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媚兒的推促下,邢星兒沒有留在霖雨殿,當日便回自己的寢宮去了,而雪媚兒則是留了下來。
「心純,對不起!」
出乎心純的意料,雪媚兒突然對自己道歉起來。
「媚兒公主,你這是何話?」
雪媚兒一臉慚愧之色,說道,
「昨夜在繁星殿,曉兒離開之後,便有人悄悄的向太子稟報,我就坐在旁邊,听到了他們的談話。因此知道了你當時正值臨盆,我本想趁皇上、星兒公主與眾人盡興之時偷偷的溜出繁星殿,想來這里看你,可是卻不想被太子發現,將我阻攔了下來!」
「這並不怪你!只是這也應對了我的猜想,太子真的容不下這兩個孩子。雖然對外宣告,說我懷的是他的孩子。可是畢竟骨血至親,並不是一句謊言就能隱瞞一輩子的。」
「這以後的日子你要怎麼辦?」雪媚兒坐在心純的床邊,心中甚是擔憂的問。
心純懷中的嬰兒正在憨憨入睡。看著那兩張與世無爭、無憂無慮的嬌女敕臉蛋兒,心純開始覺得自己犯了一個錯,為何要將這兩個珍貴純潔的小生命帶到這皇宮之中。他們以後的日子定不會和平常人那樣自由快樂。
「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選擇當年直接葬身崖下,如此的話,也就不會發生今日之事。心純倒是無所謂,只是卻連累這兩個無辜的孩子。」
雪媚兒亦是心中憂慮,
「孩子的事情不可能隱瞞太久,即便太子為了自己的面子和尊嚴不會透露兩個孩子的身世,但這紙是永遠也包不住火的。()這里畢竟是皇宮,皇上本就對你有所抵觸,萬一被皇上知道,這可是欺君的大罪,就算有太子在,皇上也肯定不會容忍有人觸犯他皇族的尊嚴和混淆皇室血脈。到時候,就算所有人為你求情,你也只有死路一條。而這兩個孩子……」
雪媚兒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即便她不說,心純也明白她的意思。
死——這是兩個孩子唯一的結果!
心純的思緒早已經亂了,今日邢劍冰的態度她也看得很清楚,即便皇上不殺兩個孩子,邢劍冰也會殺了兩個孩子。所以,心純不能讓兩個孩子繼續留在這宮中。只是現在卻束手無措。
在邢星兒的干涉下,一個月來,兩個孩子依舊在霖雨殿和心純呆在一起。雖然其中有不少人想來探望,但都在心純的請求下,被邢星兒拒之門外。心純假借早產之由,身體不適,拒絕別人的探望。其實心純明白,這些人大多不是來探望自己,而是假借探望之名,來對自己冷嘲熱諷罷了。在宮中,妃子誕下麟兒那是天大的喜事,定會受到很多的賞賜和照顧。可是心純是個例外。不但沒有受到什麼賞賜,連最起碼的日常用品,也同往常一樣,根本沒有任何的變化,要不是這段時間有著雪媚兒和邢星兒的照料,兩個孩子的生活真的會成為心純的一塊兒心病。不僅如此,邢劍冰這一個月來也未曾出現在霖雨殿之中,在心純眼中這是好事,可是在別人的眼中,心純無疑是被打入了冷宮。心純不會在意別人背地里對自己說些什麼,她只在意自己的孩子好好地活著。
明日便是兩個孩子的滿月之日。這不僅讓心純想起了幾年前雪月的滿月之日。淚水不知何時已經隨著心純的眼角落下。
夜深了,曉兒本想守在心純的床邊,卻被心純勸走了。心純見曉兒這段時間為自己實在是受了很多委屈,也操勞了很多,不忍心看她如此疲憊。強逼著她去自己的房間休息。雪媚兒于昨日便回了自己的寢宮,在這里呆的時間長了畢竟會引來別人的閑言碎語。心純也不想因為自己而連累了雪媚兒。畢竟,雪媚兒在這宮中可是不怎麼好過。
看著已經熟睡的孩子,心純悄悄抽身從床上走了下來。很長時間都呆在房中,此時心純突然想出去走走透透氣。
一身白緞內袍裹著心純有些較弱的身軀,長長的青絲落在肩上,一根銀色的絲帶將兩鬢的發絲束在腦後。
已是初秋,院外絲絲涼氣不僅讓心純打了一個寒顫。
「又是一年初秋夜,時間過得好快!」看著秋風吹落的滿地落葉,心純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語。
今夜沒有月亮,卻是漫天的繁星。心純獨自走到一方花圃邊,找了一塊方石坐了下來,抬頭仰望著這漫天的繁星。
院中一個角落中,一個一身黑色衣袍的人靜靜的站在那里看向心純這邊。那張俊逸冰冷的臉上,泛著激動的神色。情不自禁的,雙腳竟然自己向著心純走去。突然踩到了地上枯黃的落葉,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
「誰,誰在那里?」
心純警覺的站了起來,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
當一個身影慢慢從黑暗中走出,那張熟悉的面孔慢慢變得清晰,心純的臉色漸漸開始由警惕轉變成悲痛和激動。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隔著一方花圃站著,沒有誰先開口說話,兩人的眼神中都充滿著對對方的思念。只是一方更多的是冷峻,而另一方則是逃避。
當一縷秋風吹亂了兩人的青絲。來人終于打破了沉寂。
「夜涼了,你應該多披件衣服的!」
聲音如此熟悉,語氣如此溫柔。看著近在咫尺,自己夜夜夢繞朝朝思念的男子站在自己的眼前,心純心中卻想逃走。
是的,眼前這個讓心純如此恐慌的男子正是邪王百溪燮。他以為自己已經想通了,他以為自己已經能夠埋葬自己任何的情感。可是,在半月前當他听到天星國太子妃,為太子邢劍冰早產誕下一對龍鳳胎時,本已平靜的心,猛然間泛起了滔天的波浪。他還是痛,還是怒,那份酸澀的痛楚比萬劍穿心還要難受。所以他來了。獨自一人,千里迢迢來到了讓他撕心裂肺的那個女人存在的地方。
他本想見到她直接質問她,為何違背了與自己之間承諾。可是,當百溪燮見到那個較弱的身軀在秋風中瑟瑟發抖時,他真的很想上前緊緊的抱住她,讓她不再感到冰冷。
那句質問沒有說出口,說出的第一句話,竟然連百溪燮自己都沒有預料到。
「夜涼了,你應該多披件衣服的!」
這是眼前的男子事隔八個月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心純早已堅定的心,再次被這簡單的幾個字打亂。
逃,自己逃得掉嗎?面對,自己又要如何去面對?拿什麼去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