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還來不及咽下他這句話,他的身影已經風馳電掣地消失了。
等悠然將他最後那句話咀嚼完畢之後,臉漲得通紅,這個不要臉的男人,真是可惡!
悠然不知道,雲翼那張一邁出病房就會失了溫和變得冷酷的俊臉,竟長時間保持著微微的笑意,為他的容貌傾倒的人看見他揚起的唇角,卻仍能夠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一種旁人勿近的訊息,笑中帶冷。
「悠先生——」快走到電梯之時,雲翼身後有一個聲音嗲嗲地傳來。
盡管這個聲音經過了刻意的裝飾,但雲翼還是認得這個聲音是屬于護士花止的,他停下腳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不耐地凝眉道︰「你在叫我?」
「嗯嗯嗯。」花止看著雲翼,竟覺得頭暈暈的天旋地轉起來,她是腿上摔跤流血了,但頭並沒有摔到啊,這是怎麼回事?
「我不姓悠。」想到剛才花止說自己是悠然叔叔的事,雲翼心中便來氣,臉色便冷了幾分。
「啊——哦,不好意思,你是悠小姐的叔叔,我以為你一定和她一樣姓悠,不好意思。」花止紅著臉道歉。
「我不在的時候,麻煩好好照顧她。」雲翼覺得沒有必要對一個外人解釋他與悠然的關系,拋下冷酷的一句,便大步離開了。
「好帥啊好帥——」花止痴愣地看著雲翼的背影,直到雲翼已經消失不見了,她還站在原地長時間地出神。
佟子夜算是生平第一次體會到身不由己的感覺,他滿心牽掛著悠然,可人卻在k市分身乏力,他知道悠然這個時候最需要的便是他的陪伴與照顧,而他卻如此失職,除了每天打幾個電話關心她,發些短信叮囑她乖乖養傷之外,還會時不時派人送去禮物。
原本,佟子夜不在,南晨能夠多多陪綁悠然,可這幾天南晨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不光悠然聯系不上他,就連佟子夜也不知他所蹤。
悠然倒不是因為他不來醫院看望自己而生氣,而是奇怪這個洋溢青春、充滿熱情的男人怎麼忽然對她不聞不問了?
悠然絕對不會懷疑他對自己的友情,想多了的後果便是,她開始擔心南晨出了什麼事情以致于失去了音訊。
于是,悠然無聊時,便使勁地撥打南晨的電話,還不斷地發些詢問短信。
可南晨的手機不是關機,就是沒人接听,悠然在發了上百條問詢短信之後,南晨的電話這才姍姍來遲,他的聲音懶洋洋的,像是沒有睡醒道︰「喂,親愛的,想我了啊?」
「你在哪兒醉生夢死呢?」悠然本想憑借南晨所在環境的嘈雜聲判斷出他所在的大概混跡的地方,可電話里的背景地很是安靜,並無雜音,除了南晨輕輕淺淺的呼吸聲。
「呵呵,等你傷養好了,我就帶你過來享受一番,好嗎?」南晨的笑聲听起來也懶洋洋的,氣得悠然就想掛了電話。
她從來都不認為南晨是那種為了享樂而將朋友的安危拋在腦後的人,所以這會兒知道他在一個不知道的地方盡情享樂,她的心里便不怎麼高興。
並且,她打心眼里不喜歡那些東紅酒綠的地方,雖然那些畢竟屬于南晨的個人圈子與她無關,但她就是不想讓她在乎的人經常去那里。
「悠然,你生氣了啊?別呀。」南晨見電話那頭的悠然長時間不吭聲,便料定了幾分她的心思,想到她氣鼓鼓的模樣,他的笑聲滿足地低低傳來,「我沒有你想的那樣在不務正業,我這幾天正忙。」
「忙什麼?」悠然不相信地嗤之以鼻。
「嘻嘻,最近你晨哥哥我正忙著追一個特別的女孩,而那女孩前所未有地難追,所以沒了時間來看你,悠然,我這也不是為了給你找嫂子嗎,總不能我哥哥和好朋友結婚了,我還沒女朋友吧,那多丟臉的事!所以你千萬別生我氣,其實我挺掛念你的,不過有我哥在你身邊,我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南晨似乎真的很忙,竟然連佟子夜去了k市他都不知道。
原來如此,悠然終于開懷笑了,立即用寬宏大量的語氣說道︰「我很好,你不用掛念,快點把那女孩給追上,然後帶來給我瞧瞧,加油!」
南晨是個不錯的男人,悠然一直這麼認為,雖然他有些兒吊兒郎當、不務正業,但卻沒有富家子弟的飛揚跋扈,反而很熱心也很善良,悠然一直納悶他怎麼從來不交女朋友,以前問他,他都會說對那種事不感興趣,悠然以為他貪玩了所以把興趣都放在了玩樂上面,現在悠然明白了,他哪里是貪玩,原來是他沒有遇見對他口味的女孩呀。
所以得知南晨終于遇見了心儀的女孩,並且正在努力爭取,悠然心里也很為他高興,恨不得自己現在沒有躺在病床上,可以趕去他身邊幫他一把呢。
「我盡量吧,」悠然的態度變化太快,不適應的南晨許是被一口水嗆住,猛烈地咳嗽了一通道,「我跟你說悠然,我昨晚通宵沒睡,困死了,我睡了啊,下次再聊。」
「哦,好的,你別再日夜顛倒了,注意身體……」悠然像個老婆婆一樣對著南晨叮囑著,起先南晨還配合地「嗯啊」幾聲,後來似乎已經睡死過去,再也沒有聲響,只能听見勻稱的呼吸聲了。
悠然笑著掛下電話,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很是期盼南晨在交了女朋友之後,能步入正常的生活,不再整日無所事事,而做一個里里外外都陽光帥氣的男人。
醫生給悠然初步定下的住院時間是七天,時間過得飛快,一晃四天已經過去。
悠揚因為沒有人告訴他悠然出車禍的事,所以沒有回國。
所以這四天里,來看望陪伴悠然的除了雲翼,還是雲翼。
他通常在悠然每一次的飯點之前帶著豐盛的食物到來,又在上班之前離開,傍晚消失之後,又會突然在午夜默默出現在悠然床邊。
或許他以為悠然不知道夜半他在身旁陪伴,因為悠然從來沒有在夜半「醒來」過。
對于雲翼的「自作多情」,悠然無論如何做都無法讓他下次不來,悠然有些認命般地隨了他去。
而每次入夜之後,悠然都會睡不著,直到听到屬于雲翼的腳步聲傳來,才會趕緊閉上眼楮,當感受到他的氣息正安靜在身旁時,她才會不知不覺中睡去。
悠然覺得自己得了強迫癥,而這種強迫癥就是雲翼害的,她假裝不知道雲翼夜半的陪護,可心里卻會因為他的沒有到來而莫名不安與煩躁。
同時,悠然發現自己在與佟子夜通電話時,心境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她從來沒有跟佟子夜說過雲翼看望與陪伴的事,佟子夜也從來沒有問起過譬如有誰來看望她的情況,兩人似乎都在刻意避開什麼,又似乎是一種無言的信任。
佟子夜還是一如既往地對悠然噓寒問暖,深感歉疚的同時對她的心思更加明朗與直白,而悠然卻從當初打算慢慢接受佟子夜的心安理得變得愧疚不安起來。
久而久之,她竟然有些害怕接到佟子夜的電話,害怕听見他那沉厚的聲音溫柔地響在自己耳邊。
她仿佛是一個罪人,一個背叛愛人的罪人,因為,雲翼強吻她,強抱她,甚至強勢地強調說她是他的妻子可是,她並沒有對雲翼做過什麼親密的行動,也沒有對他說過任何好听的話,一切都只是雲翼在一廂情願而已。
悠然悲哀地發現,不知怎麼回事,她與佟子夜,竟然越來越沒了共同話題,若不是佟子夜主動問詢,她少有主動挑起的事情跟他敘說,若是車禍以前,悠然至少會問一問他公司的事,問一問那個她住過的地方,可是,現在面對電話那頭的他,她總覺得找不到話題,總覺得詞窮,像是在應付,又像是愧于面對。
悠然牢記著她與佟子夜互相承諾過彼此會一直坦誠,可這會兒她似乎做不到了,她很怕佟子夜問起雲翼,問起任何與雲翼有關的事情,因為面對佟子夜,她真的不願也不想撒謊。
而悠然也不敢告訴佟子夜身邊有了雲翼的存在,一來她怕這件事讓佟子夜傷心,繼而在工作上分心,影響工作效率,另一方面,悠然已經做不到像以前那樣對雲翼翻臉無情。
因為悠然和佟子夜通電話的時間都很固定,所以悠然和佟子夜打電話到時候,雲翼都會恰好不在,可這天佟子夜因為在k市太忙的關系,將一個約定的電話移後了幾個小時。
「小然,多休息,我很想你,希望你也能經常想念我。」佟子夜疲憊的聲音卻透著濃厚的思念。
「你也多注意身體,明天聊,我……我當然會想你。」悠然不自覺地去掉了一個「念」字,因為她心虛地告訴自己,關心一個人,自然會想起他,所以她想佟子夜,是最正常不過的事。
悠然如釋重負地放下手機,臉因所說了最後那句話而泛紅,不經意的抬頭,卻猛地就看見雲翼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自己面前,並且一臉不悅,與之前幾天大不一樣。
悠然拿過手機的手被雲翼懾人瞟過的目光看得抖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恢復了鎮靜,朝著雲翼狠狠瞪了一眼。
「在自家老公面前和別的男人甜言蜜語,全世界或許只有你悠然才做得出,我真是打心眼里佩服。」雲翼這幾日是第一次對著悠然說出了指責的話,他不是不知道悠然會和佟子夜通電話,也會猜測她和他說些什麼甜言蜜語,但當那一句「我當然會想你」真正飄進他的耳里,他是怎麼也承受不了,滔天的醋意與怒火將他的胸腔全部填滿,恨不能摔了悠然的手機。
被雲翼如此指責,悠然不禁又羞又氣,不過她反駁不了也不想反駁,畢竟他們還是名義夫妻,而這些天她已經感到自己里外不是人了,怎麼做都是錯,一邊對佟子夜產生愧疚,一邊又對雲翼產生莫名內疚。
雲翼見悠然氣鼓鼓的樣子,想到她現在正在養傷,生怕她氣壞了身子或者加重了傷勢,便強行將怒火壓下,頓了頓道︰「悠然,昨天我踫見我姑媽家的一個小妹妹,才十六歲,她說現在的女孩子都很喜歡看一些亂、倫的愛情小說,並且還幻想現實中能夠有那樣的境遇。」
悠然原先氣得不行,很想找個借口把雲翼趕走,卻沒想到他這個一本正經的冷酷之人這會兒竟會起了這種談資,悠然不解地看著他,他姑媽家的女兒關她什麼事?那女孩喜歡看愛情小說,跟她又有什麼關系?真是奇怪又好笑?他是不是也和她沒話講,所以亂找話題啊?
「我覺得你和我那個小妹妹屬于同類,你是不是也好那口?」雲翼接下來這句話讓悠然差點氣得吐血,有他這麼聊天的嗎?動不動就把她歸位喜歡看亂、倫小說的那類?她可真是冤枉!
「才不是呢,你別胡說。」悠然連忙糾正自己與他那個小妹妹的不同,那些亂、倫小說雖然寫得驚心動魄情深綿綿,但畢竟是小說,只適合不切實際地欣賞,而不適合帶入到現實中,當然,她也有看過,曾經也為劇情深陷痴迷,但還談不上喜歡那一類吧?畢竟她看過的愛情小說並不多。
「不是?我不信。」雲翼斜睨著悠然,竟擺出一副鄙夷她的模樣,仿佛她已經是那種喜歡亂、倫小說且幻想在現實中也實現**情節的女孩。
「神經病!」悠然被雲翼如此冤枉,自然不會再心平氣和,張口就對他罵了一句,這人是不是別人假扮的雲翼,她越來越覺得他不可理喻了。
「事實不就擺在眼前?你悠然不就是嫁給了你的叔叔悠雲翼嗎?也就在你的字典里,我能有幸姓一回悠。」雲翼諷刺的話,尤其是他那特意加重的「叔叔」、「悠雲翼」,讓悠然終于明白,原來他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就是還記著她說他是叔叔,這會兒正在報復著呢。
悠然自知理虧,低下頭不言不語,這個陰險狡詐的男人!
「你的臉皮薄,以後這個醫院反正我們都不來了,所以我就勉為其難地冒充一下你的亂、倫的對象吧。」雲翼的口氣很是勉強,卻表現得十足大方模樣,氣得悠然想拿杯子砸死他。
「或者,你希望我告訴那個一看見我就會站不穩的護士,說我是你的老公?」雲翼繼續道。
「不要!」不論以後會不會來這個醫院,也不論以後會不會與花止還有來往,悠然都不想讓她知道她和雲翼沒有實質意義的夫妻關系。
畢竟,玩笑的謊言已經拋出,再收回來太過傷人了,哪怕那個人並不會接觸多久。
「好,那我就成全你亂、倫的幻想。」雲翼又故意提「亂、倫」二字,悠然很想撞牆,拜雲翼這個無恥之徒所賜,恐怕這輩子她都會對這兩個字排斥了。
悠然這是明白了,這個男人報復起來有多厲害,將來要多加小心才是。
憤憤然的悠然並沒有意識到,她竟然不自覺地將雲翼拉進了她的將來,而他曾經是那個她打算一輩子都要遠離的可惡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