,這可是死罪,你們速速繳械下馬,不然別怪老子…」
那名將士話未說完,只見他喉嚨一抖,一對眼珠子瞬間撐大,不可置信的盯著前面的車廂。
那門簾微微打開了一角,一抹不似凡間的白皙素手伸出,就像一朵蓮花悄然在這熾熱的夏日綻放。
修界花仙,木凝煙。
僅是縴手,足以令人心驚動魄。
那抹勾魂攝魄的素手上,是一塊模樣四方的令牌,當他目光下移,看清那令牌的模樣後,腦海中徹底空白了。
那令牌上,雕著一個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