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復興三人一直喝到將近凌晨才盡興,虎子海量,一個人比王復興鄢諦兩個加起來喝的還要多,這個社會如果真存在千杯不醉的猛人,虎子肯定算一個,一瓶瓶啤酒灌下去,到最後臉色雖然通紅,但卻依然保持著招牌性的憨笑,沒半點僵硬,都是從小就一起長大的兄弟,王復興鄢諦早就認清了一件事情,虎子只要還會笑,那就證明他還是清醒的。
這里距離王復興的小區不遠,加上夜深人靜,本就是市區僻靜階段,車輛稀疏,三人中唯一會開車的王復興也就酒駕了一次,時速二十,說爬都差不多,很難相信這個敢單槍匹馬對上北方眼鏡蛇組織,對上佘山銀湖別墅區近三十號刀手的變態會具備這般謹慎的生活態度。
「喜歡上那個老師了?你今晚的表現,不像你的性格。」
鄢諦坐在後排淡笑道,本來因為喝了酒就有了一絲嫵媚色彩的臉部線條愈發柔和,很醉人的表情,他伸出手,快速摩擦著手腕上吊著的那枚銅錢,力道很重,這是鄢諦標志性的動作,每當這個時候,都證明他在思考某些問題,問題深度與他摩擦銅錢的力道成正比,這個沒有超人的世界,哪怕在生猛的好漢,喝多了酒身體反應速度也會遲鈍,鄢諦也不例外,可他就算喝的再多,腦子也始終能一如既往的保持清醒,這就難得了。
王復興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開著車,微微皺眉,沉默了一會,才輕聲道︰「你說今晚復活酒吧那三個公子哥,到底是什麼意思?」
「女人明顯受人指使,丁少陽是最大的嫌疑人,而且他們的目標肯定也不是虎子,在他們那種極具優越感的人心里,如果不是出于某種特殊原因,肯定不會跟一個保安過不去。」
鄢諦直截了當開口道,說到這件事,他原本有些迷離的眸子頓時恢復了一些清冷,皺著眉頭,顯然模不透其中的緣由。
「目標不是虎子,卻最先從虎子入手,如果沒猜錯,恐怕大部分原因都是沖著我來的。最近這幾天事情確實多了一點,先是在凱越酒店對門大廈上冒出來一個打算一槍狙死我的瘋子,緊跟著因為某種關系又讓華亭齊家失去了地下社會中的利潤,嘖,都是麻煩,先殺我的人已經不需多說,恐怕就是齊家也有足夠想弄死我的理由,說不準還有隱藏在幕後的各路神仙,可悲的是這種莫名其妙的敵意,我甚至都不能分清是因為夏沁薇還是楚前緣,或者是我自己,都說樹大才招風,我一個小鼻子小眼楮的小人物,招誰惹誰了?」
王復興郁悶道,下意識將車速提快一些,繼續開口︰「楊修杰是前緣的前男友,這件事情完全是巧合,最琢磨不透的就是三個金陵的公子哥大少為什麼會跑到華亭找我們麻煩,如果沒猜錯的話,今晚三個人都是探路石,幕後的人還沒現身,看來以後得小心低調一些才是。」
鄢諦眉頭緊皺,眼神閃爍,輕聲道︰「我們被人盯上了?」
王復興沒有去計較鄢諦話語中的語病,加上虎子,他們三人,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王復興的事情,就是虎子和鄢諦的事情,這已經成了一種不可破壞的規則。
「現在該怎麼辦?」
一直沒開口的虎子適時出聲道,他龐大的身軀坐在鄢諦旁邊,必須要後仰才能保證頭部不踫到車頂,這個在大部分人眼中都是一無是處的傻大個此時沒了憨笑,表情也算不上嚴肅,但很沉穩,一如他的語氣。
「殺楊修杰。」
王復興沉聲道,于私,就如他所說的一般,楚前緣是他的女人,楊修杰該殺,于公,這是楚成武交代下來的事情,這個在華亭地下社會中舉足輕重的人物自始至終只說讓自己幫他做事,卻沒承認自己是他的手下,這種微妙態度,也由不得王復興不慎重對待,殺楊修杰,無形中似乎已經成了他進入楚家的敲門磚了。
「先等幾天,等浩然過來我們在計劃一下,必須先掌握他最近的行蹤,我們三人,虎子塊頭太大,鄢諦這張臉也太容易給人留下深刻印象,本來我最適合跟蹤楊修杰,但估模著他現在已經對我恨之入骨,只能等浩然過來,這件事交給他做,最合適不過了。」
王復興靜靜道,進入小區,將車停在樓下,結束了這次對話。
三人一起上樓,回到家,正好看到王復雨迷迷糊糊走出臥室起夜,看見王復興,喊了一聲哥便走進廁所,在學校的一片江湖中地位近乎不可撼動的王復雨當然不是只會在小弟面前呼來喝去的慫包,相當獨立,王復雨三人不在家的時候,一般都是自己做飯,吃完飯就睡覺,一直嚴格遵守著王復興給他定下九點半之前睡覺的規矩,很少破例。
王復興大大咧咧的靠在沙發上,喝了不少酒,卻沒醉,短時間內是睡不著了,干什麼都沒心情,干脆發呆。
鄢諦拿了點茶葉,一人泡了一杯茶,全當是醒酒,他泡茶的手藝真沒那麼多講究,五十塊錢一斤的玩意,隨便抓點,扔進杯子里一沖就算完事,這才是普通人的生活,鄢諦長相再怎麼精致,王復興內心再怎麼細膩,也始終把自己定位在大老粗的位置上面,不玩高雅,不拒絕俗套,就算現在抓住了機會向上爬,也是按部就班不敢絲毫冒進。
「鄢諦,找個時間,辭職算了,想辦法將你在公司內的資料全部銷毀,以後我們保不準會出什麼事情,別留下馬腳。」
王復興輕聲道。
鄢諦手上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淡淡開口︰「好。」
「估計過幾天我爸還得過來一趟,華亭十九號地鐵項目馬上開始競標,這里面內幕不少哇,花落誰家,也就對我們這種人有懸念,估計早就內定了,天听集團看起來實力雄厚,但跟那些國企,或者夏家這樣的巨無霸,還是沒法比,我怎麼想都想不出來天听集團有什麼理由會中標,但以他老人家的脾氣,就算落選,估計也會親自過來走一趟,不然怎麼能甘心?」
王復興頭疼道,對葉天听,他的感覺很復雜,尊重,孝敬,還有著一絲不可避免的恨意,如果不是當初他提出要雨煙去國外留學的話,王復興的人生,現在應該是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姿態。可世上哪個父親願意把自己的親生兒女往死亡線上推的,誰也預料不到以後如何,事情已經成了定局,恨,有用嗎?
鄢諦沉默不語,安靜喝茶。
「叔叔來上海,競標或許是一方面,但大部分原因,恐怕還是想來看你一眼。」
虎子靜靜道,話音剛落,又露出了標志性的傻笑。
王復興手里捧著溫熱茶水,輕聲道︰「我都懂的,所以以後不管我站在哪個位置,能爬多高,我都會拿他們當成親生父母對待。」
王復興喝了口茶,看了看虎子,似乎覺得這個話題太過沉重,輕聲笑道︰「虎子,如果以後我們有錢了,有權了,你最想做的是什麼?」
鄢諦也豎起耳朵,饒有興趣的看著虎子,眼神中滿是笑意。
只不過這個傻大個的回答卻出乎所有人預料,他撓撓頭,看著王復興,始終渙散的眼神徹底凝聚起來,閃爍著異樣的光芒,用一種就算王復興都覺得陌生的認真姿態,沉聲道︰「在你腳下。」
不是娶媳婦生孩子開好車玩女人。
而是異常簡潔有力的四個字︰在你腳下。
男人的承諾,不就是如此簡單卻執著麼?
王復興微微愣神,下意識問了一句︰「為什麼?」
看起來憨傻但高考分數並不低于王復興多少,甚至華清大學畢業後修完的學分都不比自己兩個兄弟少的虎子憨笑著給出了一個答案︰「因為我比你高。」
站得高看得遠嗎?
王復興怔怔出神。
過去的一年多時間里,他始終將自己封閉在這所公寓里面,因為這里有葉雨煙的氣息,那麼多的思念和疼痛,都懸空飄蕩著,內心深處完全就是空白一片。一年後的現在,當初的撕心裂肺終于逐漸沉澱下來,深埋心扉,雖然還是會心疼會感傷會懷念,但這些,都已經不是阻止他前進的理由。
他叫王復興,他還要復興往日里輝煌耀眼的王家。
外面一大片的繁華世界,門檻森嚴,每個位置都擺放著不同的東西,一步步往上走,往上爬,難道就不是一種樂趣了?
那麼多榮耀,自己憑什麼不去拼一次搶一次搏一次奮斗一次?
憑什麼?!
王復興握緊拳頭,來到虎子身邊,使勁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當然會拼命往上爬,但這個公平卻又不公平的世道,為什麼一定要把自己兄弟踩在腳下?
王復興點燃一根煙,仰頭望著頭頂上的吊燈,呢喃道︰「這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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