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火車站直接打車到酒店,透過大堂的自動玻璃門就看到了周亦帆坐在沙發上的側影,兩年沒見,他似乎一點也沒變。
他上身穿淺灰色的格子襯衣,是深藍色近乎黑色的褲子,只有仔細看才能分辨出這兩種顏色的差別。坐在大堂深紅色的長排沙發上,顏色反襯得特別明顯,卻相得益彰得似一個整體般,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我有些走神,以至于他走到我面前我才反映過來。
「想什麼呢?」他伸手在我眼前揮了揮
我回過神來,頓時紅了臉頰,為掩飾自己的窘態,我挪動腳步邊往前台走邊說︰「你這麼快就到了,你住的地方離這里很近嗎?」
「不是很遠」
「听說你現在做生意了」
「是的」
我將行李寄存在前台,囑咐服務員幫我留好房間,然後和周亦帆走出酒店大堂。
在一家很有格調的中西餐餐廳里,周亦帆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在我對面,這時我才看清他的臉龐。臉色是明顯熬夜後的暗色,濃密的眉毛下那雙深遂得可以洞悉所有人心思的眼楮布滿了血絲,嘴唇也有些干裂,整個人的神情有些頹廢。
悠揚的音樂聲緩緩流淌在餐館內,我很享受這樣的氛圍。周亦帆攪著面前的咖啡,神情專注地像是看著自己的戀人。曾幾何時,與他這樣對坐我們談笑風生,不過兩年,他心里牽絆著的,為之如此神傷的,應該是另一個人了吧。
一直以來,我都只是以一個暗戀者的身份與他保持最好朋友的關系,他所有的心事都會對我訴說,而我唯一保留的只是對他的感情。只怕一旦說破,連站在他身邊做一個傾听心事的朋友都做不成。
待咖啡漸漸冷卻,周亦帆放下攪拌咖啡的勺子,暗淡的眸子對上窗外明亮的光線也有了點點光亮。
「倩跟我提分手了」
此時,我說什麼都是多余,他需要的只是一個傾听的角色,我看著他沒有接話,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周亦帆突然冷笑了一聲,舒了一口氣,似豁然開朗一般說︰「其實也好,早晚的事。」他靠在椅背上,眼楮直直地看著我,眼里卻並沒有他話里相對應的該有的輕松神情。
我從來都不懂得如何安慰人,尤其是面對一個比我年長五歲並且情感經歷很豐富的我暗戀多年的人,且不說我自己的感情狀況半身不遂,就算我能大道理講一堆,煽情地讓他鼻涕眼楮一大把地在我面前大吐苦水,我又如何撫慰自己這顆沒有人安慰的心靈呢。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思量半天,我只給了他這句話。論生活閱歷,他比我多得多,我不想安慰,不願安慰也不必安慰。
「如果我們的身份對換過來,你是一個失戀的女人,我是一個男人,我會听你傷心痛訴失戀的痛苦,並且把我寬厚的肩膀借你抹淚,任你發泄。而現實是你不會在我面前哭訴,因為你要保留一個男人起碼的臉面,如果你借酒澆愁,我甚至沒辦法揀你回家。」
听我說完,周亦帆笑了,這次的笑很明朗,猶如春風拂面般讓人心動。
我了解周亦帆,他的心很大,一場失戀並不能摧毀他的感情圍牆。此時他傷心,失望或者頹廢,只是一時無法接受被拋棄的事實,他亦不需任何的安慰,他只是需要時間沉澱一段感情帶來的快樂和離開時留下的悲傷。他是足夠強大的,在我眼里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