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最後在一家有名的私立醫院前停下,南晨強行拉著臨陣又想月兌逃的悠然往里面走道︰「悠然,我哥很可憐的,你就去看一下他吧,又不會少快肉。」
「他究竟得了什麼病?嚴不嚴重?你就不能痛快點告訴我?」這話悠然在一路上已經問過多次,可南晨偏偏不告訴她。
「放心吧,他的病不會傳染。」南晨答非所問。
「我又不是那個意思。」悠然不滿地噘嘴。
「到時你自己問他好了。」南晨壞壞地笑。
二人說話間,很快就到了佟子夜所住的單人病房,南晨拉著悠然輕輕推開門,發現佟子夜睡著了,他略微有些失望,朝悠然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她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悠然沒有坐下,而是一小步一小步地走近病床。
佟子夜的黑框眼鏡此刻被放在一旁的床頭櫃上,看得出他睡得很沉,可眉頭卻緊緊皺著,似乎很是痛苦,若非南晨在場,悠然差點就情不自禁地上去試著撫平了。
他的臉很是蒼白,沒有一縷血色,悠然定定地站在床沿,呆呆地凝視著他讓人心疼的睡顏,不覺她的雙眸已經微微發濕了。
時間已近傍晚,南晨在悠然耳邊輕道︰「悠然,我去買些哥愛吃的東西,你幫我在這兒照看他一下行麼?」
悠然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南晨躡手躡腳地搬來一張凳子放在床邊,示意悠然坐上去後,才放心地離開。
門被南晨輕輕關上後,病房里更加安靜了,悠然似乎能夠听見自己越來越不平穩的呼吸。
無暇去看病房里的布置與其他設施,她一眼不眨地凝視著佟子夜的臉。
曾幾何時,他對她而言,都是一個可望不可及的男人,她欣賞他,喜歡他,會因為他一個漠然的眼神而臉紅心跳,會因為他隨意的一句話而激動老半天……
此時此刻,這里除了他與她沒有其他人,他們之間的距離,因為他睡著的關系,好像突然變得很近很近。
在雲家老宅見到戴著黑框眼鏡的佟子夜,悠然一眼認出他的同時,卻隱隱覺得他的變化,可這會兒,沒有戴著眼鏡的他讓她覺得,盡管時光已經過去了兩年多,但他一點兒也沒有變,他還是那個他,那個對她有著致命吸引力的男人。
悠然很想將手伸到被子底下,尋到佟子夜的手,然後輕輕地握著,感受他的體溫與存在,可她不敢,也知道不妥。
她不怕陌生的醫生或者護士進來看到那一幕,她怕的是南晨見到,如今南晨已經知道她是雲翼的妻,若是她再與他重視的哥哥牽扯不清,南晨一定會鄙視她吧?
悠然自嘲地笑笑,放棄了去握他的手的想法,就那麼像尊石像似的坐著,以一種近乎貪婪又近乎絕望的眸光注視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佟子夜的嘴微微動了動,悠然以為他要醒了,緊張地不知道該怎麼辦。
幸好,佟子夜繼續沉睡著,沒有醒來的跡象,但他那蒼白的嘴唇似乎在告訴悠然,他的口很渴,所以他的嘴在不安地動著。
悠然趕緊起身倒來一杯水,爾後取來放在一旁的棉簽,蘸著水輕輕點在他那干涸的嘴唇上。
佟子夜的唇依舊微微動著,但嘴角的冷硬卻舒展了不少,顯然,他的確是干渴了想要喝水。
悠然耐心地給他蘸著水,直到佟子夜的嘴不再蠕動,她才輕輕放下了水杯和棉簽。
只是他那緊皺著的眉頭依舊不減,悠然記得當年,他沒有這樣皺眉的習慣。
悠然將視線定定地落在他皺緊的眉頭處,越看越不舒服,她終于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手,情不自禁地將手探向了他的眉頭,以極輕的力度撫模著。
好笑的是,佟子夜的眉頭在她的輕撫下,會暫時舒展,可她的手一旦離開,眉頭又會重新皺起。
悠然無奈地笑了笑,卻沒有放棄,她心靈深處的這個男人,不應該皺著眉頭,不應該盛滿憂傷。
悠然的思緒漸漸飄到了他們相識的那些日子,那時的她,朝氣蓬勃地做著實習生,而佟子夜,做著他嚴謹的外科醫生,他們之間接觸的點點滴滴都是那般美好。
悠然的嘴角輕輕地揚了起來,手雖仍舊輕撫著佟子夜的眉頭,但視線卻朦朧了。
當悠然突然回神,再次將清晰的目光投向佟子夜的臉時,發現他居然已經睜著眼楮,就那麼安安靜靜地看著她,那漆黑的眸子,似乎瞬間就能將她的靈魂吸收。
悠然趕緊把仍放在他眉頭的手撤回,羞得滿面通紅,一時她不知道該做什麼甚至說什麼,只好局促地低下頭。
「小然,你怎麼會來?」佟子夜的聲音不如以前那般清朗,帶著病中的虛弱與無力,但還是那般好听,懾人心魂。
「哦,是南晨帶我來的,他去買東西,托我照看你一下。」悠然趕緊解釋,但卻不敢再抬頭看他。
佟子夜將手從被子下伸出,緩緩握住悠然耷拉在床邊的一只手,悠然全身一震,下意識地就想抽離,卻听佟子夜以近乎渴求的聲音說道︰「小然,讓我握一會兒,就一會兒。」
若是換成雲翼,悠然早就蠻狠地將手抽走了,可現在眼前的人是佟子夜,她不但不忍心用很大的力抽出,更被因他這句乞求的話心軟。
「你得了什麼病?怎麼——」悠然本想問佟子夜怎麼沒把他生病的事告訴她,但她卻問不出口了,他憑什麼要通知她呢?
「動了一個手術而已。」佟子夜淺淺笑道。
「手術?」在悠然眼中,手術都是恐怖的,不是開膛破肚,就是要經歷巨大的痛苦。
「我的某個內髒器官被割去了一小塊。」佟子夜解釋說。
「啊?」悠然把目光投向了他的上身,不知道他哪個器官出了問題。
「不礙事的,小然該不會因此嫌棄我吧?」佟子夜意有所指地問。
「不會,不會。」悠然使勁搖頭,她不管佟子夜想要表達什麼意思,此刻她不想讓他痛上加痛,她要讓他知道,不管他身體里缺少了什麼部件,她都不會嫌棄他。
「小然真好。」佟子夜滿足地笑了,他拉著悠然的手至自己的面前,在悠然驚詫的目光下,輕輕地吻了上去。
悠然感覺自己的手剎那間像是被電到了,又像是痙、攣了,佟子夜那唇上的溫熱,讓她的臉燒得更加紅火。
听到門外似乎有腳步聲,悠然趕緊從佟子夜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轉頭朝著門外望去,可並沒有人進來。
佟子夜的眸光暗了暗,但當悠然不好意思地看向他時,他臉上和煦的笑容依舊存在。
「小然,扶我起來好嗎?我想坐一會兒。」佟子夜說。
「好。」悠然將一手伸向佟子夜的頸下,一手把他頭下的枕頭放好,小心翼翼地將他的上半身抬高。
悠然生怕弄疼了佟子夜的傷口,一心一意地幫著他坐起,卻完全忘記了,且沒有看見佟子夜有些使壞的笑容。
她已經忘記了,若是病人想要起來,病床本就有一頭自動升高的功能。
悠然怎麼會想到,佟子夜有一天會為了她而對她耍起了心機呢?
所以,當悠然終于成功幫佟子夜的身體扶正,暗吁了一口氣準備坐下時,佟子夜適時將她摟進了懷里。
「讓我抱一會兒。」佟子夜的舉動與話語讓悠然哭笑不得,曾經在她眼中成熟穩重的男人,今天怎麼變得跟個孩子一樣朝她撒起嬌來了?
悠然覺得這樣與佟子夜抱著很是曖昧與不妥,便微微動著想要掙月兌。
佟子夜知道自己此刻肯定掙不過悠然,索性繼續大毀形象地撒嬌道︰「小然你再亂動,我的傷口要裂開了。」
佟子夜的話自然把悠然嚇得夠嗆,立刻乖乖地不敢動了,奇怪的是,悠然明明知道佟子夜是變相地與她親近,可她就是不討厭他,不想責怪他,這樣的態度不僅僅因為他是病人。
時間靜靜地流淌著,悠然的心可沒有佟子夜那般享受與安寧,她時刻擔心著南晨會突然回來看到這一幕。
「佟老——」悠然想到佟子夜曾經的要求,趕緊改口道,「子夜,南晨馬上就要回來了,你放開我好不好?」
「不好。」佟子夜似乎一點兒也不忌憚這一幕被南晨看到。
悠然咬著牙,過了半餉又道︰「你剛做完手術,不宜久坐,躺下去好不好?」
「這樣比躺著舒服百倍。」佟子夜實話實說。
悠然無語了,她感覺抱著她的男人不是大她幾歲的佟子夜,而是返回童年的佟子夜了。
悠然又想了很多借口,比如她腰酸了她腳麻了等原因,可佟子夜似乎知道了她的心思,就是不肯放開她。
悠然認命地待在佟子夜的懷中,只能巴望著南晨再晚些來晚些來,千萬不要看見不要看見……
殊不知,南晨其實早就到了,就在悠然第一次听見腳步聲的時候。
他在門外看見他們二人相擁的一幕,賊笑得可樂了,他把買來的東西放在外面,決定再去外面晃蕩一會兒再回來。
可佟子夜與南晨以及悠然統統不會料到,今天還會有一位不速之客的到來。
佟子夜動手術的事,除了南有年與南晨知曉外,沒有任何人知道。
只听砰一聲,病房的人被人從外面重重地推開了,悠然身子雖不能動,頭卻能回,她一回頭,就看見了已經沖進來的雲飛。
「子夜——」雲飛嗔怪聲音在看到相擁的二人時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