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歌駐足,轉身溫聲道︰「公子還需要什麼絲線,可以跟伙計說。」
「我不是需要絲線。」年輕公子莞爾一笑,他本就衣著華貴,氣度不凡,更加顯得豐神如玉,溫文爾雅,「我另有事情想請姑娘幫忙,不知道可否方便?」
裴元歌拿捏不定他的用意,對于無法掌控的事情,她習慣于不去沾惹,正要婉言謝絕,卻听那年輕公子道︰「在下宇泓哲,這是我表妹葉問卿,我們都不是壞人,姑娘不必擔心。」
「宇泓哲?那不是皇後娘娘所出的五殿下嗎?」背後突然傳出一道女子驚訝的聲音,緊接著,裴元容的身影從門口出現,跑到櫃台前,朝著宇泓哲拜身下去,一身粉紅色繡淺紫纏枝花葉的衣裳,讓她顯得更加嬌艷,嬌滴滴地道,「裴元容見過五殿下。」難怪娘讓她今天要跟著夫人出來,原來夫人偏心,在這里安排裴元歌與五殿下相會。好在她雖然耽誤了會兒功夫,沒趕上和夫人一道出門,但還是給她趕上了與五殿下會面。
裴元容?她怎麼會在這里?
裴元歌心中暗自思索,但眼下更重要的是這位五皇子和葉問卿。她再不關心朝堂皇室,也知道如今皇後一族權勢極大,盤根錯節,無人招惹。這位五殿下既然報出名號,顯然不容許被拒絕。心中暗嘆了口氣,福身道︰「五殿下,葉姑娘,小女先前失禮,還請兩位見諒。兩位里邊請!」掀起繡簾,將二人請入內室。
听到這年輕公子是五殿下,本來圍觀的群眾都呆愣住了,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紛紛跪地參拜。然而,等他們抬起頭來時,宇泓哲和葉問卿早就進了內室,也只能互相議論著。但無論如何,五殿下到過簡寧齋,這事傳揚出去,原本只是還算昌榮的簡寧齋,恐怕會徹底地打開貴族圈子,近段時間的生意興隆可想而知。
李成安和另外一個藍衣人相對愕然,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最後會如此落幕,反而便宜了簡寧齋。
內室里,舒雪玉早注意著外面的動靜,見二人進來,躬身行禮道︰「妾身見過五殿下。」又朝著葉問卿點點頭,不卑不亢地道,「葉姑娘好!」
宇泓哲見狀,就知道對面這位夫人必定是有誥命的,問道︰「夫人是——」
「我父親是刑部尚書裴諸城,這位是我的母親裴夫人,我叫裴元容。」裴元容搶先答道,再次報上自己的名字,好讓五殿下加深印象。她故意稱舒雪玉為母親,免得宇泓哲因為她是庶女而輕視她,末了又拉過裴元歌道,「這是我四妹妹裴元歌,原本與鎮國候府世子安卓然定親,可惜後來被退婚了。」故意咬重了「退婚」二字,以五殿下的尊貴,怎麼也不會看上一個被退婚的女子的!
這種不入流的手段,除了顯示她的膚淺愚蠢外,沒有任何作用。因此,裴元歌也不拆穿。
宇泓哲倒是知道裴諸城,但對裴府的情況了解不多,只听說裴大小姐裴元容極為出色,聲名遠揚。至于這位裴四小姐……宇泓哲打量著她,見她依然沉靜如水,幽雅淡然,再想到近來傳得沸沸揚揚的棋鑒軒斗棋,和柳貴妃賞花宴上將詩做詞的急智,心中倒更為贊賞︰「安卓然失諾悔婚,是他人品敗壞,四小姐冰雪聰慧,日後必有良配,不必因此掛懷。」
至于那個裴元容,輕浮淺薄,不太像大家閨秀的風範……等等,裴元容?宇泓哲心念一動,忽然想起柳貴妃的賞花宴一事,難道就是當初陷害妹妹的裴元容?
葉問卿撇嘴道︰「葉問筠那丫頭眼神向來不好,居然看上安卓然那種貨色!」
葉問筠和安卓然……。裴元歌總算明白,皇宮里葉問筠為什麼要針對她了,原來她看上了安卓然。這麼說,鎮國候府退婚,難道是提前得到父親將被調職的消息,感覺裴府要失勢,所以踹掉裴府,想借葉問筠攀上皇後一族?不過,看這位五皇子和葉問卿的模樣,顯然很看不起葉問筠,鎮國候府的如意算盤恐怕是打錯了……
不過,前世裴元容說過,鎮國候府退婚,是章芸和萬關曉搗的鬼,這中間的細節到底是怎麼回事?
「五殿下方才說有事……」裴元歌轉過話題。
「哦,是這樣的,我表妹想要繡一幅雪獵圖,方才听裴小姐對繡線的精通,必然是刺繡高手,不知道能夠協助我表妹完成此圖?我這里感激不盡。」宇泓哲言辭雖然謙和,卻是直接從袖中取出卷軸,遞了過來,「圖樣在這里,麻煩四小姐了!」模樣顯然不容人拒絕。
說是協助,看他的模樣,根本就是想讓自己代為刺繡。
裴元歌不想與皇室有太多牽扯,卻又不想得罪皇室中人,正躊躇時,舒雪玉忽然道︰「多謝五殿下的厚愛,不過小女因為被退婚一事,名聲已然有礙。若再將閨閣刺繡流傳出去,恐怕……。還請五殿諒小女的為難之處。」卻是開口代裴元歌回絕了。
「這……」宇泓哲原本想著,葉問卿刺繡雖不算差,但也說不上好,倒不如請裴元歌代為幫忙,一來借此與裴府搭上線,二來也多了機會與裴元歌接觸。他身份尊貴,容貌英俊,素來是京城女兒攀附傾心的對象,以為這話一出,裴元歌必定會應允,卻沒想到裴夫人會以女子清譽為由回絕,言之有據,倒不便相強了。
見宇泓哲只關注裴元歌,卻不多看她一眼,裴元容本就心急如焚,忙見縫插針道︰「五殿下,我的刺繡手藝也不遜于四妹妹,不如我來完成這副雪獵圖吧!」只要她能繡好這幅圖,不但能討好了葉問卿,也能向宇泓哲展示她的手藝,對她心生好感。一時間竟將自己刺繡拙劣的事實都忽略了。
屋內眾人為之側目,裴夫人已經說了,閨閣刺繡流傳出去,于清譽有礙,這位三小姐卻還上趕著要幫忙,是不是太不知羞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