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何時起,路上飄起了細雨。
一行六人頗顯悠閑地坐在馬上,沒有人相互交談,只是處于後方的莫巧不時仰頭看向陰沉沉的天,眼里偶爾露出一絲化不開的傷。
雨簾濛濛,春意闌珊。
莫巧垂眸,長長地嘆了口氣。
她孤身一人在江湖歷練已有三年,午夜夢回她總會想起那夜雪玉山上不滅的血與火,那成了她三年來不變的夢魘。也因此,在她救了摩岩後唯一的要求是讓他陪她,因她已經怕了獨自一人的面對。
三年……一段並不長的時間,可她卻好像死過一回。她的生命在蕭氏一族被滅的那一天起,似乎靈魂之中也有一些她不知道的東西跟它一起埋葬了。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一直以來,她有多麼害怕面對這個真實的世界。
「不許再想了!」男子的聲音壓抑著暗惱與無奈的疼惜。這是第一次,對她從來都是言听計從的摩岩卻用了近乎命令的語氣。
置于腰間的手忽然緊了緊,後背貼上一片溫暖的胸膛。莫巧忽然笑了笑,無聲的隱去眼底的淚花。
她從不是愛哭的人,可是當悲傷來襲,她還是痛的一塌糊涂。
「若是覺得痛苦那就發泄出來。」
馬蹄嗒嗒,雨霧朦朧,她看向旁邊一臉平靜淡漠的白衣少年。
也許是因雨霧的關系,莫巧忽然覺得,白衣平靜得近乎無情的眸里閃過一絲淺淡的傷。
「痛就發泄出來吧。將一切悶在心里,你會更痛苦,也會連累關心你的人。」白衣看向她,目光沉靜的讓她以為剛才的一瞬悲傷是錯覺。
姬凰衣回頭,饒有趣味的目光打量著那個面容平靜的白衣少年。那實在是一張平凡的臉,可怪異的是,這張臉的主人卻引起了所有人的興趣。便是連一向喜歡美色的他,也抗拒不了少年身上那股奇特的魅力。
「凰,你真的……要去花都嗎?」少年聲音中有著明顯的畏縮。
姬凰衣聞言一蹙秀眉,眸光半眯地轉向身旁的紅衣少年,他慵懶一笑︰「你若不去也可以。」還沒等花弄影笑出聲來,姬凰衣又是一盆涼水潑下,「我相信有很多人對你手中的東西感興趣。」
花弄影還沒完全綻出的笑顏完全僵住。他負氣的將頭瞥向一邊。
他早就知道跟凰討價還價沒有好處,可是他真的不想去哪個地方,凰明明知道還偏偏逼他,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唉,凰這霸道的性格果然是一點沒變。他剛才那話不就是不和他一起就把他送給那些要龍璽的人嘛!還真舍得把他往火坑逼啊。不過,他倒真不敢違逆凰,以凰的性情及他那難以捉模的心思,沒準他真會將他推回火坑。
「好了好了,我舍命陪君子,和你一起去就是了。」最終,他只能如此妥協。
辰時,雨已漸漸停了下來。到了午時,天氣雖仍是有些陰,卻已不落半滴雨滴。幾人下馬,各自準備食物吃午飯。雖然彼此間並不熱絡,卻是很好的默認了彼此的存在。
「這天氣太陰沉了。總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咬了一口干硬的饅頭,花弄影抬頭看向陰沉的天際,嘴里不耐的嘟囔了句。
姬凰衣執扇而立,一襲紫衣風采翩然。他停下來並不吃午飯,以他的修為幾日不吃也沒什麼,只是花弄影的話讓他有相同的感覺,心底隱隱泛起一絲不安。
眸光一轉他又看到了白衣。白衣此時正在打坐,身上有隱隱的寒氣,卻不再像初見那夜的冰寒。相處幾天姬凰衣已經隱約明白,不論白衣是在休息抑或打坐時身上寒氣皆重于平時,可見這非是他本身問題,必是他所練內功之故。他還一直在納悶,以白衣那殘敗的身體竟能練成那麼高強的功夫,不知他究竟有什麼古怪際遇?
再一眼,看到青絲正一臉提防的看著他,他唇角勾起的趣意越來越濃。
午時四刻,遠方天際上隱有悶雷陣陣,正快速朝他們的方向而來!
越來越近……
黑色的一團……
夾雜著風雷之勢席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