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想起御鳳檀的提醒,嘴角的笑容淡淡的,帶著一抹意料之中的冷靜,薛國公,四皇子,每個在這朝廷里不是混了數年的人了,一開始沒察覺到,只是因為事情沒有爆發出來,所造成的效果也沒有完全顯露,如今二公主的性格在她衣料之中的跋扈,又比她預料的更為暴虐,效果比期望中的要好許多。
待他們反應過來之後,當然明白,這一切肯定不是那樣的簡單,再高明的手法,若是有心去尋,不會找不到蹤跡。
只不過就算他們已經知道了,如今在京城已經是鬧得沸沸揚揚,已經晚了。如今他們肯定是恨之入骨,再加上安玉瑩在七夕夜受傷回去後少不得要挑撥是非,指不定現在已經想將她千刀萬剮了。
只是雲卿既然敢走到這一步,她就知道後果,包括駙馬條例的施行,每一步她都是計劃好了的。
當初由于西太後出身太卑微,先帝的胞妹被先帝指婚到當時是五品官員的熊家,熊家本來想娶的不是這個無靠山無權勢,樣貌也不是很出眾的公主,無奈先帝指婚,只得娶下。
那時候公主的地位還不搞,這位公主在宮中被欺負,性格軟弱,到了夫家後,又因為西太後那時地位卑微,沒有雄厚的娘家支持,于是經常被欺辱,在懷孕之後,生下孩子時,便大出血死了,不管死的時候,是不是熊家人在里面動了手腳,但是公主被欺辱的心虛氣弱,是熊家不可狡辯的事實。
明帝一直隱忍著,直到後面登基後,動手整治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下旨將熊家全部抄了,罪名便是‘通敵賣國’,一個五品的官員,怎麼通敵,怎麼賣國,誰都知道這不過是個借口,明帝是在發泄當初自己沒有能力保護親妹妹的怒意。
而公主所產下的女兒熊煙彩,是熊府唯一里留下來的血脈的,明帝將其抱回來之後,交給西太後撫養,而且給與她至高的榮譽,並未按照規矩將其封為郡主,而是直接其父的姓氏直接去掉,換成御煙彩,並策封為了貴順公主。因為從小在宮中養大,在明帝的默許下,久而久之,貴順公主按照明帝的兒女排行,被稱為了六公主。
有了這件事在前,再加上如今明帝親生女兒七公主的事情,這種條例,明帝不可能不會通過,當初胞妹的事,絕對是明帝心中的痛。
雲卿讓這個條例出來,也杜絕了公主嫁人之後,倚靠公主夫家的能力輔佐皇子登基的可能,一個無權無勢的駙馬,幫不了什麼忙。
這一世,四皇子若是登基,沈府的後果和前世不會有區別,那就只有讓四皇子不能坐上皇位,就不會重蹈覆轍了。
雲卿站起來望著窗外的天空,院子里的花葉交錯,陽光落在上面,更顯得花瓣嬌女敕,一瓣瓣的在枝頭將身姿展現在世人的面前,多麼美好的景象,可誰有知道,這美好的花朵都是靠下面的泥土蘊育出來的,她們都是從污髒中生長,將最美的一面呈現在其他人面前。
如同這個皇都,那些皇子貴冑,他們的表面光鮮亮麗,背後藏污納垢,各種黑暗的,血腥的交織在底下,掩藏著不讓人知道。
如今她正一步步走入到這樣的世界里面,不知道最後是不是也會變成這樣的人,再也找不到當初那樣美好善良,單純天真的日子了。
不過,若是美好善良,單純天真的代價是全家滅亡,她寧願自己也成為那樣的人,只有那樣,才能保得一世安寧。
雲卿微微一笑,鳳眸在日光下燦爛,明朗,嘴角如綻放出優曇花,遼闊而寂遠。
九月初十,寧國公安老太君六十大壽,撫安伯府自然也是收到了帖子,邀請沈茂,謝氏,雲卿去參加壽宴。
本來這樣的宴會,可以不去的,雲卿一般是不想去,實在是因為每次去了都會有一些讓人覺得不舒服的事情發生,對于她來說,這種要去人前假笑應酬的事,雖然是得心應手,可她覺得假面具能不戴的時候,還是不戴比較好。
但是沒想到,安老太君這個壽宴不同一般,原來寧國公的長女,瑩妃為了表達對祖母的孝心,請旨來參加祖母的壽宴,結果明帝听了之後,也說安老太君六十大壽,他也一同來參加壽宴,瑩妃高興的連連謝恩,皇帝與妃子一同到寧國公府去替安老太君,這可是天大的榮譽,滿京城都震動了。連皇帝都去了的宴會,其他人哪里能夠不去。
這是一點,再者,安老太君不單單是寧國公的母親,安玉瑩的祖母,她還是安尚書安夫人的母親,安雪瑩的祖母。
雖然和安玉瑩關系不怎樣,但是雲卿家與安尚書一家,在揚州時關系便還算不錯,而雲卿和安雪瑩那都是最好的閨蜜了,所有再加上這一點,雲卿也只有去參加這次的宴會。
因為之前遷府的原因,沈茂今年出海的時間推遲,到如今還沒有回來,他不在京,自然是不去,而雲卿和謝氏還是必須去參加壽宴的。
由于知道這次壽宴明帝和瑩妃會去參加,所以等同于進宮赴宴一般,雲卿一早便喚了流翠等人進來伺候,今日去參加壽宴,不能穿的太過素淨,雲卿稍微思忖了一下,讓她們捧出新作的一襲月白色的上衣,下面配著稍短的外層為淺紅,內層蓋過鞋面胭脂紅繡橘色海棠紋的襦裙,腰間束著深紅色同樣繡橘色海棠的寬腰帶,再披了水紅的披帛,頭上挽著隨雲髻,換上了字的素銀點綴紅珊瑚的簪子,再在耳上換上了同樣的耳環,整個人初初看上去便覺得稍許有些素淡,但是細看下來,裙角的深紅和腰間的腰封,都顯出雲卿的慶壽心思,但簪子又稍微素淡,不會過分的明艷,透出一股超然月兌俗的淡艷,讓流翠,青蓮一干看了之後都是呆了眼,暗嘆雲卿對于裝扮方面實乃頗有講究。
而謝氏今兒個也穿了套盛裝,寶藍彩繡牡丹織金錦的褂子,下面是雪青色彩繡祥雲紋天香絹石榴裙,襯得她皮膚越發的白皙,整個人看起來比平日里要精神許多,一套赤金頭面讓她整個人都過了一股成熟的韻味,舉手投足之間盡是貴婦的氣質。
「娘,你今個兒真好看。」小丫鬟打起湘妃竹簾,雲卿便笑著對謝氏開口。
謝氏正等著雲卿,見雲卿進來,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自家女兒在穿著方面真是頗有心思,當真是用不著她操心,便拉著她到身邊道︰「你啊,就拿娘打趣,娘幾十歲的人了,哪里有你好看。」
李嬤嬤听到她們的對話,收拾了東西,望著她們道︰「這讓人家看看,咱們夫人和小姐母女倆還互相夸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故意的呢。」
雲卿轉過臉,望著李嬤嬤笑的滿臉褶子的臉,撅嘴道︰「怎麼,李嬤嬤是怪雲卿沒夸你漂亮了,原來李嬤嬤也是這麼愛美的人喲。」
「小姐,你可別打趣老奴啊,老奴這年紀還愛美,臉皮都不曉得往哪放了!」李嬤嬤做出一副怕怕的樣子,將東西讓琥珀遞出去裝上馬車。
「夫人,小姐,時間差不多了,外面的馬車在候著。」李嬤嬤從門口轉過來,恭敬的提醒到。
謝氏點頭,拉著雲卿的手,款款的往外走去,到了垂花門前,兩輛馬車已經到了門口候著,除了謝氏和雲卿去赴宴,流翠,青蓮,琥珀,翡翠,朱砂也會一起。
朱砂是等翡翠結婚後,代替她的人,是翡翠在院子里跳出來的伶俐丫頭,如今讓她跟著也出席宴會,以後才能做謝氏身邊撐得住場面的丫鬟。
寧國公府今日可謂是客如雲來,在京的官員,無論是官職大小,無論是否有請帖,都是帶著禮品前來祝壽,寧國公府前一條街都停滿了各式各樣的馬車,抱著禮品的下人在後面跟著主人,排隊的等著進入府中,這等盛狀,真正是讓人看了眼底露出羨慕的神色,君恩似海啊。
雲卿坐在馬車里,听到外面的車夫有聲音喊道︰「夫人,大小姐,寧國府到了。」只覺車上微微搖晃了一下,馬車車輪完全停了下來,想必是前方已經不能行路了。
後面的丫鬟們首先下了車,然後走到了馬車前,扶著謝氏和雲卿下了馬車,然後從偏門口進去,而翡翠則帶著朱砂,使著小廝們抱著禮品去門前登記,只看那禮品是一堆堆的從另外一扇門前送進去,今日寧國公府所收到的禮品,便是用流水一般來形容,也毫不為過。
雲卿隨著謝氏先到偏廳里休息,如今壽宴還沒有開始,她們不會這麼早就去入席的。
「雲卿。」剛進偏廳,找了個位置要坐下,便听到旁邊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雲卿唇角帶笑,轉頭望去,便看到安夫人和安雪瑩,正與另外一群夫人說著話。
謝氏看到安夫人,帶著雲卿一同走了過去。
「安夫人,好久不見了。」謝氏望著安夫人,如今做了安知府變成了安尚書,安夫人的打扮自然更加貴氣一些,比起在揚州,又要過了幾分舉手投足之間透露出來的春風得意。
「來京之後,就一直想要去撫安伯府的,無奈夫君剛到京城許多事情都要處理,不過,咱們倒是有緣,揚州,京城,都聚到一起了。」安夫人笑著望著謝氏,以前她就覺得謝氏是個有福氣的,如今看謝氏,更加覺得不錯,原本只是嫁給一個商人,誰知道世事變化,如今一跳就成了伯爵夫人,還是三品淑人,她說著目光就落在站在謝氏身邊的雲卿,眼楮微微的一亮,「小半年的沒見,雲卿是長得越發的好了。」
有人夸自己的女兒,做母親哪里不高興,何況安夫人又不是虛情假意的,謝氏的笑容自然綻放的更大,望著安雪瑩,也笑道︰「哪里,你家雪瑩才是冰雪似的晶瑩人兒,听說已經說了親,是哪家有福氣娶到這般好看的人兒?」
安夫人望了一眼自家的女兒,安雪瑩听到謝氏的話後就低下頭,面上染了一層微紅,知道女兒這是害羞了,便道︰「雪瑩,你跟雲卿到那些小姐那去坐吧。」
這是兩個夫人有話要說了,不過安雪瑩和雲卿自然是巴不得,和母親在一起說話,總有一些不方便的,便相互一笑,找了一處地方坐了下來。
她們兩人都不是那種喜歡往人堆里面扎的性子,此時只是看了一眼周圍的夫人小姐,安玉瑩作為主人家的孫女,自然不會也坐在其中,肯定要幫忙招呼一下其他,而且那日的刀傷只怕也不是一下子能好全的,不知道她現在是不是還躺在床上休息。
安雪瑩和雲卿坐的地方是經過挑選的,稍微偏又不會很明顯的地方,而雲卿拉著安雪瑩的手,看著她臉上還有剛才留下的紅羞痕跡,笑著問道︰「剛才安夫人說你訂親了,是定的哪家的親啊?」
安雪瑩抬眸看了她一眼,又低著頭,略帶羞澀道︰「你別問我了。」
她一雙眼楮含羞的眨了眨,長長的睫毛和略為蒼白的肌膚,讓安雪瑩整個人看起來像個精致的陶瓷女圭女圭,好看,也極為易碎。除了有些好奇雪瑩這一世說親的對象和上一世是否一樣以外,還有一種便是出于對好友的關心,安雪瑩生性單純,又有心悸的毛病,其實就真的是個水晶琉璃女圭女圭,需要人呵護,若是嫁到虎狼之家,遇到個極品渣男,以後的人生簡直不堪設想。
「快點告訴我,到底是定的哪家啦,你就別賣關子了。」雲卿拉著安雪瑩的手,不依的問道,她得提前知道是誰,好去看看這個人到底是靠不靠得住才行。
安雪瑩咬了咬粉女敕的唇,望了雲卿一眼,眼底閃過一抹嬌羞的神色,轉過頭,附在雲卿的耳邊悄悄的說出來,然後滿臉羞紅道︰「你可別跟別人說。」
雲卿不禁有些好笑了起來,這可真是遇見自己的事,安雪瑩就有點置身其中看不清,她微微一笑,打趣的望著安雪瑩,揶揄道︰「這還用我說啊,只怕不到兩天,這里的人都知道了。」
安雪瑩一下臉羞的更紅,抬頭去看安夫人和謝氏,眼瞧她們兩個聊天,謝氏的眼眸偶爾還看她幾眼,便曉得兩人說的肯定是她的婚事。
在京城,哪家小姐訂親,和誰訂親,本就不是什麼秘密的事情,有些還沒定下之前,各家各戶就已經注意了,定下來之後,那便是廣而告之的,這樣也是告訴別人,此男和此女已經有人訂下了,你們就別打主意的意思。
方才雲卿听安雪瑩說的那個人,她印象不是很深,不是上一世里面雪瑩許的那一家,而是池郡王的小兒子池墨,她倒是見過,在京城風評很不錯,具體怎樣,就不太清楚了,到時候讓御鳳檀幫忙打听一下,他們男子與男子之間,對底細應該更加能探听的真實,清楚一些。
打定了主意,雲卿也不再問,安雪瑩面皮薄,問多了等會別羞得她抬不起頭才好。
過了一會,安玉瑩和寧國公夫人也出現了,作為這座府邸的主人,她們也要出來招待客人。
安玉瑩今日穿了櫻草色印暗金柳葉紋的長褙子,皎月軟緞牡丹春秀的百褶裙,頭上梳著華麗的花髻,從發髻的左邊插著一條滴水琉璃垂簾發冠,琉璃水晶從發上鋪到了額間,光芒反射之間,顯得極為璀璨,宛若一泓春水在發髻上流動,惹得人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到她的身上,眼底,心底,口中都發出了贊嘆之意。
「玉瑩可真是美貌無雙啊,她一進來,只怕是其他小姐都被遮住了光彩。」安夫人笑著走到一旁,望著安玉瑩贊嘆道。
不過話里話外的意思,倒是透著一股不太和氣的味道,雖然安玉瑩是特地打扮的搶盡風頭的,但是安夫人這麼一說,倒讓其他小姐夫人心底有些不痛快了。
雲卿在一旁听著安夫人的話,暗道,只怕寧國公夫人和安夫人之間存在著問題,同樣都是嫡子,作為長子的寧國公承繼了爵位,寧國公本身的才華听說是非常一般的,比起安尚書來,只怕差了幾個等級,而寧國公好在一來,生的比安尚書早,二來,則是娶了一門好媳婦,寧國公夫人娘家便是薛國公府,她是薛家的次女,有了這樣強大的岳家支持,寧國公才順利的獲得了這個爵位。
本身能力出彩的安尚書好在步步高升,靠著家族的力量和自己的才華,如今也是正二品的戶部尚書,只是雖然如此,但是對于女人來說,到底是缺了點什麼,難免寧國公夫人和安夫人妯娌之間有些矛盾,這在大家族里面是避免不了的。
寧國公夫人既然是薛家人,那便也不是個軟柿子,她看了安夫人一眼,表情里帶著一份傲氣,「玉瑩是特地打扮了一番出來的,畢竟今日是安老太君的壽辰,若是穿的太多素淡,倒顯得失禮了。」
她的表情很淡然,目不斜視,帶笑的述說著,可在座的人,都將目光集中到了安雪瑩的身上,安雪瑩素來打扮都是偏清新,今日也是一如既往的穿著藕荷色的短襦,下面是系著同色繡竹枝的裙子,但是她腰間戴著五彩絲攢花結宮絛,頭上也帶著象征吉祥如意的佛手簪子,如此一來,絕不算是失禮。
所以安夫人在听到寧國公夫人的話後,不過是掩唇一笑,「也不是人人都喜歡打扮的耀眼奪目的,不過玉瑩今日這般出來,不知道身體還受不受得?」
當日七夕的時候,安玉瑩跌到了黑衣人中,在其中狼狽不堪,毫無儀態的樣子,那些個小姐千金回去後,自然會跟家中的姐妹,父母說起,所以誰都知道安玉瑩被砍了兩刀,目光里就帶著一股子探尋,不曉得這兩刀有沒有好,今兒個這麼看起來,倒像是沒一點兒事了。
被這些目光注視著,安玉瑩面上的驕傲漸漸的化作了一股難堪,畢竟當時的狀況實在是嚇人,那麼多黑衣人拿著刀在拼殺,她一個女兒家進去,能不被嚇得要命嗎?更別提她還被刺了兩刀,哪里還顧得上什麼大家儀態。
安玉瑩目光在場中一掃,最後落到了雲卿的身上,目光里盡是怨憤,朝著她走了過去。
「沈雲卿,你這個毒婦,你還好意思到這里來,當日若不是你推我,我又如何會被刺客砍上兩刀,又如何會被人笑話當日的狼狽?」安玉瑩站在雲卿的面前,居高臨下的說著,語氣里盡是指責和怨恨,仿若錯的都是雲卿,根本就沒有自覺,當日若不是她先要陷害雲卿,雲卿又何以會反推于她。
望著這等好笑的人,雲卿抬頭看著她,嘴角慢慢的綻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輕緩的開口︰「安三小姐,我並不是上趕著要來這里的,之所以來參加壽宴,是因為收到了安老太君的邀請貼,所以才會來,不然的話,我還真的不想看見你。」因為雪瑩在場,所以雲卿稱呼安玉瑩,按照她在府中的排行來稱呼了。
安玉瑩走過來的時候,臉色保持的很好,其他夫人小姐也沒有注意這邊的異常,因為安雪瑩坐在這里,她過來和堂妹打招呼,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再加上她的聲音雖然很激動,但是壓的很低,不是靠近的人也听不到。
但是安雪瑩卻是能听清楚這一切的,當日的事情若是其他人不清楚明白,她所躲的地方,正好是能听到外面的對話,雲卿和安玉瑩所說的一切,她心里明白的很。
眼前這個人是自己的堂姐,若不是太過分,安雪瑩一般都不開口的,但是當日明明是安玉瑩先惹了雲卿的,此時又來責怪雲卿,便是她也有點听不下去,「三姐姐,當日的事情雪瑩也看到了,雲卿並沒有錯,請你不要指責她了。」她沒有將事情的前後告訴安老太君,已經是念在堂姐妹的情分上了,若是安玉瑩要欺負雲卿,她也是不允許的。
安玉瑩望著坐在一起的兩人,沈雲卿拉著安雪瑩的手,一個淡雅高貴,一個溫婉秀柔,一個似綻放的牡丹花艷麗,一個似雪花般精致晶瑩,看起來完全不同,卻又如此感情好,安雪瑩明明是她的堂妹,可是總是和沈雲卿在一起,如今還幫著沈雲卿說話,一個外人而已,怎麼每個人都覺得沈雲卿好!所以,安玉瑩越發的來了脾氣。
「你躲在台下能看到什麼,沈雲卿這個人最是口蜜月復劍了,你知道她當時做了什麼嗎?她把我推給了黑衣人,否則的話,我怎麼會被刺傷?難道無端端的我自己會朝著黑衣人里面跑嗎?」安玉瑩對著安雪瑩毫不客氣的指責。
「我……」安雪瑩的確沒有看到整個事情的發展過程,但不代表她不明白所發生的一切,她微微挺起胸膛,抬眼直視著安玉瑩,非常有力的說︰「但是我听到你們的對話了,當時你要躲進來,並且事後也有人說,看到是雲卿先跌到黑衣人里面的,不過先被薛五公子救下了而已,她不可能故意去拉你的。」她說的薛五公子,正是薛一楠,他在薛國公府同輩人里面排行第五。
雲卿听著安雪瑩為她辯解的話,手指微微收緊,能不偏顧親情做出這樣的舉動,她很感動,但安雪瑩到底是寧國公府的人,她不能為了自己的事,讓安雪瑩和安玉瑩直接起了正面沖突,這樣的話,會讓安夫人心里不舒服的,對于安雪瑩來說,雲卿是最好的朋友,但是于安夫人來說,雲卿只是一個外人。
所以雲卿適時的開口打斷了這兩堂姐妹越來越激烈的對話,將安玉瑩的注意力往自己這邊引來,嘴角的笑容便帶上了很明顯的鄙夷,「安三小姐,你自己做出的卑鄙行為自己清楚,就算你將所有的過錯都往我身上推,也不能改變當日你先下手將我往刀尖上推的事實。」
開始安雪瑩那等維護的姿態就讓安玉瑩一愣,後來雲卿尖銳的話語和嘴角的嘲笑讓安玉瑩不禁惱羞成怒,一手對著雲卿揮去,一不小心,她的袖子掃過旁邊的桌子,將茶杯掃翻,水順著桌沿滴到了雲卿的桌子上。
一只手過來抓住了安玉瑩的手,並且非常抱歉且和氣的道︰「沈小姐,真對不起,玉瑩七夕晚上受的刺激太大,才做出這樣沖動的行為。」
雲卿抬頭看去,正好看到寧國公夫人帶些歉意的面容,正瞪著警告安玉瑩,「今日是你祖母的壽宴,你是不是還在床上沒有躺夠,還不趕緊去招呼客人,在這里做什麼。」
安玉瑩被寧國公夫人一訓,猛的甩了下手,從鼻子里冷哼了一聲,再瞪了雲卿一眼後,轉身憤憤的離開。
安雪瑩一見茶水翻了,連忙用帕子去擦,可到底動作慢了一點,只看雲卿淺紅色的襦裙上印上了淺淺的茶水印跡,極為的不雅觀。
「這可怎麼辦,等會就要開席了。」安雪瑩用帕子仔細的擦了擦,發現印跡也擦不掉,水也不可能擦干。
而寧國公夫人望著女兒的背影嘆了口氣,回過頭來望著雲卿被打濕了的襦裙,問道︰「要不這樣,府里針線房正好有新做的衣裳,我看應該有你穿的尺碼,不如我讓人拿一套給你,你先換上,如何?」
安雪瑩點頭道︰「我正好也有衣裳,雲卿你干脆拿了我的去換吧。」
她方一說完,寧國公夫人的眼底就露出一抹異色,聲音里稍微帶了一點的急迫,若不是仔細听,很難听的出來︰「雪瑩,雖然你和雲卿年紀相仿,但身形不同,只怕你的衣裳,雲卿穿起來會稍微不合身。」
安雪瑩比雲卿矮了一寸左右,又因為有心悸的毛病,所以身形縴弱,比起正常的雲卿來說,要瘦一些,這個理由倒是沒錯,但是雲卿抬頭望著寧國公夫人,她臉上依舊是得體的笑容,說的話也一直恰到好處,可是她隱隱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于是她面上便帶上一抹笑意,站起來對著寧國公夫人行禮道︰「讓夫人操心了,好在母親說安老太君壽宴,肯定祝壽沾光的人不少,若是一個不小心磕磕踫踫的避免不了,便早讓人準備好了一套衣裳,以備遇到現在這樣的情況時,用來備換,馬車就停在府外,我讓丫鬟去取就好了。」
寧國公夫人一听,似乎有些遺憾的呆了呆,然後臉上的表情又恢復鎮定如初的樣子,金色的攢絲鳳頭簪將她的眼眸襯得越發的淬亮,她點頭道︰「到底是謝大名儒家的嫡女,考慮事情倒是十分周到,如此也好,自己帶的衣服總比穿別人的合適些,那你丫鬟去取衣物,等會我讓雪瑩帶你去後院換衣裳吧。」
寧國公夫人薛氏方才那一瞬間表情的變化沒有逃月兌雲卿睿智的雙眸,她行禮謝過之後,薛氏便走去招待其他的客人去了,似乎是在心思被雲卿看穿之後,就放棄了原本的計劃了一般。
雲卿凝眸,沉吟了一會,喚道︰「流翠,你去外面的馬車上取衣服進來。」
流翠點頭,然後讓青蓮跟在雲卿後面不要離開,實在是上次狀元宴上的事,讓流翠不得不多長一個心眼,這些個豪門夫人,一個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而雲卿則站在原地想著,寧國公夫人是想做什麼,她一開始難道是計劃讓自己衣裙弄髒之後,然後再換上她準備的衣裳嗎?可是這赴宴的小姐夫人,但凡是有經驗的,一般都會備上兩套衣裳以防萬一的,她家雖然是商戶,可謝氏的出身不低,寧國公夫人不可能沒想到這點。
雲卿不會覺得,寧國公夫人對自己真的如同表面上一樣好,安玉瑩是寧國公夫人的掌上明珠,她對自己的不滿,肯定會說給親娘听的,哪個母親有這樣博愛的心,一點也不責怪與女兒做對的人呢,便是如同謝氏這樣的好性子,也不一定做得到。
這事,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