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若柔蔥花般的玉指指向厲邪的一刻,墨如軒看到公孫常憶的臉色瞬間陰沉了許多,來自四大家族的子弟也是一臉驚異的望著若柔,好似這句話說出來,全然顛覆了他們的想象。但當事人卻是一臉堅定,誠懇的望著戒力長老。
戒力長老面色有些猶豫,沉吟片刻才點頭道︰「既然女施主要求,老衲…」
「不可。」
在全場的唏噓聲中,厲邪那充斥著邪魅笑意的臉瞬間消散,換之而上的卻是面目冰冷,起身阻止道︰「戒力長老,今日乃是解析各位的佛簽,這位女施主的意見,還是就此了卻,省的耽誤了大家的時間。」
這一句話說出來,墨如軒能清楚的感受到身邊的若柔身子輕輕顫了一顫,眼眸內似乎浮起幾絲水汽。這時候,厲邪朝若柔望來,四目相對。若柔柔情似骨,厲邪卻是冰冷無比,目光似乎透進了若柔的內心,將一顆溫熱的心頃刻冰冷至冰窖深淵。
若柔的心剎那土崩瓦解,頹然坐在了蒲團上,微閃的眸光不知想些什麼。
戒力長老微嘆一聲,既然厲邪出口了,這事也就罷了。佛簽的講解大會依舊進行。但因為若柔的出場,卻使得真佛殿內的所有人都心生猜疑,猜測這美貌的小姐和那位公子哥到底是何關系。
「接下來的這佛簽,可就有些意思了。」戒力和尚手中拿起另一枚佛簽,瞧了一眼便笑道︰「阿彌陀佛,這位施主的佛簽上所陳述的卦象可謂是鴻途當照,披星斬月之象。佛簽上只有四個字分別是‘天河,盼首’,天河便是界外之河,老衲猜想,這位施主必定是修道之人。天河不在五行,不在乾坤,乃是陰陽之物,這位施主倒是個有趣之人。這卦象,我便不好說了,或許這位施主心里清楚吧。至于盼首,乃是姻緣之簽,或許施主這段姻緣唯有許久的將來才會出現,這里老衲便停下了,這佛簽,兼具姻緣事業,乃是上等的天機簽。這位施主,依卦象所示,假以時日,必是飛升之人!」
「什麼,飛升!」在場凡是修道的,無不嘩然。飛升可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境界,飛升之後,便是進入那飄渺無蹤的仙界,通往修仙界之外的浩淼世界。沒想到,這佛簽卦象上,竟是顯現出這樣的預兆!天下人都知道,臧宗佛簽的靈驗程度,可是堪稱逆天級別的!
這佛簽的主人是誰?竟然能有機緣拿到天機簽,這所謂的天機簽,可是有一百多年沒出現了吧!
一時之間,真佛殿內的氣氛徒然高漲,人們紛紛猜測,這佛簽的主人乃是何許人也。戒力看到殿內的氣氛這般高漲,不免念了一句佛號,灑笑道︰「各位稍安勿躁,老衲也想知道這位俊杰乃是何許人也,下面,請這佛簽的施主上來領取佛簽吧。」
唰!
整個佛殿內瞬間安靜,似乎連燒的正旺的香火都听得到霹靂巴拉的聲音。正當此時,墨如軒猛的心神一動,便發覺身邊一空,望之去時卻是看到厲邪面色平靜的站起,徑直朝戒力長老行去。
墨如軒雖不知這佛簽效果如何,但眼見這些人這麼重視,定是相差八九不離十了。沒想到,厲家的公子厲邪,佛簽上的卦象竟是昭示了未來的鴻途,飛升!
飛升這個詞,就如同重磅炸彈壓在他的心頭,在他怎麼也沒想到,厲邪竟是這般厲害的虎人。不止是他,若柔在厲邪站起的一刻,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猛的變得復雜,五味雜陳。要說臉面上最難看的,莫過于其余的四大家族子弟了,墨如軒知道,只怕此次下山後,厲家之子厲邪取得天機簽,卦象顯示乃是飛升之兆的消息,定然會掀起紅岩城的軒然大波。厲家在不久的將來將出現飛升仙界的修士,縱使放在全修真界引動一場大風波,也不為過!
厲邪漠然無視著四周射來的飽滿艷羨、崇拜,或是怨恨,或是復雜的目光,就這樣靜靜的走到戒力的面前,伸手取來了佛簽。接手的時候,戒力長老難竟是得的對他拜了一偮佛禮,就連始終都閉目的戒律住持,都睜眼盯著厲邪,似乎沒想到此次佛簽大會上,竟然會出現百年難見的天機簽。
不過當事人卻是毫無喜色,回了一禮戒力長老後,便轉身走到墨如軒的身邊坐下,間中似乎別有意味的望了墨如軒一眼,看的墨如軒有些丈二和尚模不到頭腦。
厲邪風波過後,許久也難以平靜。但凡這里的修士,大多是想著稍後怎麼籠絡這位突然出現的黑馬。但四大家族子弟的心里,可就有些包藏禍心了。厲家將會出現仙家之人的消息無疑會降紅岩城的實力天枰傾向于厲家,他們必會跟家族內的掌事者反映這件事。
接下來,戒力又將幾十名施主的佛簽一一解析過,漸漸的,時間穿指而過,此時天幕漸漸昏黃了下來。但始終,卻沒有墨如軒的佛簽出現在戒力長老的手中。只見,此時此刻,戒力長老的佛簽只剩下了最後一枚,戒力拾起那枚佛簽,露出謙恭的笑道︰「各位施主,這佛簽乃是今天最後一枚佛簽,讓我們看看,這位施主的佛簽卦象如何。」
墨如軒突然地,有些感興趣起來。最後一個簽,應該是他的了。之前他解析過那佛簽,那簽的表面意思極其簡單,但內里有何玄機,這點他倒是看不過來。且看看,這戒力和尚,能把這簽說出什麼花樣。
戒力看了那一眼佛簽後,先是愣了一下,而後露出會心的笑意,道︰「這佛簽,倒是個另類,既不是姻緣簽,也不是事業簽,乃是道簽。」
道簽?此為何物?墨如軒想不到的是,自己的佛簽竟然是從未听聞過的道簽。
「戒力長老,何謂道簽?」這時候,便有不懂其意的施主出聲問道。
戒力長老和顏悅色,回道︰「所謂的道簽,在歷屆的佛簽大會上,都是幾乎不出現的。佛簽桶乃是通靈之物,會根據各位施主的心中念想,以及各種因素,推斷你的佛緣,而後再擇出適當的佛簽出來,想必這點大家都是明白的。」戒力長老說完,在場的施主大多是點頭回應,而後他才接著道︰「道簽的出現幾率幾乎是沒有的,但凡是心中存有道的人,都是有極少的機會抽出來。要知道道這東西,不可捉模,不可輕易領悟,這施主小小年紀,竟然悟出了道的門檻,當真了不得。不過這施主的道簽,又與其他的道簽有細微差別,他的道簽上出現了尋常的意象物,也就是這凡間的大千世界之物,說明這施主乃是出身非凡。所謂凡中藏貴,佛簽上的一旦有貧賤之物,此人必是非凡之人。」
「好了,讓我們來看下這施主的佛簽解析。施主的佛簽可謂在所有的佛簽中是字數最多的一位。其上曰︰‘蒲柳之姿,望秋而零;松柏之質,經霜彌茂。縱柳開三月,不抵九月之寒;唯孤松臨峭,勝過春花秋水。’蒲柳乃是乃是柔情之物,松柏乃是陽剛之物,說明這位施主內心錯綜復雜,有著柔情和堅毅的兩面。也就是說,施主的道,乃是柔情和堅毅的結合,但佛簽上可就注明了,若是施主重于柔情,則經不住歲月的摧躪,終究會塵埃于地。佛簽告誡這位施主,定要學那松柏,輕柔情,拋下兒女情長,以修道為重,誓要將冰清一片,持衡之心作為自己的動力,方可在這渺渺修界中立足。若是在兒女情長中失足,只怕此生難以登仙造化。」
戒力望了眼寂靜的佛殿,喟然道︰「總之,這道簽的解析,想必這位施主現在也不能立馬領悟,但施主必會在不久的將來,悟出其中真諦…」
「真是,一派胡言!」
突然間,真佛殿內猛的響起一聲冷峻的聲音,就像一道驚雷滾過天際。當所有的目光望去的一刻,只見在那蒲團最末位,墨如軒一臉寒霜的站起來,他的雙手狠狠緊握,都勒出了拔起的青筋。
「你的意思,是要我斷這世間人情,做一個冷血且一心修道登仙的修士了?」
墨如軒滿臉寒霜,就連厲邪也是不明所以,格外留心的看著他。
相比之下,戒力長老渾身正氣,其洪厚的聲音在因墨如軒而無比靜謐的佛殿內繞梁而起︰「阿彌陀佛,施主,稍安勿躁。這是佛簽上的卦象,老衲也是應這佛簽說出來罷了。尋常修道,與我們佛門中人相似,就必要斷這世間情思,做個一個苦行僧。方能窺的仙界的無上仙門。若是不斷下世間情思,後果就如當年鑄劍宗掌門念夢璃,情思未了,就在即將飛升之際,亂了道心,走火入魔,最終使得未來一代舉世仙士,就此與仙界無緣,何其惜哉。念掌門的範例,想必施主也是听說過的吧。」
墨如軒冷笑道︰「念夢璃?哼哼,她是她,而我是我,這修道,若是舍棄了親情,舍棄了愛情,舍棄了友情,怎可成仙,徒為殺伐之士?我孤狼,絕不會舍棄這今生摯愛之物,做一個毫無感情之人!」
墨如軒的一席話,猛的揪痛了在場人心中的那根弦。但凡這里修道的人,無不是被灌輸要逐漸舍棄世間種種,方可破入最後的一線天蟄,邁入仙界。但,世間情思,但凡有情之人,怎會輕易說斷就斷。因為灌注的信息與自己無法了斷世間種種,終于釀造了修為難進的悲劇。
若柔睜著水靈靈的大眼,撲閃的望著此刻身邊站起的男子,似乎深有所感,而後其目光,有意無意的落在了厲邪的身上。是啊,若是斷了世間情緣,做那枯燥無味的無情仙士,不如像凡人那樣,相夫教子,踏踏實實過完短短的幾十年。沒了人情,這仙,不做也罷。
真佛殿內,瞬間因為墨如軒的話沉入了無盡的沉思中。以至于沒有人注意到,臧宗住持穢濁的眼,在墨如軒說出那句話的剎那,猛的清明,直勾勾的盯著墨如軒!
「你說,你叫孤狼,是麼?」幾乎閉口無言的戒律住持,這一刻,其聲竟是猛的像鬼魅的聲音飄入了墨如軒的耳內!也幾乎在這一瞬間,真佛殿內突然冒出來的陰森語氣以及強大的氣場,將所有的人驚出了一層汗水。
他們沒想到,戒律住持竟是莫名其妙的發出這樣陰森的語氣和如此驚人的氣場!
「奈何橋前,以吾血誓。來生!吾必以月寒,血刃蒼天!還我血海深仇,亡族之恨!這句話,你可還記得麼?孤狼…」
「什麼!」
轟!墨如軒的腦海剎那空白,整個人猛的僵硬,就連眼楮,都是睜的奇大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