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進文傳出被流放的消息,是在那兩日之後。
那時姚嬈正在庭院里跟阿飛練劍,這兩日蕭雲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畫面總是時不時的閃出,擾得她心神不寧。
自己怎麼會睡著了呢,明明還有話要說的啊。不過……那晚自己還真的睡得特別踏實。
這時玉兒進了園子,還有蕭子炎︰「小姐,王爺來看你了。」
姚嬈停下手里的動作,抬頭看看見他遠遠的站在那里,青絲玉冠,銀灰色的長袍在這秋日的陽光里流轉著靜謐而高雅的色彩,依舊是如此風華絕代的男子。
為什麼,現在自己看他們都覺得高高在上,神聖不可侵犯呢。
淺淺一笑,一時不知說什麼好,畢竟這些日子,自己可是對他避而不見啊。
玉兒見狀,走過來說道︰「王爺說,那個曹進文被流放了。」
姚嬈聞言驚訝的看著蕭子炎,見他點頭,深深皺眉。一旁的小晴不滿道︰「流放算什麼,他那麼對小姐,應該滿門抄斬才對。」
姚嬈低頭,把手里的劍遞給玉兒,對小晴說︰「你去沏壺茶來。」小晴聞言,轉身出去,阿飛看了看姚嬈也很自覺地跟了出去︰「我去幫忙。」
姚嬈沒有理會,等他們都出去了,才對蕭子炎說︰「曹家有尚貴妃撐腰,曹進文又是曹主簿的獨子,怎麼會被流放。」
蕭子炎看著這些天明顯消瘦的她,淡淡道︰「曹進文的事情證據確鑿,尚貴妃不是個會因小失大的人。」
姚嬈皺眉︰「原以為這件事會就這麼不了了之了。」或許不是,至少她爹是實實在在的要去燒了鴛鴦樓的。
「你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我怎麼可能坐視不理。」
女子看向他,慘淡一笑︰「曹進文那種小人,沒有人撐腰怎麼會明目張膽的如此害我。如今東窗事發,他不過是個替罪羊罷了。」
「你在懷疑誰?」他一直知道姚嬈很聰明,但那時的她很天真,天真的不知道人心險惡,可如今,她從地獄中回來,不太一樣了。
「尚貴妃或者是三公主,誰知道呢。」自己接觸的人就只有那幾個,可能得罪的只有她們兩個,不管是誰,都是一樣的。
「姚兒,你變了。」一句話不知道是喜是憂。
一旁的玉兒抬頭看了看他們,無聲一嘆。提著劍悄悄的走出去,正好遇見回來的小晴和阿飛,低聲說︰「不要進去了,讓他們兩個好好說說話吧。」
小晴愣了一下,抬頭往里瞧了瞧,只間遠處的兩人面對面靜靜的站著,蹙眉道︰「沒事麼?」
玉兒搖頭︰「走吧,今天我陪阿飛練劍。」玉兒看了一眼阿飛,繼續往外走,說來小姐有些奇怪,似乎總是讓阿飛和小晴回避些什麼。
阿飛也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就跟著玉兒走了,小晴無奈之後端著茶水一道離開。
庭院里,陽光明媚。姚嬈聞言撇開目光︰「這樣不好麼,人總是要變的。」
「可是,我不希望你變成這樣。」應該說,不太希望。
姚嬈看著他︰「那應該怎樣,一直那樣天真無知,一直那樣……愚蠢?」
「不是。」蕭子炎上前,心疼的看她,「你一點也不愚蠢,你很聰明,我或許沒有說清楚。」
「什麼?」
「你可以成長,這樣你就能保護你自己。」畢竟人心險惡,「可是我希望你一如既往的快樂。」
「快樂?」姚嬈看著他,「可我們總會有不開心的事情,那些事情即使過去了也不會毫無痕跡。」說著,她指著自己的胸口︰「這里,這里會永遠記得那種絕望……」
秋風乍起,帶著一絲寒意,可男子的懷抱卻是真實的溫暖,姚嬈錯愕的埋首在他的懷里,听見他說︰「我不會讓你再受到這種傷害。」
「為什麼……」
「我只想再看見你的笑容。」
他的懷抱很緊,讓人覺得很安心,姚嬈淺淺一笑︰「我不是在笑麼。」
「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張揚,純真。」
「子炎,我不是不會笑了,只是……只是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面對你,面對爹爹。」還有面對蕭雲和所有人。
聰明如他,怎麼會不知道這些天都城流傳的風言風語,都知道姚府小姐流落青樓十余天,還賣出了天價。名節于女子何其重要!
「你好好的就是最重要的,不必在意……」
「我在意!」姚嬈一把推開他,「我在意,我在意自己的無能,在意自己的無知,在意自己的愚蠢,在意自己的……名節。」女子說著,視線漸漸模糊,「我在意,我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你們,怎麼面對自己。」
蕭子炎深深皺眉,從來他只覺得她的天真她的大膽會讓她免于那些煩惱,原來,她也是如此細膩。
「我不在意。」蕭子炎伸手拭去她的淚水,「我不在意你無能,因為那樣我就能保護你,我不在意你無知,因為那樣我就能充實你,我不在你的笨,因為那樣我就能幫你,我也不在乎那所謂的名節,因為你就是你。」
姚嬈驚訝的看他,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麼,就這樣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