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圖!蓬玄洞天前任掌教!是他!
金荃強捺恨意轉頭望去,若說有哪個仇人的名字是深刻她腦中永遠揮之不去,卻又不是恨得要讓對方立刻馬上死掉的,那就是對金銘、金軒和她下達過狙殺命令的丹圖!
不管怎麼說,他保護了青然逃過一劫,盡管他難逃罪責,相信若是青然知道丹圖做過這麼殘酷的事,情願不被他召回師門,但,一個事實不容抹滅,丹圖的私愛是向著青然的。
站在不遠處的丹圖,歲月沒有再光顧他,四十多的年齡已不知維持了多久,樣貌不是極其俊美,卻也不入凡流,擁有一雙晦暗陰沉的眸子,還有一身十二劫鬼將的氣息。
金荃微微眯眼,他怎麼成了鬼修?
凌承霄和裴祖業對金荃的事都很了解,一听丹圖之名,也是暗驚,淡淡轉身,打量過去。
「碎峰城城主的第一扈從鬼修丹圖!路過眠川村,請隨便,但你想霸佔這三個人的話,哼,我可不同意。」桐燦一步擋在金荃三人前面,沉聲說道。
不止是鬼修,還是扈從鬼修!丹圖一個堂堂蓬玄洞天的前任掌教,竟然墮落至此!扈從鬼修就像狗一樣完全忠實和屈服于飼主,比人類契約的玄獸的地位還不如!丹圖的飼主,是什麼碎峰城的城主?
金荃眸光一動,眼神示意凌承霄和裴祖業靜觀其變,看看再說,碎峰城的城主,何許人物?居然能駕馭丹圖這樣的高手。
「桐燦,他們是本將帶來的,不是霸佔,而是收回。」丹圖的視線從金荃身上移開,看向桐燦,淡然說道。
地獄里有實力的家伙喜歡以自己的等階自稱,本將,是說丹圖眼下的等階高度是鬼將。
桐燦嗤了一聲,他也是鬼將,但絕不會動不動就本將本將的自稱,見丹圖在他眠川村還擺碎峰城第一扈從鬼修的架子,口氣便愈發不善起來。
「你說是你的,有何證據?跟信組搶生意,碎峰城再霸道,也沒有那個底氣!」桐燦力挺信組,唯有信組,才能訓練出全能的隨扈來,像丹圖這樣只能做十二劫鬼將的,簡直糟蹋了他原本的人類實力!
「證據麼,本將知道他們的名字。」丹圖指著三人,一一說道︰「金荃,凌承霄,裴祖業。」
金荃三人無語,既不承認,也不反駁,心里卻是同時一凜,看來,丹圖對人類世界的事始終關注著,三人都是後起之秀,若不是聲名在外,上一代的人根本不認識他們,何況是一個置身在鬼界的上上代的家伙?
通冥境界的鬼將和鬼侯可以去人類世界暫時停留一段時間,難道丹圖一直混在人群中,了解御流大陸上的動態嗎?還是,因為金荃和他精心培養的下任掌教青然之間有特殊關系,而對金荃和金荃身周的一切過多留心了?
一口叫出金荃之名,丹圖必是知道二十年前狙殺的金銘一家三口得以幸存活了下來,他現在出現這里,是偶然還是必然?為的又是什麼?
「人類的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屬于哪個組織所有!三位朋友,你們是信組的,是不是?」桐燦沖著金荃三人問道,只要他們回答是,他就把搶生意的丹圖趕出眠川村!
丹圖緊緊盯著金荃,動了動唇,無聲吐出幾個字。
金荃渾身一震,繼而,冷冷地扯起唇角,卻是對著桐燦說道︰「村長,帶我們三個來的特使,的確提及過信組兩字。」
說罷,瞟了丹圖一眼,想用那點伎倆騙她過去,你當老娘是傻帽啊?
丹圖臉色一變,大出意料之外!
他方才說的是「想知道曲雅殤的事,跟我走。」曲雅殤,是青然的本名,可惜!金荃不想從他口中得知任何有關青然的事,要說,也輪不到他來說!他沒有那個資格!
由此,金荃可以確定,丹圖知道一切前後!包括她是青然的女兒!
「丹圖,請吧,別在眠川村惹事,否則以後禁止碎峰城的鬼修打此通過。」桐燦滿意地看了金荃一眼,沖丹圖伸手,請他離開。
這話說的夠狠,出入地獄必須經過眠川村,若是桐燦說到做到,真的處處找碎峰城的麻煩,丹圖吃不了兜著走,所謂閻王好過小鬼難纏,桐燦這里把地獄第一道關,別看是個村子,卻實在小覷不得。
「本將要在眠川村暫住一陣子,沒有城主命令,本將不會惹事。」丹圖站著不動,只要他不主動惹事,桐燦也奈他不何。
瞥他一眼,桐燦轉向金荃三人,「三位朋友,走吧。」
說著,往前面靈石光芒最密集的地方走去。
金荃、凌承霄和裴祖業跟上他的腳步,本打算瞅個機會開溜的,可是丹圖在後面也跟了上來,等于和桐燦兩人把他們圍在了中間,想跑,除非鬧出大動靜來。
「桐燦村長,聯系信組的特使大概得需多久?」裴祖業收到金荃的眼色,上前套起話來。
「四五個時辰吧,眠川村還是不小的。」桐燦友好地答道。
何止不小!簡直很大!金荃和凌承霄听得直撇嘴。
「那一共有多少特使呢?一個一個問起來,會不會很麻煩?」裴祖業又問。
「三百多個特使,並非一起行動,這段時間出任務的特使有幾十個,而現在在眠川村的特使只有四個,問起來不麻煩,稍後你們就能歸隊了。」桐燦笑道,帶著對金荃三人的安慰之意。
裴祖業笑了笑,再問︰「桐燦村長,是不是經常有像我們這樣的人出現在眠川村呢?」
「你是想問這里的大家為什麼對身為人類的你們沒有好奇心和攻擊性吧?」桐燦聰明地反問,接著,給予答案,「其實,在這里會經常見到人類,但不經常有走失者,可以說你們是第一次和特使走丟的人類。」
「信組的特使在出來招收鬼畸和鬼修的時候,會順手解救陷身陰縛之地被鬼畸攻擊的人類,願意成為扈從鬼畸和扈從鬼修最好,不願意的,信組也不勉強,但是不能回到人類世界了,必須留居在地獄里的信組總壇,途經眠川村,所以,大家見慣不怪了。」
桐燦細細道來,為了新來的朋友好,又道︰「像你們這樣的先天以上的高手還陷進陰縛之地,太不小心了,不過,幸好遇到了信組,依你們的實力,絕對可以做很合格的扈從鬼修,將來,一定要比後面那個碎峰城第一扈從鬼修強啊,加油!」
金荃三人哭笑不得,他們可沒打算要做扈從鬼修!
不過,這個信組還挺仁義,不願意當商品被賣的,人家也不強求,只為了地獄和人類的保持和平共處,禁止人類再出去罷了。
「的確是合格的準扈從鬼修!」
突然,在桐燦話音一落的時候,前面出來一群人,當先兩個完全人形,實力定在鬼將!說話的,是左邊那個白淨的男子,右邊是個散發半遮面的陰厲男子,兩人帶著幾十個還存有部分獸體的鬼修一出來,所有視線就落在了金荃三人身上!
「湯門的特使!」桐燦微怔,臉色一變。
「村長,你撿到了我們的人,還過來吧。」說話的白淨男子陰笑道。
「他們是信組的。」桐燦似乎對湯門有些忌憚,粗聲說道。
「呸!誰說的?明明是我湯門的!老子親自帶過來的!」散發男子冷聲道。
「村長,你向著信組,我們都知道,但你不能把別人家的東西轉手讓給信組啊?我湯門和信組僵持不下這麼久,你此舉不是故意挑我們兩家的事嗎?這眠川村,有多少修煉者帶的是我湯門的扈從鬼畸和扈從鬼修?鬧開了,你的面子也過不去,何必呢?」白淨男子帶著笑,笑里藏刀。
不管這三個人是誰帶來的,先到者先得,就是這麼簡單個事!
金荃、凌承霄和裴祖業一听,臉色也變了一變,好嘛,來了不大會兒,先後有兩撥人搶他們了,丹圖好歹說說就罷,而眼前這群湯門的家伙似乎打算強搶了。
「這里的鬼修怎麼都好干這差事啊?」凌承霄嘀咕道。
裴祖業壓低聲音也道︰「好像兩個做這差事的巨頭不太和睦哇。」
「廢話,有對手和睦的嗎?販賣扈從鬼畸和扈從鬼修是暴利!佛都爭一炷香,人還爭一口氣,他們能不爭嗎?」金荃接上說道。
「這倒也是,我們怎麼辦?」凌承霄低問。
「信組不在,湯門在,看來我們要淪入湯門手中了。」裴祖業分析道。
「淪什麼入?你還真想不做人啦?」金荃白他一眼。
「硬干,直接跑,還是可行的。」凌承霄權衡敵我實力,說道。
「除非以後不再來到這里,否則硬干是行不通的。」裴祖業看的久遠。
「地獄里全是寶,來第一次就會來第二次。」金荃的意思是不想硬干了。
三人在桐燦後面嘰嘰咕咕,桐燦已經為難的冒汗了,湯門是和信組不相上下的大組織,都是靠培養和出售扈從鬼畸、扈從鬼修為業,信組信譽第一,但不及湯門源遠流長,還真叫裴祖業和金荃說對了,這兩大巨頭一直以來都不算很和睦。
好在相安無事,你過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平時沒啥交集,也就不會大動干戈,但是現在,矛盾來了!
桐燦向著信組,說金荃三人是信組的,湯門的人堵在那里,說金荃三人是湯門的,一個弄不好,兩大巨頭撕咬,別的鬼修也別想好過!
畢竟,兩兩分開,一半修煉者買的是信組的扈從鬼畸和鬼修,另一半買的是湯門的扈從鬼畸和鬼修,後期扈從鬼畸、扈從鬼修晉階或出現什麼問題,都是要賣家出面的,為了處好關系,當然要力挺自己這一方的賣家。
別的不說,就說這眠川村,信組和湯門一旦打起來,分別買了著兩家商品的鬼修們也會暴動!
桐燦一人是絕對壓制不住的!
所以,寧可對地獄六城的人擺臉色,也不能對信組和湯門的人大嗓門。
「不如等信組的特使到了,分辨清楚這三人到底是誰家的……」桐燦沉吟過後,一開口,那個散發的男子就重重哼了一聲。
「分辨個屁!他們是老子帶來的,你沒听到嗎?」
「桐燦,我敬你是村長,已經好話說盡了,不要不識時務啊,這三個人類的修為俱在先天境界以上,還有個是九劫玄皇,這麼好的胚子,你卻說是信組的,是不是故意和我湯門過不去啊?」白淨男子也是輕聲一哼,不善地說道。
桐燦一愣,緊緊皺眉,不得不側開一步,讓出身後的金荃三人。
白淨男子和散發男子對視一眼,得意地揚起嘴角。
然而,就在他們揮手讓身後的鬼修把金荃三人帶過來時,一道聲音傳了過來。
「老子呸你全家啊!強佔他人,你還有理了?」酒氣瞬間彌漫在四周,一口唾沫星子沖著白淨男子噴了過去,一個腳步不穩的漢子拎著酒壺,打著酒嗝,搖晃到桐燦身邊。
桐燦一見到他,立刻驚喜地叫道︰「酒鬼特使,你老許久不出信組總壇,什麼時候到了眠川村?也不到晚輩家里坐坐?」
「老?嗝……老什麼老?你看我老酒鬼老嗎?老子,嗝……愛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到你家坐,坐什麼坐?」醉醺醺的酒鬼特使斜靠在桐燦肩上,沒好氣地說道。
他不讓別人喊老,自己還不是自稱老酒鬼?
桐燦無言,尷尬直笑。
金荃也是暗笑,打量過去,才發現這個老酒鬼一身不符合形象的紅衣,臉上帶著一個只留眼楮和口鼻的火紅面具,他讓人家看看他老不老,這怎麼看得出來嗎?還有那酒葫蘆,也是紅的艷麗,若非他此刻醉的快要不省人事,這妝扮還真是有霸氣逼人的感覺。
和金荃的飛煙形象倒是有些相似的張揚,再加上這老酒鬼一上來,就噴了那邊一臉唾沫星子,金荃一眼看去,就對他升起莫名的好感。
「死酒鬼!你個老不死的!敢吐我口水!」白淨男子一揮袖,擋住酒氣燻天的唾沫,怎奈,老酒鬼這口唾沫不簡單!
「嗤嗤嗤——」無數小洞穿透白淨男子的衣袖,一口口水硬是噴到了他臉上,砸出密密的一臉麻子!
厲害!金荃、凌承霄、裴祖業不禁暗贊,跟著,探出神識去查老酒鬼的實力,一探之下,三人大驚,竟是一片汪洋般無法得知他的實力高低,就連已經是玄神的金荃,也無法探知一二!
好厲害!三人不禁再次贊道,互傳一下眼色,心弦崩了起來,鬼界就這麼臥虎藏龍,地獄里面還了得?千萬不要陰溝里翻了船才好。
「老不死?你這小子,嗝!你說我老酒鬼怎麼死都行,就是不能說,嗝!不能說老不死!」酒鬼特使火紅面具下的一雙醉眼看向白淨男子,憤憤說道。
「你……」白淨男子一臉麻子,怒了。
「跟一個酒鬼廢什麼話!他常年呆在信組總壇不出來,除了一身修為極高,早就不理什麼事,先帶人走!」散發男子按住他肩膀說道。
「哼!」白淨男子沉哼,心里還是懼怕這老酒鬼的,差距太大,只能忍了。
但是,酒鬼特使讓人忍無可忍!
咕咚灌了一口酒,酒鬼扶著桐燦轉到桐燦另一邊,正好擋在金荃三人前面,沖著那邊罵道︰「還要老子呸你全家啊?強佔我信組的人,你們找死!」
這句說的很順溜,沒有再打酒嗝。
金荃抱起胸來,有意思地眨了眨眼,人醉意不醉,這老酒鬼,有趣。
「什麼信組的人!老……酒鬼!你才是強佔我湯門商品的人!」白淨男子指著他鼻子怒道,臉上的紅麻子扭曲著形態,滑稽至極。
「哪里是湯門的了?哪里?哪里?哪里?」酒鬼轉過身來,在金荃三人身上來回看看,突然,在觸及金荃的容貌時,一雙醉意朦朧的眸子猛地瞪直,瞬間醒酒,一時愣住了。
金荃沖他搖了搖手,笑道︰「初次見面,酒鬼,你好。」
然而,酒鬼只是盯著金荃,連眨眼都忘了,明顯的可以看到,他的嘴唇在顫抖,手指也在顫抖,一葫蘆烈酒晃得嘩啦啦響,差點拿捏不穩,掉在地上。
那雙眼楮里,情緒激烈,有震驚,有激動,有傷感,有愛憐,甚至,還有少許水霧,濕潤了睫羽,濕潤了眼眶,緊緊注視著他眼前那張臉,簡直無法自持!
「酒鬼?」金荃怔了怔,不解地又叫一聲。
「你……」酒鬼嘴唇還在抖著,聲音都是顫的不成個。
「荃兒妹妹?」凌承霄將酒鬼的表情看在眼里,詢問地望著金荃,她在這里有認識的感情深厚的人?
「金荃,你和他見過?」裴祖業問的很含蓄了,那模樣應該是關系非常好的兩人分別許久,偶然在一個不可能的地方乍一相逢的狂喜。
金荃搖頭,仔細打量著酒鬼,目光在他面具上停留,身形體態是陌生的,聲音動作也是陌生的,只是不知道這張面具後的臉龐是什麼樣?不過,感覺告訴她,她不認識這個酒鬼。
她叫金荃!酒鬼很快平復下來,咕咚咕咚一連灌了好幾口酒,哈出酒氣,竟是哈哈大笑,笑的驚天動地,笑的恣意猖狂,笑傻了金荃三人,也笑傻了圍觀的一群鬼修!
「酒鬼前輩……」桐燦吃驚地拉住他,這位可是信組的資深特使,好酒成性,狂放不羈,但從來沒這麼莫名其妙過,莫不是受了什麼刺激?
「前輩?我老酒鬼哪里是前輩了?你啊你,就不能像這丫頭一樣,喊我一聲酒鬼嗎?」酒鬼瞪了桐燦一樣,非常干淨的手掌按在了金荃肩上。
從他掌下,金荃能夠感覺得出,他還在顫抖著,以至于手心里都有了薄汗。
「晚輩不敢。」桐燦恭敬地低頭,對于老酒鬼,他絕對是不敢的,不止是因為酒鬼是信組的資深特使,還是他的救命恩人。
「去去去!無趣的小子!」酒鬼把他撥弄到一邊,再看金荃時,眼楮里已恢復醉態,「丫頭,別怕,老酒鬼保護你!」
金荃一笑,雖然不明白酒鬼方才為什麼對她露出那種表情,但這句話還是很讓金荃受用的,再加上之前那莫名的好感,一時之間,覺得兩人親切了許多。
「酒鬼!你搞清楚,這是湯門的人!」白淨男子再次叫道。
「老子呸你全家!」酒鬼轉身,張口罵道。
一听這話,白淨男子下意識地抬手擋住臉,可酒鬼這是沒噴口水。
「你!欺人太甚!」白淨男子的麻子臉更難看了,一伸手,整個手臂都變成了煙霧狀,看來,要動手了!
「你是人嗎你!欺你怎麼了?漫說這三人不是湯門所有,就算是了,老子現在也要搶過來!」酒鬼明擺著我就欺人太甚,你待怎樣?有本事撲過來!
說罷,還向後歪著臉,問道︰「丫頭,把你搶過來,行不行?」
「我無所謂啊,那邊的麻子臉太不雅,這邊的酒氣還挺香。」金荃攤手,真的無所謂,她本來哪邊都不是,人家搶歸搶,她還是她,該拍走人的時候就走人。
不過,她很喜歡酒鬼,站在他身後,倒是願意暫時配合他一下。
「丫頭識貨!」酒鬼豎起大拇指,把酒葫蘆扔給金荃,笑道︰「嘗嘗!」
「盛情難卻!」金荃拇指彈開塞子,豪爽地灌下一口,贊道︰「好酒!」
反手扔過去,酒鬼大笑接住,輕輕扣上塞子,將酒葫蘆掛在了腰上,至此以後,一口都沒再飲。
桐燦傻了,酒鬼有多寶貴他的酒葫蘆,別人不知,他可是非常清楚,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他踫過酒鬼的酒葫蘆,給酒鬼打過酒,卻被酒鬼喝斥一頓,不辭而別回去信組總壇,桐燦求見多次,都遭到了拒絕,于是,他只好處處相幫信組,算是報恩了。
此刻見酒鬼居然把自己的酒葫蘆扔給金荃,請金荃喝酒,他能不傻嗎?
「別沖動!」湯門的散發男子攔住白淨男子。
「你忍得了?酒鬼故意挑釁我們,還在那里喝酒長笑,不是打我們湯門的臉嗎?」白淨男子能言會道,卻是沉不住氣,已然氣瘋了。
「現在誰也不能證明那邊的三人誰家的,信組要搶人,並非易事,就算此時搶到了,也難逃日後悠悠之口的唾棄,這對信組的生意來說,絕對是致命傷!」散發男子狠戾地說道,話,不難听出,是在敲打酒鬼,別真喝醉了,貪圖眼前利益,壞了信組一世英名!
「都欠老子呸你全家是不是?不說了嗎?就搶了,怎樣?」酒鬼蠻橫不講理地喊道。
「酒鬼不要臉,信組還要臉呢!」散發男子冷冷回道。
「老子的臉就代表信組的臉,要不要,不是你說了算!」酒鬼還起嘴來,利索無比,哪有半點醉的意思?
「恐怕你沒那個資格!」散發男子不屑地輕哼。
「有沒有資格也不是你說了算。」酒鬼更加不屑地瞅過去。
散發男子眸光一閃,「各有各的理,你我也各有背後勢力,搶人這事鬧大了,大家都不好,不如這樣,三個人,你我兩家分,那個九劫玄皇讓給信組,這個玄聖歸我們湯門,至于實力最低的那個玄宗,接我一招不死,也給信組,死了的話,魂魄我取走。」
听起來信組佔便宜了,最好的給了信組,次之的湯門拿走,最弱的那個,酒鬼不是對她特別嗎?好,接一招不死說明命大,酒鬼可以帶走,若是死了,只能做鬼修了,湯門取其魂魄,回去培養。
看似挺好的解決方法,但是,散發男子另有算計,酒鬼要保護的人,一定摧毀,才能讓他難受!若是酒鬼真的不要信組的臉了,把三人全搶過去,那他剛剛那番話傳出去後,便能狠狠打擊信組,所有鬼修都會對信組失去信任,那信組的生意就會一落千丈!
搶人,變成了信組和湯門兩大巨頭的對峙,因為這邊喧鬧而聚集起來的旁觀者都望向了酒鬼,且看他如此做決定,畢竟,那三個人類是哪一邊帶來的,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說也分辨不清,人家湯門退了一步,信組不知好歹的話,聲譽肯定受損!
做生意,講究的就是聲名和信譽!
裴祖業和金荃深知此點,也想看看酒鬼怎麼做,凌承霄則眯眸望著湯門那邊,對他們不顧自己意願就做好分配工作,大有不滿。
「做你全家的春秋大夢!同樣的話,不要老子一直說個不停!」酒鬼一動不動站在金荃三人前面,意思很明顯,老子搶定了!
散發男子和白淨男子桀桀地笑了,四周圍觀的鬼修發出一陣噓聲。
桐燦臉色驟變,非常不理解酒鬼為何如此堅定!
金荃和凌承霄、裴祖業相視兩眼,俱是驕傲地揚起唇角,望著酒鬼背影點了點頭。
遠處,默不作聲的丹圖放下並起的手指,又往後退了兩步。
「既然如此,告辭了。」散發男子陰沉地瞅了眼酒鬼,轉身。
白淨男子哼笑著沖酒鬼比劃著小拇指,一揮手,叫道︰「我們走!」
一場鬧劇就要以信組名譽掃地而收場,突兀地,一道清越之聲響了起來。
「給我站住!哪個要我接一招?過來!別說一招,我接你三招,接住了,你就給我跪下,大喊三聲,湯門無能!」
眾人驚愕中,一身黑衣的金荃上前一步,站到了酒鬼身側,深邃黑眸在靈石的光芒照耀下,熠熠生輝,就那麼雲淡風輕地望著湯門那邊,雖然身上只有先天境界的玄宗實力,卻是絲毫不懼。
跪下?好狂的叫陣!散發男子和白淨男子狠戾地猛一回頭,驀然對上那雙無比黠虐的眸子,不由得微微一怔,一個小小玄宗,她那股傲然自信從哪來的?
所有鬼修心中,俱是大駭,眼里,只有兩種色彩,神秘黑色與張狂紅色相互襯托,愈發突出黑的黑,紅的紅,那麼合適!那麼震撼!
「丫頭,別……」酒鬼也被驚了一下,旋即,阻攔道。
「不是為信組,而是為酒鬼你,酒,不錯。」金荃指著他的酒葫蘆,笑道。
雖是贊酒,卻也贊人,酒鬼能舍棄信組聲譽,她怎能一味的讓他保護?縱是地獄,她的驕傲仍在,忍氣吞聲,還不如當初繼續做她的小奴,何必出人頭地闖出來?
「哈哈,湯門不是選本座嗎?本座可不想跟無能的組織,本座接你十招,你放棄選本座,如何?」凌承霄在金荃之後,也站了出來,爽朗的聲音里,傲氣立升,十大洞天排名第二的大有空明,如今是他任職掌教,在這里,居然有人不顧他的想法,說選他就選他,哼,老虎不發威當他是病貓啊!
裴祖業選擇沉默,湯門沒選他,他何必浪費力氣?
「你們!」白淨男子又生氣了,回過身來,鼻子都歪到了一邊,走動鬼界和地獄不知多少年,今天被一個小玄宗和一個小玄聖放出大言不慚的話來,不教訓教訓他們,這張老臉就別要了!
金荃和凌承霄一開口,代表了散發男子方才的話,他們接受了,但有意見,附加了條件,酒鬼攔不住,默認許可,這場面就變成了湯門要來做決定。
繼續下去挽回顏面,還是鳴金收兵鎩羽而歸。
最初的和解條件是湯門提出的,這邊接受,他們再退,名譽掃地的就是湯門了。
「好,一個一個來,本將就先收了你的魂魄!」散發男子一扯嘴角,瞪向金荃。
四周鬼修急忙退開,讓出一片空地,決斗,是一種高尚的行為,鬼修的體內有一半玄獸魂魄,所以,對這種一對一的決斗很是推崇。
「丫頭,听說過人類的靈壓和靈竅嗎?鬼將和鬼侯也有冥壓和冥竅,那個是十劫鬼將,可以放出十顆冥竅,對實力低者完全壓制,放心,老酒鬼說會保護你,就絕不讓你受傷。」酒鬼感受得到金荃的實力高度,以為她真的是玄宗,解釋一下,是為了讓金荃有心理準備,不過,他已打算苗頭不對,就帶金荃三人遁走。
金荃一瞥散發男子,沖酒鬼高深莫測地一笑,走上前去。
散發男子也不廢話,驀然,十顆與靈竅相同,但顏色是黑色的冥竅現了出來,本來,平平淡淡地出一招就能了事,但是,他要震一震那個不知死活說要接他三招的女子,十顆冥竅一出,龐大的冥壓瞬間迫向金荃。
緊接著,他的身軀化成了一縷黑煙,消散,詭異地又出現在金荃身前,極近,他只要輕輕伸出一根手指頭,就能把金荃戳死!
酒鬼眸光一沉,衣袖微動,卻被裴祖業拉住,不解地回眸,只看到裴祖業自信的笑容,酒鬼大驚,急忙轉過頭去看金荃。
冥壓迫來,對金荃沒有半點作用,不管是靈壓也好,冥壓也好,是用來壓制比自己低階的對手的,金荃堂堂玄神,會怕十劫鬼將的冥壓?笑話!
拳頭一握,滾雷拳帶起雷霆霹靂,轟然砸了過去!
「砰砰砰!」
只是一瞬間!三招已過!
散發男子震驚駭然,這一瞬間,他感覺到了!對方的實力不是玄宗!到底是什麼等階?依他的實力,竟然看不透!
白淨男子一肚子火氣霎時歸零,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楮!
四周鬼修瞠目結舌,沒有想到,這個小玄宗隱藏了實力!
酒鬼瞳孔驟縮,眯起眼眸,稍一感應,哈哈大笑起來,好家伙!他居然也有看走眼的一天!還說保護她,她用得著誰保護嗎?哎呀呀,老了,小輩都要趕上他了!
桐燦瞪了瞪眼,不自覺地嘶了一聲,自己無意間遇到的一個女子,是深藏不露的超級強者?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哪個組織敢培養她做扈從鬼修啊?
凌承霄和裴祖業淡然卓立,對于金荃的高度,他們倆比誰都好奇,但是金荃比他們實力高,他們想探她實力,根本不可能,除非她露出靈竅。
對付比自己低階的對手,沒必要露出靈竅!金荃甚至連靈力都沒用,只用神念鎖定散發男子的位置,緊緊壓迫著他的一舉一動。
三招一過,金荃收手,但是,散發男子不信邪,身形一晃,再度化成黑色青煙,倏地出現在金荃身後,一掌拍出!
「無恥!」立刻,有鬼修叫了起來!
「三招過了,他還出手背後偷襲,不守信譽!」
「湯門的太過分了!」
重視決斗的鬼修對侮辱決斗兩個字的家伙最是痛恨,湯門的人可以不服,可以再出手,但必須要開誠布公的說一聲,取得金荃的同意後,再延長決斗,像這樣不守規則的人,不用他自己喊湯門無能,已經掃盡了湯門的顏面!
「我要退還湯門的扈從鬼畸!」
「我也是!退貨!買信組的去!」
「哈!信組才是最棒的!我買了三個信組的扈從鬼畸了!」
鬼界村里的鬼修都這麼有錢,太讓金荃汗顏了!
听著大家在哄嚷叫鬧,她黑眸往後一掃,揮袖拂出一道罡氣,滾雷拳中加持了一些靈力,微微不可見的銀光附在拳頭外面,罩著現出人形的散發男子狠狠轟去!
散發男子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弱小,面對那一拳,直覺告訴他不能硬接,一咬牙,化成黑煙,避開。
「看看是你遁氣飛行快,還是我的浮沙影閃快!」
金荃輕蔑地冷道,神識鋪開,神念鎖定他的氣息,腳下一動,只見,二十五道虛幻的黑色影子剎那間閃了出來,這是她晉升玄神後首次施展浮沙影閃,這散發男子該為之感到榮幸!
創出浮沙影閃的時候,金荃預計是能閃出六六三十六道幻影,現在只有二十五道,離預期還遠著呢!
這麼多幻影一起散開,在這片眾鬼修讓開的空間內,幾乎全是她的虛幻身影,散發男子一現出來,必在她的某個幻影旁邊,這時,金荃的所有幻影就會瞬間和那某個幻影合而為一,滾雷拳一通猛攻!
散發男子大驚失色,接,不敢接,躲,無處躲,可惡的是,圍觀的鬼修還在一個勁的晃臂吶喊,為金荃助威!
「這個人類好厲害!感覺好強,就是看不出什麼等階!」
「她絕對是信組的了!或許她本來就是信組的!湯門想搶!」
「搶祖墳上的饅頭啊!湯門偷雞不成蝕把米吧?」
「這麼強的人類成為扈從鬼修,會被地獄六城的城主們相中吧?」
大家已不去看那沒有懸念的決斗了,視線全落在酒鬼身上,信組得此準扈從鬼修的超絕胚子,又將是一大筆靈石進賬啊!他們會怎麼安置這個高強的人類呢?起價多少?花落誰家?
酒鬼懶散地站著,手模在腰間的酒葫蘆上,想喝酒,卻沒喝。
鬼修堆里的丹圖望著金荃閃爍的身影,再望向酒鬼,皺了皺眉。
酒鬼感受到一股不同的視線,敏感地看去,似乎輕哼了一聲。
「轟——」
巨響突起,一道氣浪瘋狂四泄,躲閃不及的圍觀者頭皮一涼,伸手模了一下,無數碎發掉落,嚇的他們急忙連退,再躲遠點。
氣浪正中,一個不算大的拳頭平平伸出,前面,黑色輕煙里剛現出身形的散發男子愣愣看著自己胸口,那里,深深地凹進去一塊。
「噗——」
鮮血從散發男子口中彪飛出去,金荃旋身讓開血雨,飄回酒鬼身旁。
「你!……到底是什麼?」散發男子搖晃了兩下,跪倒,抬起臉來,用沙啞的聲音問道。
「人類。」金荃有趣地答道,微微一頓,再開口︰「我接了你不止三招,不過,我這人比你講道義,說讓你喊三聲湯門無能,絕不叫你喊四聲,來吧,大聲喊出來,讓大家都听听。」
「你!噗——」散發男子羞怒,不可遏止又吐出一口血。
「喊!」
「喊!」
「喊!」
所有鬼修催促叫道,願戰服輸,這家伙不尊重決斗在先,此刻若是敢戰輸不起,那他的臉面掃地不要緊,湯門會更加一落千丈,連挽回聲譽的余地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