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你能扛得起嗎
車舉賢奉命來到杭州警局監督金陵女子會所一案，從內心來說，他並不是很樂意，因為在他來到杭州之前，至少接了不下十個電話，有暗示他該怎麼做的，也有直接命令他一定要嚴辦的，還有說情的。而下令嚴辦和說情的人，都不是他車舉賢能得罪的。
四十多歲的年齡，能夠榮升到省廳副廳長的位置，的確不容易，車舉賢一方面感謝自己的老丈人，而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感嘆人情大如天，至少，他的老丈人也得罪不起某些人。不過，他的老丈人卻給了他一個忠告︰實事求是，必要時也要學會裝聾作啞，只有這樣才能恰到好處的誰也不得罪︰讓兩方的人自己去爭個長短吧。
「老賀啊，這件案子可不好辦啊，進度怎麼樣了？」車舉賢打著官腔問賀鴻翔。
賀鴻翔苦笑道︰「有您這句話，我可就心滿意足了。車廳長，蔣平川已經開始審訊主要犯罪嫌疑人了，您要不要去看看？」賀鴻翔很想讓車舉賢過去看看，至于什麼目的，賀鴻翔清楚，車舉賢更清楚。
然而車舉賢卻給了賀鴻翔這個機會︰「好，我們現在就過去看看！老賀啊，這件案子的棘手之處，恐怕不是你頂著來自上面的很大壓力，而是怕處理不好，不好交待啊。我總覺得這案子水深得很啊！」
賀鴻翔連連點頭，心里又是感激車舉賢一語道破天機，又暗暗咒罵車舉賢耍滑頭，應把他拉著去看審問，在說出這樣一番話，顯然是讓自己主要負責，拿主要意見，這樣一來，豈不是功勞沒有，過錯都要背上了嗎？真他媽的官大一級壓死人啊！
隔著玻璃窗，賀鴻翔先請車舉賢坐下，然後自己坐到車舉賢身邊，一邊看著玻璃窗內的情形，一邊示意工作人員把聲音開大，此刻，賀鴻翔拿不準車舉賢究竟站在誰一邊，但是賀鴻翔知道車舉賢在和稀泥，因此，直接開大聲音，讓更多人听到審訊結果，在一定程度無疑更合適他或者車舉賢直接作出判斷。
看到車舉賢面色淡然，賀鴻翔反而安心了︰顯然，這案子車舉賢也無法確定他該幫誰，而在這種情況下，唯一能做的只有一點︰按照事實來處理，而且即便是抓錯了人辦錯了案子，他賀鴻翔也不需要負責，畢竟蔣平川抓人都是按照上面的指示來做的，而在此之前他賀鴻翔在省廳已經提出了反對意見，就是錯，也是上面錯了，他不需要負什麼政治責任和指揮責任，因為直到此刻，他連蔣平川也無法指揮，或者根本指揮不了！他媽的自己這個局長干得可真夠窩囊！賀鴻翔暗暗的詛咒著，把注意力轉移到審訊中去。
審訊室內，雲無鑫四平八穩的坐著，戴著手銬的雙手放在面前的橫板上，笑嘻嘻的看著蔣平川和兩個陪審人員，面對蔣平川三人的詢問一言不發，讓蔣平川氣得差點想摔了桌子過去把雲無鑫暴揍一頓。
然而蔣平川並不是莽夫，也許感覺到玻璃窗外的情況，下意識的掃視了一眼，蔣平川向著雲無鑫笑笑︰「你以為什麼話不說，我們就無法定罪是嗎？不錯，我們也許無法定你的罪，但是林倩、金陵女子會所和炫舞迪廳的犯罪事實誰也改變不了，誰也不能否認！把證據給他看！」蔣平川的語氣一轉，示意右邊的警員拿證物。
三袋白粉放到桌面上，一個警員拿起一袋朝雲無鑫展示了一下︰「這是我們從林倩的辦公室內查獲的，雲無鑫，作為林倩的男朋友，你能不知道嗎？你還有什麼話說！」
「啪啪啪啪——」雲無鑫拍著手掌，呵呵一笑，「很好，很好，真想不到啊，在你們進去之前炫舞迪廳連一顆搖頭丸之類的髒東西都沒有，而你們進去之後居然連白粉都有了！了不起，真了不起啊！哈哈哈哈——」
「不要太囂張了，雲無鑫，這些毒品從林倩的辦公室查獲的時候，不是我一個人看到，也不止他們兩個看到，至少有十幾名警員同時看到，而且，我們有足夠的人證，就是你否認，林倩否認，也無法洗月兌犯罪事實，就憑我們現在的物證和認證，足以定罪！而你，只要能夠及時的檢舉揭發，跟我們合作，並且能夠證明你並沒有參與這些事情，我會考慮向法院為你求情。」蔣平川看著雲無鑫，頗有深意的說道。
雲無鑫笑了，笑得很曖昧︰「如果我說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林倩根本就不知情呢？」
「怎麼會呢？如果林倩不知情，你又怎麼可能有本事把毒品放到炫舞迪廳，而且是林倩的辦公室。我問過了，能夠進入林倩辦公室的人不多，但能夠進入林倩辦公室側間臥室的人，也許只有你一個。雲無鑫，你能說自己不知道林倩販毒的事情嗎？當然，如果你自己硬要扛著，我們也沒辦法，這三袋子毒品，足夠你死上幾次的了！還是說實話吧！」蔣平川有些興奮，但依舊聲音平穩。從雲無鑫的話語里，蔣平川听得出來雲無鑫想自己扛下來，然而只要雲無鑫承認罪狀，那麼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可惜啊，蔣隊長，我的確什麼都不知道，但是我能肯定一點，那就是炫舞迪廳只有這三包白粉，而且絕對不是林倩或者任何一個炫舞迪廳的成員帶進去的！」雲無鑫直視著蔣平川，語氣一轉，慢騰騰的繼續說道，「在金陵女子會所，你就企圖毀掉所有監控錄像，如果我分析得不錯，你應該已經準備好了一套錄像，只可惜沒有時間完成你的打算，因此，不得不放過我們，這也是我們第一次為什麼能出去的原因，而這一次，有了這三袋子白粉，你就認為我們死定了，當然，你一定找了不少人能夠證明金陵女子會所涉嫌不正當服務，也能證明炫舞迪廳牽扯毒品交易，可是你忘了一點，這些事情我們又怎麼可能想不到呢？」
蔣平川的額頭有些冒汗，雲無鑫的這番話沒有一句不是刺中了蔣平川的痛處要害，即便是外面的車舉賢以及賀鴻翔也都臉色難看起來，更不要說其他的幾個工作人員了。
身為老刑警出身的車舉賢以及賀鴻翔，從雲無鑫和蔣平川的對話不難听出來這里面滿是著貓膩，而且他們甚至已經能夠肯定，問題不是出在雲無鑫的身上，而是蔣平川和兩個警員！難道，上面某些人真的要拿林家開刀？這手筆也太大了點，林浩南豈是如此容易就能扳倒的嗎？賀鴻翔有些無奈的嘆息一聲，而車舉賢則在思量著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
就在此刻，門突然被撞開，蕭雨飛帶著韓玉濤、大石、範松強等人闖了進來，看到車舉賢、賀鴻翔質疑的面容，蕭雨飛先沖韓玉濤等人點點頭，韓玉濤等人立刻沖進審訊室，不等蔣平川反應過來，大石已經按倒蔣平川，範松強立即上去給蔣平川帶上了手銬。
「怎麼回事！蕭副局長，現在你必須說清楚，否則的話一切後果——」賀鴻翔老奸巨猾，第一念頭就是想到為自己和車舉賢開月兌責任。
蕭雨飛冷笑道︰「賀局，您放心，還有車廳長，我有足夠的證據能夠證明蔣平川一手操辦了對金陵女子會所、炫舞迪廳以及林倩、雲無鑫和趙秀琳的誣陷！而且，這里面牽扯到很多人和事，我暫時不能直接向兩位匯報！」
「放開我，你們這是瀆職！是犯罪！」蔣平川被帶了出來，瘋狂的掙扎著，而雲無鑫的手銬已經被打開，笑呵呵的走了出來。看到車舉賢、賀鴻翔，蔣平川叫道︰「車廳長，賀局，你們要給我做主，人證、物證齊全——」
「不錯，人證物證很齊全，蔣平川，你現在最好老老實實的交代清楚，究竟是因為什麼要栽贓陷害。」隨著蕭雨飛再一次揮手，又是幾個警員被控制起來，其中包括那兩個和蔣平川一起審問雲無鑫的警員。
蔣平川面色更加難看︰「我以人格和我的職業擔保，任何事情我都沒有違背良心，你們這做，是混淆黑白！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主的，我一個人扛著就是了，放了他們——」
「放了他們？放了他們去給你通風報信嗎？蔣平川，你也太天真了吧，都是老刑警了，你應該知道要是沒有真憑實據，我是不會動你的，因為只要動了你，上面很多人都會不得安寧，都會想盡一切辦法把你弄出去或者弄死！」蕭雨飛冷冷地說道，示意夏季過來。
夏季不屑的掃視了一眼蔣平川和幾個臉色異常難看的警員，把一個U盤和一張軟盤展示了一下，然後出示了幾張照片，上面赫然有林濤、楚雲海二人，其余幾個比較年輕，看樣子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面對賀鴻翔、車舉賢以及其他工作人員質疑的目光，夏季大聲說道︰「這個U盤，是查封金陵女子會所當晚以及之前一段時間金陵女子會所任何一個服務場所的所有錄像，再往前的錄像已經被毀，根據現場勘查，是我們的人銷毀的；而這張軟盤，清晰的記錄了溫良元、李東春二人到林倩辦公室的側間臥室，把毒品放入林倩手提袋之後，那著手提袋離開辦公室臥室的全過程；至于者幾張照片上的人，就是蔣隊長所謂的人證，根據我們調查，楚雲海、林濤早在一個多月之前就因違反規定被金陵女子會所開除，之所以來作證完全是出于報復行為；而其余幾個證人，則是收了好處才來作偽證的，而給他們好處的人，就是這個人！」
夏季說完，把一張素描展開，向所有人展示了一下，最後停留在蔣平川面前︰「雖然這個人戴著口罩，但是對于我們做刑警的來說，相比不難看出他是誰，你說是嗎蔣隊？」
「你們，你們這是誣陷，是混淆黑白！」蔣平川有點兒歇斯底里。
車舉賢冷哼一聲，走到蔣平川面前，冷冷的說道︰「同志，混淆黑白顛倒是非的究竟是誰，還有必要非說個明白嗎？這件事情都是你自己做的，你一個人扛下來，你能扛得起嗎？！還是老實交代問題吧！賀局，我看你還是跟我直接去省廳匯報工作吧！蕭副局長，希望你立刻把這件案子搞清楚，把材料總結出來交上去！」
「是，車廳長，您放心，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蕭雨飛例行公事的打著官腔。車舉賢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而賀鴻翔則朝蕭雨飛豎起了大拇指，笑著向外走去。經過蔣平川面前的時候，賀鴻翔突然做了一個很國際很標準的手勢，自己也不由得大笑起來離開了房間。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起來，畢竟這里還有女警員，而賀鴻翔身為局長，素來是嚴肅萬分，不苟言笑的，居然也有這麼雷人的一面，痛快啊！
再看蔣平川，有些無力的坐了下去，而其余幾個警員，也都是一臉的灰敗，顯然，一切都完了，他們不過是棋子兒，必然會成為丟卒保帥的犧牲品，更為關鍵的是，即便此刻他們的靠山丟卒保帥，只怕也丟不下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