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前瓜瓜果果,撒滿一地,令人慘不忍睹。
小何收拾著一片狼藉的地面,想起剛才王順對著一個漂亮女孩摟摟抱抱的,心里頭卻不禁嘀咕開了︰難怪這家伙早上對人家老婆婆這麼恭敬,原來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窈窕淑女也。
他這般想著,對王順就更加多了幾分不屑。好端端的一朵鮮花,怎麼就、怎麼就……唉……
小何暗暗嘆氣,稍一走神,就發現這朵鮮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他的跟前,一臉急切的道︰「這里我來收拾好了,你還是趕緊走吧,離開永方市,有多遠走多遠。」
「啊?」小何捧起兩箱飲料站了起來。美女主動搭茬,讓他感覺輕飄飄的,以至于她說些什麼都沒听清。
蘇玥憂色重重的道︰「你剛才打的那個人叫李小軍,是李成市長的公子,李小軍這個人睚眥必報,你留在這里不會有好下場的。」
「啊?」小何大驚失色,剛剛捧起的幾箱禮物又掉到了地上。這些禮物連遭厄運,算是徹底的廢了。
「我、我出去打個電話……」小何驚魂未定,掏出手機,一臉苦澀的走出大門。本來打人並不是什麼大的罪過,況且他還算是正當防衛。但如果打的這個人是市長的兒子,那罪過可就大了去了,現在小何想到唯一能救他的人,就是趙寧祥趙總。
「喂,你愣著干嘛,還不過來幫忙收拾?」小何走後,蘇玥就凶神惡煞的叫王順過來,收拾一地的果皮、飲料。
王順聳了聳肩,表示愛莫能助,道︰「我中飯還沒吃完,這里就交給你了。」他表面上顯得極為淡然,內心卻對蘇玥多了幾分贊許。李小軍鬧得灰頭土臉、挾怨離去,會造成怎樣的嚴重後果,王順和蘇玥其實都心知肚明︰李小軍若心存報復,不但加盟開心寶計劃要泡湯,弄不好蘇玥的包子店,以後也將再無法繼續經營。然而即使如此,蘇玥也並沒有急著去追趕李小軍,向他解釋誤會以挽救一切;蘇玥首先擔心的,反而是一個毫無想干的外人的安危。就沖著她這一顆善良的心,王順若再沒完沒了的與她較勁,就未免太小家子氣了。
罷了,往後若不幸還有沖突,少爺我多忍讓你一些便是。
王順回到餐桌前坐定,沒吃幾口,小何就跟在蘇玥後面,一起進來。
小何臉色鐵青,道︰「王哥,市長的兒子不好惹,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王順就慢條斯理的放下筷子,拿餐巾擦了擦嘴唇道︰「你剛才,是給趙寧祥打電話?來,把手機給我,我和他說幾句。」
「哦。」小何此時已然沒了主意,乖乖的伸出手機。剛剛的那通電話,效果明顯不好,趙總的意思,是讓他先出去避避風頭,過兩年再說。
「趙叔,是我……是、是……趙叔,今天這件事給你添麻煩啦,不過你放心,我能處理好,嗯……好的,好的,過兩天一定來玩……啊,我這還有點事,那就先這樣了……」王順一番寒暄,仿佛打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電話,然後把手機還給小何,道,「先吃飯,等下還有的忙呢。」
「是,王哥。」
小何小心翼翼的接過手機,這一回,他的這一聲「王哥」,卻是叫得誠心許多。剛才的對話,他豎著耳朵听得清清楚楚,電話里趙總連番開懷大笑,與之前的嚴峻口吻簡直判若兩人,由此可見,王順在趙總心中分量極重。而趙總看重的人,通常都是大人物,要麼家世顯赫、要麼手段通天……
在來青水村之前,小何本來已吃過中飯,但他怎麼也不會蠢到拒絕王順的邀請。能與王順同桌吃飯,仿佛在這一剎那間,就成了一件非常榮幸的事情。
見到王順如此泰然自若的氣度,蘇玥的心亦不由漸漸平復下來。她的眼力本來不差,只是因為之前一直情緒激憤,未曾正眼打量過這個變態。現在仔細想想,這家伙雖然狡詐無比、變態無賴,但卻絕不是那種不知死活的二愣子。既然死變態絲毫不擔心禽獸的報復,那就說明此人背後、很可能有著足以與李小軍抗衡的勢力,她又何須杞人憂天?
另外,她還隱隱听見王順提到了「趙寧祥」這個名字。听著對話的內容,這個趙寧祥,極有可能就是常山集團的老總,永方市商界大名鼎鼎的「十三富豪」之一。
這般想著,蘇玥漸漸的起了幾分好奇︰這死變態,到底是什麼來頭呢?女乃女乃又是什麼時候,認識了這樣一個家伙?
午後三點,瀟瀟雨歇。
這一次的狂風暴雨,掀走了胡婆婆家屋頂好幾塊泥瓦。二樓還有多處地方漏水,不過好在王順、小何二人及時出力,搬搬抬抬的、將谷櫃、風車等農具挪移他處,總算沒有造成多大的損失。至于修補屋漏,卻是只能等到天氣放晴,再請村里的師傅上門幫忙。
雨勢即止,王順遂向胡婆婆辭行。
臨行前,胡婆婆很是不舍的道︰「小天,你這次回永方市,就不走了吧?」
王順道︰「應該會呆上一陣子的。」
胡婆婆接著問道︰「有沒有打算找什麼工作?」
「不找了。」王順微感錯愕,胡婆婆該不是想給他介紹什麼工作吧?
老實說,王順這次回來,主要就是為了與京城的家族劃清界限,然後集中精力、盡其所能的尋找母親的下落,至于找工作的事情,他是想都不曾想過。因此,王順給出了明確的信息,免得胡婆婆到處托人找關系,為他擔憂、籌謀。
誰料胡婆婆點了點頭,卻是忽然開心的笑了起來,道︰「對嘛,年輕人找什麼工作,要做就自己做嘛……我剛剛和你外婆通過電話,你呀這樣,先到玥玥的店里幫忙,包吃包住,也不愁沒地方去了。等你外公外婆回來,定了親事,咱兩家人變成一家人,到時候就是珠聯璧合、無往不利的夫妻店啦。」胡婆婆越說越是起勁,還手舞足蹈起來,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幾十歲。
「阿婆,你怎麼……」
「女乃女乃,你怎麼……」
王順和蘇玥哪想得到胡婆婆竟是這樣一個安排,幾乎異口同聲叫了起來。
對王順來說,工作的事,其實是無可無不可的。只是胡婆婆擅作主張,王順心里多少有些郁結。自從母親出事之後,王順最討厭的就是別人替他做主,安排所謂的人生道路……當年上小學的時候,王順本來喜歡在青水村小學讀書,這樣就可以天天膩著母親,可是父親卻非要送王順去市區,非要他讀最好的小學不可。後來青水村山洪暴發,王順痛失至親,他就將這筆帳算在了王之齡頭上。
王順常常在想,如果他小時候是在青水村小學讀書,出事那晚他又在母親身邊,那麼母親為了自己的孩子,肯定就不會那般奮不顧身的,去救別人。這樣,他就能擁有一個完完整整、快快樂樂的家庭。
雖然這個想法很自私,而母親也未必會為了兒子放棄學生,但這並不妨礙王順的幻想,以及將其深深的恨意,加之于安排並控制了他二十年人生的父親。
沒想到的是,王順好不容易月兌離了父親的魔爪,卻又墜入了胡婆婆的轂中。當然,胡婆婆的安排,與父親的性質是截然不同的,王順不但沒有些許的反感,相處得久了,反而還覺得絲絲溫馨、沁入心脾。
王順想了想,道︰「只要蘇玥沒問題,我就去店里幫忙。」他不想直接拒絕胡婆婆,卻是把這個皮球踢給了蘇玥。在他看來,蘇玥對自己可算是恨之入骨了,是斷然不會接受胡婆婆的提議的。
豈料蘇玥略微沉吟,竟是笑盈盈的道︰「我當然沒問題,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她笑得很是燦爛,絲毫沒有陰險的意味,但王順見了,卻不免有些毛骨悚然︰這死丫頭擺明是想公報私仇、伺機報復,這不啻是自投羅網,日子堪憂啊。
王順模了模額頭,本想厚著臉皮找個借口回絕,但看到胡婆婆那發自內心的笑容,卻終究開不了口。
唉……去就去吧,壯士一去兮,總會還!就當是去品嘗蘇玥的各種女乃子……呃搞錯了,重來一遍……就當是去品嘗蘇玥的各種包子,以及坐等蘇玥及李小軍的連載後續好了。坦白講,這還是挺值得期待的。
當天下午,王順、蘇玥、小何三人,就乘坐寶馬,一起回了市區。在車上的時候,蘇玥卻是一再的強調道︰「吶,我先聲明,包吃包住那是女乃女乃講的,你要麼自己每天下班回女乃女乃這里吃住,要麼就自己在市區租個房子,反正我是不負責的。」
王順哪有心思計較這些,擺了擺手,望向窗外,目光遠眺之處,正好是墳山的方向。心里不免又滋生了疑問︰「到底是誰,來祭拜了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