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府。
下人們進進出出忙碌不停,外面不知何時開始下起了雨,卻仿佛無人察覺。
姚嬈茫然的站在門外,手臂還在流血,淺色的長袖已經血紅一片,雨水漸漸寖濕了她的衣衫,滿目狼藉。此刻她腦中閃過的每一個畫面都壓的她無法呼吸。
蕭子炎心疼的看她,低聲說︰「姚兒,你也受傷了,我們去找大夫包扎一下吧。」
姚兒卻像是沒有听見,小晴在一邊抽泣︰「小姐,你別這樣,根本不關你的事,你還在流血啊。」
姚嬈卻忽然問蕭子炎︰「你說孩子會不會有事。」
大夫已經進去一個多時辰了,怎麼看都是凶多吉少了,可這要他如何去說,一時語塞。
「保不住了嗎……」姚嬈緊緊咬著唇,為什麼會這樣。此時潘明匆匆趕來,看見姚嬈他們站在雨中,女子血紅的衣袖一下子刺進了他的眼里,可此時他的妻子正因為她而掙扎在生死邊緣。
只是匆匆的擦肩而過,只是匆匆的四目交匯。男子慌亂的推門進去,女子卻在那一撇里看到了——失望。
不是她的錯,為何此時自己像個骯髒不堪的罪人。
「姚兒……」蕭子炎輕喚,「雨下大了。」
姚嬈卻在此時清楚的听見潘明在求大夫保住孩子,大夫那句「孩子已經沒了,駙馬節哀。」每一個字都重重的敲在她心上,是她眼睜睜的看著孩子沒有的。
而她對這一切都無能為力,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自責,深深地自責。
雨水漸漸大了,一滴滴重重的砸在她身上,心底的難受一下子襲來,終于淚流滿面。
「都是我不好,我沒有拉住她……孩子沒了……沒了!」那是一條生命啊。
蕭子炎心疼的摟她入懷,輕聲安慰︰「這不關你的事,不是你的錯。」可女子卻在懷中哭得如此傷心,讓他的心也狠狠地糾在了一起。
從何時起已經有了這樣的情愫。
遠處忽然高聲響起︰「太子駕到。」蕭子炎明顯的感到懷里的人兒一顫。
姚嬈猛然抬頭望去,雨幕中他一襲白衣匆匆走來,臉上再不是那溫和的笑容,緊繃的線條昭示著憤怒。小安子執傘在身後亦步亦趨的跟著。
姚嬈望著他漸漸走近,分不清眼前是淚水還是雨水,朦朧一片。
他一定很生氣,那是他的妹妹,親妹妹,死的是他的佷兒,親佷兒,他怎麼會不傷心,不生氣。自己又怎麼才能說的清。
蕭雲遠遠的就看見他們相擁在一起,走近才發現姚嬈手臂上滿是血跡,眉頭深鎖︰「你受傷了?」
女子看著他,緩緩搖頭,淚水卻和著雨水流下︰「你妹妹的事情……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蕭雲抿唇沒有說話,伸手接過小安子的傘撐在她頭頂。不知為何,看見她如此比听到雨蟬流產還有讓他心痛。此刻的自己更加關心她的傷勢。可此情此景,他卻不知要如何說才好。
「你都淋濕了,回去吧。」只能這麼說吧。
「已經都濕了,還能再濕麼。」姚嬈捂著受傷的手臂,哽咽道,雖然那只手臂已經沒有什麼知覺了。
蕭子炎听她這般說,摟她的手臂緊了緊︰「你不要這樣。」說著抬眼看向蕭雲,「二哥,此事不關姚兒的事,只是意外。」
小晴也在一旁說︰「真的不關小姐的事,是公主伸腳絆小姐的。」
蕭雲看著姚嬈低垂的眸子,正要說什麼,房門忽然打開了,所有人抬頭看去,只見潘明沖出來一把抓住姚嬈受傷的手臂吼道︰「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
姚嬈原本已經毫無知覺手臂被他用力這麼一扯,疼的齜牙咧嘴,卻只是悶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蕭子炎伸手扼住潘明的手腕,怒道︰「放手!」
蕭雲也一臉不快︰「駙馬,有話好好說。」
潘明意識到姚嬈手臂上的傷,眼神一黯緩緩松了手,一旁的小晴哭喊道︰「你還有沒有良心!要不是我們小姐,你潘府現在去的是兩條人命!」
玉兒心疼的摟住激動的小晴,抬眼說道︰「幾位爺不相信可以驗傷,小姐為了救公主,此刻一定遍體鱗傷……後背……恐怕都不能看了。」
姚嬈低著頭,捂著手臂道︰「不用說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抬眼看著潘明,「公主若硬要我抵命,我無話可說。」
「你……」潘明一時無話可說,蕭子炎卻伸手一把抱起了姚嬈︰「我們去治傷。」他可以想象,她抱著雨蟬從樓上滾下來,是受了多重的傷。
房內卻突然傳來蕭雨蟬撕心裂肺的哭喊︰「我的孩子!她殺了我的孩子!我要殺了她!殺了她!」
潘明皺眉,看了一眼蕭子炎懷里面無血色的人兒,一咬牙轉身跑進了房里。
蕭雲輕輕一嘆︰「你們走吧。」
姚嬈眼神一黯,埋首在蕭子炎懷里,不再說話。一行人匆匆而去。
蕭雲依舊執傘站在原地,雨水打在雨傘上, 啪啪。听著房中妹妹的呼喊,看著三弟抱著姚兒離開的身影。雨越下越大,一種無力感瞬間襲來。妹妹他保護不了,而伊人也已在旁人懷里。
他從未感到,原來自己這個太子是如此的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