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華劍,青帝九劍之六。歷時七年零三月鑄造而成。此劍不祥,妨主。反噬其主,可謂之「妖」。
——這是由一代相劍大師徐孟子所著的《說劍》上關于舜華劍的僅有記載。也正是因這一段文字,千百年來,舜華劍一直被冠以「妖劍」之名。
青帝九劍從鑄成之日起一直被青帝一朝的君王收藏在藏劍宮中,直至青靈帝亡國,九劍隨之不知所蹤。這近千年來,總有各種關于九劍或實或虛的消息傳來傳去,每每引起一番爭奪,終至人亡劍隱,尋之不得。亦或者九劍在最初的混亂之時被人暗中收藏起來,諸如出現在柳氏的玄鈞劍。而舜華劍不同于青帝九劍中的其他八劍,亂世千年,舜華劍總會每隔近百年出世一次。它的持有者伴隨著它的名字名滿九州,如一朵綻放在最高天的煙花瞬間噴薄,最美的剎那只在瞬間,而後黯然成灰,化成灰燼。
一個又一個劍客持著那柄劍,綻放,璀璨,暗淡,灰燼,沿著他獨有的軌跡走完那一生。芳華剎那,周而復始,仿佛一次又一次的詛咒,宛如一個又一個的輪回——就連它千年以來最籍籍無名的一任持有者,連那個女子都沒有逃月兌它詛咒一般的結果。
「舜華噬主,固有‘妖劍’之稱。隱,那麼你是否知道,它為何名為舜華呢?」他微微笑著,問。
對面的友人接過他面前的茶壺,徑自往紫砂杯中倒了杯茶,輕抿一口笑道︰「當真好茶!虛如羽還真是神機妙算呢。」話雖是如此說,然而眼中卻劃過一抹異樣。再神機妙算能算到他們什麼時候回來以保證茶水不涼嗎?除非那人有未卜先知之明!而顯然虛如羽沒有,若是有他不會被白衣的突然而來打個措手不及!而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每天每夜都派人來打理房間重換被褥茶水。若是如此守株待兔,那虛如羽到底是多在意白衣呢?
看了眼對面少年八風不動的樣子,雲隱塵倒是先笑了出來。頃刻後方正了臉色,正色道︰「我年少時倒是讀過不少雜書,似是看過關于舜華劍的一則故事。說是那鑄造舜華劍的鑄劍師為鑄造它歷時七年零三約,從鑄造它時的第一日起便與世隔絕,不與人言。而奇就奇在這里,據說他初鑄劍時尚還是青春韶華,七年之後鑄完劍卻已是白發蒼然!劍出爐後,鑄劍師抱著劍睡了一夜,待第二日時已是呼吸全無!後來鑄劍師的弟子將此劍呈獻給青帝,講了這一段緣由。當朝一位有名的相劍師細細觀賞此劍,嘆曰此劍不祥,不可出鞘。卻因此劍並無戾氣而百思不解。原來那鑄劍師以畢生心血鑄成此劍,不惜青絲成雪,以精血養成。卻也憂心此劍方出世就害他性命,恐劍上戾氣過重,遂以生命為限制形成劍鞘,此劍出鞘亦不沾血,因而劍上並無戾氣。青帝听了這一段緣由,嘆那鑄劍師一片赤誠,又感他青絲成雪的苦楚,遂為那劍賜名‘舜華’。取紅顏剎那瞬間芳華之意。」
「果然。舜華噬主之名,古來有之。」白衣飲了一口茶水,而後沉聲道︰「我十三歲那年,義父將舜華劍交給我時,告訴我它有‘妖劍噬主’之名。我曾一度因好奇特意查了關于舜華劍的一些事跡。也曾听過關于舜華劍主們的生平以及種種傳說。從千年前的第一任舜華劍主朝華閣閣主素衣雪至百年前的純華公主……我,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秘密……」
「什麼?」
「在擁有舜華劍之前,他們本身沒有任何一點相同的地方——除了成為舜華劍的劍主。無論是身份地位還是命運差別。而擁有舜華劍之後,不知道有沒有人留意過,他們身上有一個地方是相同的——他們都有著一頭如雪的長發。就像詛咒一樣呢,每一個成為舜華劍主的人,都有著一頭白發,最終都死在舜華劍下!」
「哦。確實詭異了些。」雲隱塵目光悠遠,有些漫不經心的道︰「舜華劍確實不負妖劍之名。不過我仍是認為,劍本無錯,錯的是那些持劍的人。」
「呵。」白衣聞言突然一笑,有些欣然道︰「舜華有靈,聞君此語,必會喜逢知己,悲泣不止!」
「白衣謬贊了!」雲隱塵笑了笑,眼中仍透出濃濃的思慮。「以舜華的威名,天下劍客誰不想據為己有?虛如羽以此而引來八方來客,四方城此次怕是危矣!」頓了頓,他又看向那白衣少年,琉璃眸中有瑩瑩光彩閃爍,隱隱有了幾分笑意。「白衣,如此從容不迫,我不禁要開始猜測,你是否早就清楚舜華劍的所在了?」若是舜華劍真的丟失,這位友人從頭到尾不曾表現出一丁點的焦急。以他對友人的了解,若是真的焦急不可能一點都表現不出來。那麼最合理的解釋就是,至少到目前為止,舜華劍的下落還在他的掌握之中!
「呵呵,知我者,隱也!」
白衣暢快的笑了聲,便在此時听聞窗外有飛禽撲扇聲傳來,他驚喜一笑,「來了!」便見黑夜里有一道黑影迅疾的飛來,它進入房中先是盤旋了幾圈,像是認出了主人,而後一個猛子朝白衣所坐的方向撲來,正落在白衣的肩頭。雲隱塵一眼見了,正是那日在逐鹿原上所見的蒼鷹。
白衣取下綁在鷹腿上竹筒里的紙條,手指細細摩挲辨認出字跡,半晌後,他抬起頭來,露出這些天以來第一個真正歡喜的笑容。
「隱,時候到了,該是我們去取舜華劍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