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以後
有一年的春天,蘇哲安看著面前的一片花海,他還是想到了她,已經二十年了,他始終還是放不下,現在想起來那一段時光,心口還是會隱隱的作痛,看來那塊傷疤是永遠無法愈合了。
「爸爸,媽咪叫你來吃飯。」一個小男孩開心的拿著手里的變形金剛跑到了蘇哲安的跟前,一口稚女敕的說著。
「好的,告訴媽咪,我馬上就來。」二十年了,等不到了,他也知道從那天的離別就是一世的別離,可是剛到美國,蘇哲安還是放不下,直到遇到了夕顏。
一個典型的溫婉的江南女子,性格跟漫寧大不相同,可是他們卻有著相似的眼眸,所以,在漫寧離世十五年的時候,他選擇了娶夕顏,就當是一種自我安慰。
「你來了,趕緊洗手吃飯了。」不得不說,夕顏的一個巧笑的眼神真的跟漫寧有幾分相似,只是,有些時候他們的處事方式卻是不一樣。
比如,夕顏遇到什麼事第一時間不是選擇自己面對,而是打電話告訴蘇哲安,兩個人一起承擔,但是漫寧卻選擇一個人獨自承受,因為他舍不得自己愛的人跟自己受苦,可是夕顏卻說這是一種變相的依賴,兩個人的幸福甜蜜回憶。
是啊,生活就是兩個人的相互承擔,卻不是一個人的獨自傷悲,這一點不得不鎖蘇哲安很喜歡夕顏的做法,他想要的是一個同甘共苦的女人,而不是一個替他獨當一面。
「夕顏,我們回去一趟吧。」離開二十年了,結婚五年了,他們還一次也沒有回去過,他不想去面對那以前的不愉快,他不想想起以前那痛苦的回憶,所以,他從那次出來就再也沒有回去過,自己的養父養母也只是在逢年過節的來美國看他,其他時間,各自過著各自的生活。
「好。」他終于願意回去了,這是不是表明他願意放下過去,一起跟她經營他們的生活?
結婚這五年來,夕顏一直知道蘇哲安愛的不是自己,娶自己也是因為自己的某些地方跟他心愛的那個女人很想,他一直不願意回去面對那個國家,她也不去計較,不去逼他,因為她知道自己比不上那始終是比不上,而自己得到了他,那就是最好的恩賜。
而且那個女人已經離開了人世,她更加沒有理由去跟他計較,跟他發脾氣,而自己愛的不也正是他的重情重義,這才不顧家人的反對,不顧兩個人二十歲的年齡差距才嫁給他的麼?
一個好字,讓蘇哲安乖乖的搭進去了自己的下半生,當初也是因為她的性格,她的順從。他才不知道怎麼辦,選擇了結婚,結婚這五年她也還是一直順著他,他說一不二,有時候,他真的很煩這樣,可是,每當看到她那可憐兮兮的眼神,就會想到每次漫寧跟他撒嬌,做了什麼錯事時候的那種可憐的眼神,他也只好作罷。
這樣的一個女人雖然抓不住男人的心,但是卻能讓一個男人心甘情願的被她綁一輩子,其實這也是一種幸福。
「媽咪,回國?是不是就要回爸爸的老家啊?」就連多多都知道回國是自己老爸的禁忌,可見,蘇哲安對于漫寧的愛是多麼的深厚,多麼的珍貴。
「是啊,多多跟爸爸回家見你的爺爺女乃女乃,好不好?」第一次提起回國,也是第一次跟自己的老婆孩子,這麼明著討論回國的事情,現在給蘇哲安的感覺,就真的像是一個出來很久的華僑的欣喜,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一個決定,他考慮了多麼長的時間。
「呵呵,好了,趕緊吃飯吧,不然一會兒飯就涼了。」第一次看見蘇哲安這麼的開心,夕顏打心眼里也高興,看來自己真的可以看見黎明的曙光了。
蘇哲安笑嘻嘻的看了夕顏一眼,接著給自己的兒子加了點菜,就開始吃飯,一家人和樂融融的吃完飯,多多去看動畫片,夕顏在廚房里收拾,蘇哲安則是一邊做著看報紙,一邊注視著廚房里的動靜。
這些年他們的生活好像永遠都是這麼的平靜,沒有跟漫寧那時的心動,但是也沒有跟漫寧那時的揪心,這樣平淡的像白開水一樣的生活,轉眼間就過了五年,這五年里,蘇哲安似乎已經習慣了一個叫夕顏的女人的存在。
「怎麼還不睡?」夕顏收拾完一切,回到臥室才發現房間的燈還是那麼的光亮,而那個已經躺在床上的男人,卻也是靠坐在床上,看著她的時尚雜志,似乎並沒有要睡覺的意思。
「你過來。」是時候說清楚了,這樣的生活已經過了五年,這樣的日子對他來說是那麼的輕易得到,可是對于這個女人來說卻是那麼的不公平。
「怎麼了?」看著床上那個嚴肅的男人,夕顏說不緊張是假的,這樣的跟他一起的生活已經五年了,她也知道這樣的生活是她緊追不舍的來的,也知道他的心里始終有著另一個女人,也知道那個女人對他的意思,所以,她不急著取代她的位置。
她也知道那個位置不是別人能隨意取代的,可是,看到這個嚴肅的蘇哲安,她還是會不安,她這些年過得幸福麼?幸福,過得開心麼?開心。蘇哲安除了給不了他的愛以外,她的丈夫的責任和職責,他履行的很好,不管是對她還是對兒子,他都是一個盡職的丈夫和爸爸。
可是這個生活也是夢幻一般的生活,她始終覺得這一切來得不真實,她害怕自己那一天一覺醒來,一切化為了雲煙,隨著微風逐漸的消散,今天看到了蘇哲安嚴肅的表情,她又會忍不住的多想。
「你別緊張,過來,我有話跟你說。」看著那個听到自己的話立刻變臉的女人,蘇哲安的心里除了愧疚還是愧疚,他知道這些年自己什麼都給不了她,可是她還是心甘情願的嫁給他,給他生兒子,照顧他的生活,可是,在自己的面前,她永遠就像是一個害怕干錯事的小女孩,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讓她心驚膽戰,過得很不安心。
「我沒事,你要說什麼?說吧。」听著蘇哲安的話,夕顏也知道自己表現的太過于明顯了,趕緊尷尬的笑笑,像是不經意的走到床邊坐下,然後,不停地用手里的毛巾去擦拭自己帶有水珠的頭發,來掩飾自己的不安。
「夕顏,我知道這些年我對不住你,你也知道我的心里有另一個女人,我忘不了,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我愛她,我的心里始終有一個位置是她的,任何女人都走不進去。」既然要說清楚,他就不會有任何的隱瞞,因為他要給她一個公平的生活。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不在乎,我只要你是我的丈夫,我兒子的爸爸就好了,真的。」害怕他不相信,還要再加上一句話來確定自己的心,是啊,她不在乎,她要是在乎也就不會跟他生活五年,還為他生兒子了。
一個女人為了自己的愛情,她可以放下一切,甚至尊嚴,只要求自己愛的男人能夠守在自己的身邊,至于那顆心是不是自己,她們並不苛求,這樣的寬容偉大,有誰做得到?
「你不在乎?你不在乎我愛的事別的女人?」她不在乎?真的不在乎麼?要是不在乎,又怎麼會在新婚夜一宿不睡?她不在乎,又怎麼會抵觸那些回憶?
其實她不是不在乎,只是她知道這一切都不屬于她,她現在的一切都是她奢求來的,她不敢再去要求更多,害怕只要**易暴漲,她就會失去這一切,她就會變的不像自己,所以,她選擇了假裝不在乎,因為只有這樣,才不會給他任何的壓力,讓他呆在他的身邊。
「我•••」按理說,她應該決然的說明一切,她不在乎,她不也一直是這麼做的麼?可是為什麼,當他問起的時候,她還是會猶豫?這說明什麼?
「其實,我今天是想告訴你,我心里是有那麼一個女人,而且這一輩子都不會改變,我愛她這是事實,所以,我不想瞞你,可是,我現在是你的老公,多多的爸爸,我就有我的責任,我會試著去改變我對你的心,我會試著愛你,但是有那麼一個不可觸模的位置是永遠屬于她的,我不希望你去踫她,而且,你也不用計較她什麼,她已經離開二十年了,只是我對她的愛卻始終無法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散,只是我今天想說的,也是我以後要做的方向。」蘇哲安拉著那個呆呆的女人,坐在自己的旁邊,扳過她的臉頰,讓她的眼楮不得不與自己直視。
「我想說的是,我會試著愛你,我們是夫妻,不是上下級關系,你那麼的敬畏我,我要的是老婆,而不是職工,你明白麼?」她對他太過于小心了,什麼都是唯命是從,這樣的順從的老婆,讓蘇哲安更加的愧疚,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夠好,但是,他還是不希望他那麼的害怕自己。
「真的?」夕顏不敢置信的看著面前的那個自己愛了已久的男人,她實在不敢相信,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他會試著愛自己,雖然不是愛上了自己,但是他會為了她而努力,這樣的消息就已經讓夕顏很知足了。
「真的。相信我。」說完,蘇哲安輕輕地把夕顏拉近了自己的懷里,閉著眼楮,圍著屬于她的馨香。
「漫寧,我不知道你現在過得好不好?我這樣做你不會怨我對不?我愛你,我會一直愛你,但是我也不能這樣的一個女人為了我而犧牲自己,我會試著改變,試著不去想你,但是,你始終都會是我的不可觸模的心尖。」蘇哲安暗暗的對著天上的漫寧說著。
想著漫寧也是希望他幸福的吧?他這樣做漫寧不會怨他的,相反,這些年他那麼冷漠的對夕顏,自己倒是覺得心里不安,甚至更加過分的是,晚上竟然還能夢見漫寧罵他薄情寡義,不懂得珍惜,這事說來還真是可笑。
但是不管可不可笑,蘇哲安都會去順從漫寧的心思,就像是夕顏永遠會順從著他一樣,他們都是彼此的傷,但是都是彼此的愛。
相反的是,夕顏听到了蘇哲安的話,惠心的笑了,這是她這一輩子听到最美的情話,就算是只有短短的五個字,但是她卻永遠都忘不了。這是他第一次跟她說這些,這一次將是她永遠的美好回憶。
看著窗前的百合盛開,夕顏真心的想著,春天來了,幸福還會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