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我介紹位貴客給你們,呵呵,興許你們早已相識呢!」
幾人相攜步入廂房,房中收拾的很是雅致,牆上掛著幾幅書畫,空氣中布滿了龍涎香的香氣,乍一看不似接待客人的香閨,倒像是書香女兒的閨房。
房中央擺著一張四仙桌,桌上布著一席酒菜,座上正有一男子舉酒欲飲,看到幾人到來目光掃過蘇朝元時眼中掠過一道詭芒,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怎麼是你?」藍子羽驚叫出聲,而後反應過來,迅速擋在蘇朝元面前。且不管他怎麼在這里,他只確定在這里見到他肯定沒好事!
「怎麼不會是我?子羽,幾個月不見你還是這麼沒大沒小啊。」男子一身紫色長袍,墨發松散披于腦後,一身氣息狂肆而危險。他微微勾唇輕笑,說話間顯出幾分漫不經心,淺斟一杯酒仰頭飲下。
「鳳柳,你早就知道他在這里?」自看到男人的那刻起,蘇朝元一身緊繃,俊臉冷酷。他總算知道月淺唱為何發笑了,如果他不是當事人,連他都會仰天大笑幾聲!
「朝元,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沒那未卜先知的本事。」眸中掠過一絲靈詭光芒,粉衣少女幾步上前坐在桌前椅上,對那紫衣男人揚眸一笑,「你說是不是呢,瑾陽王叔?」
原來,這令藍子羽為之忌憚令蘇朝元見之色變的男子就是那落英傳奇性的人物——瑾陽侯花瑾陽。
一說到花瑾陽,人們最容易聯想到的不是他身為九州七大名將的威名,不是他狂肆跋扈到無法無天的性情,而是他不愛紅妝愛男兒的癖好。此刻,見他出現在月淺唱的閨房里,這實在不能不讓人驚訝萬分。難道……瑾陽侯終于看到女兒家的好,終于決定要棄男子就女兒了嗎?若真是如此,那滿朝文武大概都要感動得痛哭流涕了,他們落英英明神武的瑾陽侯終于棄暗從明了!而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們家的女兒終于可以嫁出去了!
唉,說起這瑾陽侯欠的一大堆風流債,不僅有男子,女兒更多!誰叫前代落英王生出這麼俊朗英勇的兒子,允文允武,卓然不凡,不用他去刻意勾人家女兒的魂,女兒家已自動為他神魂顛倒。縱使知道他只喜歡男人,女兒家們都是恨不生做男兒身,常伴君側!至此還不知有多少花都女兒等著他回心轉意呢!
若說花瑾陽回心轉意,那當然是——不可能!花瑾陽是什麼人,要回心轉意還會等到現在?故意在今天來這里與朝元相遇,藍子羽絕對懷疑花瑾陽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瑾陽王叔來得正好,我有件事想要你幫忙。」像是沒注意到房中僵凝的氣氛,鳳曦吟自顧的說道,「我想要你幫我去跟花祁陽求個情,就說在我及笄禮前三日邀諸國公子舉行一場百花宴,我鳳曦吟的夫婿我要自己選。我會在宴會上安排三道測試,凡能過三關者才有可能成為我的夫婿,到及笄禮那日,我會在大殿上親口宣布夫君的名字。呵呵,瑾陽王叔代我轉告他一句,他的目的只是想將我嫁出去而已,那麼最好就听我的,我不希望節外生枝。」
她的臉上雖帶笑,眼底卻清凌凌的一片冷芒。花瑾陽見之不由一皺眉,她在談論的是自己的終身大事,可听她的語氣卻像是一個與此無關的局外人,似乎一點都不在意。
這丫頭……終還是不願意的吧?也許,王兄這一次逼她逼得太緊了!
「丫頭,若你當真不願……」
「不必了。」鳳曦吟知道他要說什麼,搖頭打斷他的話,「不必了,瑾陽王叔。這些年來你為我一再觸怒花祁陽,再這樣下去他就算再疼你也不會容下你。這一次的事已經板上釘釘難以更改,況且他這樣做也不是對我沒有好處。他的目的不外乎把我嫁出去,好,我就順他一次,反正這花都我早就厭倦了,也是該出去的時候了。」
她笑了一聲,為花瑾陽斟了一杯酒。眸光明亮如星,「瑾陽王叔,請你不要插手這一次的事。因為曦吟已不再是昔年那個會任人欺辱打罵的曦吟,曦吟已經長大了。」
花瑾陽心中一震,抬眸看著面前淺笑盈盈的如玉佳人。少女的目光驕傲而自信,就那樣從容而堅定的對上他。他半晌無語,忽然舉起她手中的酒,一口飲下。
百味陳雜。
平生飲酒不下百種,從沒有一種酒給過他這樣一種既似欣慰又似遺憾的感覺。
面前的少女是在他的關注里一點點長大的。他看過她成長的每一步足跡,知曉她受過的所有苦楚,起初只是因對師尊遺孤的照顧責任,後來看著她傷痕累累卻倔強而驕傲的成長,不覺間他用了心,對這個驕傲的少女多了一份發自心底的憐惜。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十幾年前的那一段恩怨,也只有他能站在最公正的角度感慨著曦吟的無辜。
曾經無數次,他希翼著曦吟變強。可如今面對已經長大足以保護自己的曦吟,他卻只覺百般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