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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鑒之來去匆匆,第二天一早就沒了蹤影,若不是留下那一箱子的紙卷,舒玉還真以為自己是做了夢。
書房里角落的櫃子不知什麼時候,又重新裝滿了書,再也不是之前那樣空蕩蕩的樣子,舒寧和舒玉看了,也沒再說什麼。
只是舒彥和舒穎兩個人益發不愛和其他孩子們一起玩了,總是兩個人湊在一起,舒穎變得更加沉默,不光每天看書,就連平常和大家說笑的時間,也總是手里抓著個繡花繃子,裝作在低頭做針線,舒彥則是更加刻苦,一天到晚的就在屋里搖頭晃腦的背誦詩書。
文老爺對此反倒高興,覺得舒穎變得沉穩了,舒彥也開始用功,算得上是最好不過的一件事。
而最好的事情則是,許氏居然再次懷孕了。
起初就連許氏自己都沒發現,她月事一向不準,晚個十天半月也是常有的事,因為文老爺並不惦記,文家又一直在外面,許氏也就沒有著急,一直到前陣子決定要回京的時候,許氏才想到子嗣問題,開始重新惦記起這回事。
這也才惦記了沒幾天,許氏就發現身上不大舒服,明明天氣已經很冷,她卻覺得渾身發熱,手腳發燒,還沒了胃口,只想吃涼的。
舒玉怕許氏吃壞了肚子,不肯給做太多涼的,只撿了些溫和的水果浸了井水,切成小牙兒,給許氏送去。
誰知一向對零食沒什麼興趣的許氏,一口氣將一盤子水果都吃完了,中午還不願意吃飯,說了沒兩句話,居然腦袋就一點一點的,差點在王媽媽面前就睡著。
這下就連舒玉都覺得不對,連忙叫人去把舒寧叫回來。
許氏還埋怨舒玉太過大驚小怪,可心里也有些惴惴的,這些年也沒生太大的病,這幾天確實腰酸腿軟,還沒什麼胃口,要真是在這個節骨眼上生了病,可真是給家里添了太多麻煩。
舒寧急匆匆的從外面回來,進門就听說許氏生了病,禁不住嚇了一跳,連忙一路小跑的進了許氏的屋里,滿頭大汗的就要給許氏問診。
「慢點。」許氏雖然心里也著急,看著舒寧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對舒寧道,「這滿頭大汗的,快坐那邊歇會兒,你這跑得面紅耳赤的,還能模得出來我的脈?」
「好。」舒寧也有點不好意思,連忙坐在旁邊,努力平復呼吸。
「喝口茶,再吃點水果。」許氏在旁邊又道,「今兒個舒玉讓廚房做的冰鎮果子挺好,你也嘗嘗?」
「這麼冷的天怎麼還吃那麼冷的東西?」舒寧不贊同的看著旁邊的舒玉,「太太本來就消化不好,再吃點子冰的,不更難受?」
「我要是不給做點這個,娘今天還真就什麼都不吃了。」舒玉苦笑的看著舒寧,「從一早就什麼都不吃,連水都不愛喝,還說手腳燒得慌,非得想吃點涼的,你看那一大玻璃碗的果子,也就她一個人都吃了,別人听著都覺得要打哆嗦。」
「不怪舒玉。」許氏被舒玉說的有幾分不好意思,低聲道,「是我今兒個怎麼都不得勁兒,總覺得心里有火在燒,這才讓廚房給做了點這個。」
舒寧看著許氏紅潤的面色,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可也不像是生病的樣子,反倒看起來氣色說不出的好,他定了定神,站了起來。
「我還是先幫您看看脈。」舒寧低聲道,「若是我診不出來,也好趕緊去請別的大夫。」
「誰不知道咱家大少爺已經是城里有名的小神醫了。」舒玉笑著對舒寧道,「請別家大夫,還未必及得上哥哥。」
舒寧被舒玉說得面上一紅,低頭將手指搭在許氏腕上,不再理她。
舒玉看舒寧專心做事,也不敢再打擾,立在一邊看他給許氏把脈。
「太太……」舒寧突然變得面紅耳赤,低著頭,居然不知道該怎麼說話,眼瞅著後半句又咽回嘴里。
「該說就說,不必因為是一家人就忌諱這些。你是大夫,我是病人,如此而已。」許氏看著舒寧為難的樣子,開口輕聲道,「若是在人前問話都不能坦然,扭扭捏捏做小女兒狀,又如何讓人信服你的判斷?更不要提信任你的醫術,可如果不能讓人信服,你又如何能繼續行醫?」
「太太說的是。」舒寧立刻站起來,對許氏行了一禮,「是我想的太多沒必要計較的事情。」
「有話就問吧。」許氏淡淡的道。
「我是想問,太太是否月事不準?」舒寧雖然勉強鎮定,眼神里卻還是有一絲尷尬,面上也浮現出幾分紅暈。
許氏沒想到他居然問的這個,也頓時愣住了,垂下眼瞼,半天才道︰「是。」然後又恍然的看著舒寧,「你是說……」
「正是。」舒寧笑了,對許氏點了點頭,「若我看得沒錯,應該是喜脈。雖然覺得手腳發燒,又沒胃口,但太太身上還好,只是需要多休息,不要太過操勞就好,喜歡吃什麼就吃一些,但是生涼的東西還是不要再吃了。」
許氏忍不住面露喜色,對舒寧點了點頭,又在下一刻,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舒寧連忙問,「是身上不舒服?」
「不是不舒服。」許氏搖了搖頭,苦笑,「只是大家都在準備回京城去,我這會兒有了身孕,什麼事情都不方便了。」
「太太不用著急。」舒寧對許氏笑了笑,「回京也不是這一兩天的事情,再者家里的事情還有我和舒玉在,這些日子我會減少出門次數,以便家中有事可以隨時照顧,您就安心養胎吧。」
「也好。」許氏到底還是掛心子嗣問題,點了點頭,又跟舒寧和舒玉交代兩句,便轉身回屋里休息。
舒寧和舒玉一路閑聊,一路往書房走。
「這麼大的消息,得立刻通知爹才是。」舒玉一拍腦袋,想起來。
「還用你想起來。」舒寧看著舒玉忍不住笑了,對她道,「剛才確定了之後,太太就已經差人去通知爹了。」
「哦。」舒玉點了點頭,也因為這個好消息笑得合不攏嘴,隨口問舒寧。「哥哥這是從哪兒回來?」
「從衙門回來。」舒寧雖然也因為這個消息心情不錯,可听了舒玉的話,還是垂頭喪氣起來。
「怎麼了?爹又讓你讀書做功課?」舒玉好奇的看著舒寧,文老爺已經很久都沒有再勉強舒寧什麼,還能有什麼事能讓舒寧如此愁眉苦臉的?
「舅舅家里來信了。」舒寧有氣無力地道,「把爹都罵的狗血淋頭的,說爹縱容我棄文從醫是對我不負責任,還說我在文家無人管教,導致現在太過任性妄為。」
「那他想要怎麼辦?」舒玉忍不住也跟著耷拉了眉眼,低頭問舒寧,「難道要你去舅舅家里接受管教?」
「那倒不至于。」舒寧搖了搖頭,撇撇嘴道,「舅舅是因為听到我在這邊行醫,居然傳出名氣去了,這才大發雷霆,說之前听說也只不過覺得是小孩子玩鬧,沒想到真的放棄了科舉。還說,我一個人胡鬧就罷了,怎麼連爹都跟著我一起胡鬧。」
「之前不是已經帶話過去了說了這事的麼,也不能是拿這種事情蒙他,再說,誰敢蒙他啊。」舒玉小聲道。
「說的也是。」舒寧被舒玉說得笑了,點了點頭。
「那這是要怎麼辦呢?」舒玉又問,「是不讓你再行醫了嗎?」。
舒寧從小沒了母親,舅舅雖然也不經常見面,卻一直沒失了聯系,對于舒寧來說,舅舅幾乎是母親一樣的存在,雖然嘴上並沒說過什麼,但是舒寧對舅舅的話,還都是不敢違抗的。
「倒也不至于吧。」舒寧語氣不是那麼確定地道,「只是舅舅也知道我們很快就要進京去,這次的信也主要是責備爹一通,大概是想等我進了京,再說這事?」
「那就還早。先別擔心了。」舒玉無力的安慰著舒寧,她可真不知道遇到這種狀況,應該如何處理。
「剛才太太說的對。」舒寧整了整神色,對舒玉道,「我既然選擇行醫,自然要有行醫的自信和氣度,否則如何以一個醫者的身份立足?好比今天,若是因為病人是母親,就不敢開口詢問病情,將來又如何坦然面對更尷尬復雜的病癥?沒有坦然,又如何能有謹慎鎮定的判斷?再若是因為舅舅反對,我就只能依靠逃避或者躲藏來繼續行醫,每天躲閃在舅舅的視線之中,不敢承擔自己選擇帶來的後果,更不敢承擔舅舅的怒火,將來又如何能擔負得起醫者之名?更不要提擔負一位病患的生命安危。」
「哥哥真是長大了。」舒玉笑嘻嘻的看著舒寧一臉的鄭重,贊許的點了點頭,「那你是打算回京城去,直面舅舅的責問了?」
舒寧愣了一下,腦海里想了想那個畫面,壯著膽子點了點頭,卻又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看來對舅舅的積威還是頗有幾分忌憚。
舒玉忍不住哈哈大笑,換來舒寧懊惱的幾枚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