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拂過,少年的聲音顯得輕而飄渺。
「阿飛。」
少年因為長久沒有說話,所以聲音有些沙啞。
姚嬈滿意的點頭︰「我就說你一定會跟我說話的。」然後轉身對小晴說︰「他今天還跟你們一個屋,明天把你們屋隔壁的收拾出來讓他住。」
小晴一臉的驚訝︰「小姐,您還留著他啊!」
阿飛聞言也不可思議的看著姚嬈,姚嬈看了一眼他,淡淡的說︰「我不相信一個小孩子能是什麼惡徒,暫時留著吧。」說著轉身進屋,「小晴帶他去休息吧,玉兒進來一下。」
小晴無奈的看了一眼姚嬈,又看了看玉兒,見她也點頭,只好氣鼓鼓的拉著阿飛離開了。
玉兒見兩人走了,也跟進了屋子,反手關了門,看見姚嬈已經坐下了,便走過去說道︰「這事兒要告訴將軍麼。」
「暫時不要。」顯然她已經想好了,「我現在想知道為什麼是死囚還會被流放,不是應該處決麼。」
「像這種被流放的死囚多不是自家人觸犯了王法,應該是嫡表親或嫡堂親觸犯了王法,被滅了滿門。他們只是受牽連終身流放塞外並淪為奴隸。」玉兒眼中閃過一絲憐惜,「在那里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簡直生不如死。」
姚嬈皺眉︰「這些奴隸允許被買賣?」
「當然不允許。」玉兒說道。
「可是我听那些人說他是被買來的。」
「或許是有人買通了人脈私下里把死囚當奴隸賣,反正那些人從被流放的那天起就人不理鬼不收了。」
「真可憐。」姚嬈輕輕一嘆,「原本以為只是個小乞丐,現在看來好在我救了他。」
玉兒看了看她,無奈一笑︰「小姐,奴婢提醒一句,這樣的死囚除非翻案,洗去罪名,不然要是被發現了,咱們將軍府可也要倒霉了。」
「月兌罪?」姚嬈搖搖頭,「想那些勞什子做什麼,看阿飛那樣子,多半是陳年舊案,是不是冤案咱不說,查起來就費事,而且听你剛才的話,必定也是大案子,牽一發而動全身。」
玉兒暗驚,她該說自家小姐是膽大心細麼?轉而問道︰「那小姐的意思是……」
「我方才仔細的想過了,這小孩兒除了府上的人,知道的也只有蕭子炎,況且他們誰也沒有看見他的烙印。」
「所以,咱是要裝糊涂。」
「笨!」姚嬈霍的站起身,「不是裝糊涂,是我們壓根兒不知道,以後他就住在繞香園,還有誰會知道。」
玉兒想了想,真不知道這小姐幾時明白幾時糊涂,當下也只好同意了,只是那小子還是要看緊一些的。
次日一早,姚嬈破天荒的去迎下朝的姚將軍,小晴和玉兒也一大早起來打掃屋子。
「你們幾個,把窗戶都打開,里外都擦一遍。」玉兒手里拿著個雞毛撢子,累的滿頭大汗。
小晴把床單曬完了回來,嘖嘖嘆道︰「我說玉姐姐,小姐不是說要低調麼,這一來就幾十個人收拾,不都知道了麼。」
「小姐把人撿回來的時候就都知道了,藏不住的。」說著把一邊的花瓶遞給她,「你去把這個洗了,在去花園摘點鮮花來。」
小晴「哦」了一聲,四處張望了一下,低聲說︰「那小子呢,還有咱家小姐?」
「小姐一早去正門迎老爺去了,阿飛在繞香園後院的小花園呢。」玉兒說著,又沖兩個小廝喊道,「你們把那個箱子抬出來,待會兒我點下里面的東西。」那兩人應了一聲,又听見小晴說︰「這小子真邪乎,明明是個……偏偏這動靜弄的跟少爺似的。」
「你說呢,小姐有多少年沒去正門迎過老爺了。」玉兒淺淺一笑,「快去吧。」
小晴也笑著走開了。
姚嬈回來的時候,屋子已經收拾的七七八八了。一屋子人灰頭土臉的就給她請安︰「小姐好。」
「都干活吧。」姚嬈看了看,「阿飛呢?」
「回小姐,在後院呢。」一個丫頭抬頭回道。
姚嬈聞言轉身就往後院走,剛踏進園子,就看見少年站在一片樹蔭下,依舊抬頭看著天空。她突然發現,阿飛很喜歡這個動作,他總是能這樣一站就是好半天。
「你在看什麼。」
「天空。」少年的聲音已經恢復了,清亮卻帶著一絲深沉。
「我知道,你為什麼總是看。」姚嬈站到他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天氣晴朗,偶爾飄過淡淡的白雲,她確定他的視線里連飛鳥也沒有。
「我是個麻煩。」少年卻忽然說道。
「我知道。」姚繞看了看他,「你看我那繞香園折騰成什麼樣就知道了。」
少年終于側頭看她︰「你知道我是指什麼。」
姚嬈也回望他︰「你可以再回答我一個問題麼。」少年看著她沒有說話,她說︰「你能安安靜靜的待在這園子里麼?」
少年眨了眨眼,忽而淺淺一笑︰「我原以為我這一生都沒有安靜的機會了。」
「你會麼?」姚嬈卻執著的問。
「我會的。」他再次看了看天空,因為他已經沒有不安靜的理由了。
姚嬈很滿意的點點頭,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那就好,我們去吃飯吧,你站了半天不累麼。」說著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拽著他的胳膊往前院走,還不忘嘮叨︰「你啊,沒事說話別一副老人模樣,明明就是個毛頭小子。」
阿飛看著她的背影,再看了看被她拉著的胳膊,沒有說話,只是淺淺的牽動了下嘴角,沒有人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