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卻沒把皇帝的這番話放在心上,只當他想起上次裴諸城鬧事的事情,隨口說的玩笑話。/中文/但她也知道,眼下這情形對葉氏和宇泓哲極端不利,需得快刀斬亂麻,趕緊處理掉這件事,時間越長,皇帝對葉氏和宇泓哲的不滿也會越深,當即道︰「問卿你太胡鬧了,還不快向裴四小姐賠罪?」
「我跟她賠罪?」葉問卿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為葉氏實力雄厚,後宮又有皇後太後撐腰,葉問卿素來驕橫慣的,連宇綰煙都沒怎麼放在心上,何況裴元歌這個尚書府的嫡女?尤其,她听到家族中有傳言,說皇後被廢,就是裴元歌搗的鬼,她跟廢後的感情要深厚得多,因此對裴元歌本就十分痛恨,今再加上宇泓墨的因素……。更何況,現在是她被裴元歌打了耳光,太後不但不為她做主,反而助紂為虐,讓她給裴元歌道歉?她可是葉國公府的嫡小姐,太後的親佷孫女啊!
太後是不是老糊涂了?還是被裴元歌施了什麼邪術?
難道說,家族里的說法是真的,太後真的想把裴元歌扶持上後位,因此不惜余力地栽培,甚至為此廢掉了皇後?好好的佷女不信,卻去相信一個外人,太後這是昏頭了吧!
葉問卿想著,忍不住開口道︰「太後娘娘,明明就應該裴元歌跟我賠罪,你居然反過來?你糊涂了吧?」
就算是以前的皇後,也不敢當面對太後說這般不敬的言辭,何況是白身的葉問卿?太後頓時氣得臉色蒼白,指著葉問卿的手一直顫抖,幾乎說不出話來,原本因為蒼老而有些渾濁的眼眸目眥欲裂,充滿著駭人的精芒,顫抖著聲音道︰「張嬤嬤,把這個……。把這個……。」
只覺得喉間又是一陣甜腥味,旋地轉。
「太後娘娘,您沒事吧?」裴元歌適時上前,慌忙扶住太後,連聲道,「太後娘娘息怒,千萬要保重身體。哎,都是小女不好,小女不該把這件事——」似乎是想到葉問卿的言辭事關重大,若不辯白便難以自處,一時間又是委屈又是心疼太後,神色哀痛,「總之都是小女的錯,若是沒有小女,也就不會有今日的是非,也不會讓太後娘娘您震怒,以至于傷了鳳體。」
葉問卿卻在旁邊冷嘲熱諷︰「本來就是你的錯,這會兒又來裝好人!」
「你——」听著裴元歌柔語安慰,甚至把罪責全攬在自己身上,葉問卿卻這般不知好歹,還在旁邊說風涼話,太後怒氣更甚,越發覺得,葉問卿這般放肆,已經不是性情驕橫所能解釋,根本就是有人攛掇,故意來氣她的,當即也不留情面,怒聲吼道,「葉問卿,你給哀家滾出去!」
「太後娘娘息怒!」眼見事態失控,旁邊的趙月燕忍耐再三,還是開口道,「這件事不能全怪葉小姐,都是那李縴柔生事,在旁邊教唆挑撥,這才讓葉小姐和裴四小姐鬧講起來,弄成現在的局面依小女所見,這事正經應該重責李縴柔,以正視听才是。難怪五殿下當初不願意娶她,原來她是這般愛生事。」
畢竟,如果真讓葉問卿受責,難保這位大小姐最後不會遷怒到她這個始作俑者頭上。
看眼下的情形,葉問卿跟本不是裴元歌對手,趙月燕已經不敢再把罪責兜到裴元歌身上,便推了李縴柔出來。在她看來,臨江仙的事情鬧得五殿下灰頭土臉,太後對李縴柔必定沒有好感,把責任推到她身上正合適。再者,此事若是歸咎于李縴柔教唆挑撥,人品敗壞,那五殿下和李縴雨做出來的事情反倒有了回寰的余地。
將責任推到李縴柔身上,給宇泓哲和李縴雨月兌罪,趙月燕的想法倒也符合人之常情,可惜,她忘了臨江仙里,宇泓哲和李縴雨當眾被抓,言行舉止早就傳開了,塵埃已然落定,若是能把罪責推到李縴柔身上,當初以葉氏的勢大,皇後和太後的雙重權威,怎麼可能還是讓宇泓哲名聲抹黑,難以洗清?
現在她再這樣說,除了重提起這件丑事,彰顯自己人品卑劣外,並沒有絲毫用處。
「趙月燕,做人也不能太無恥了!」旁邊溫逸蘭根本听不下去,也顧不得皇帝和太後都在跟前,斥責道,「明明就是你們欺負李小姐,搶了她聯系騎術的地方,又搶了她的馬,還害得她受傷。這會兒居然又想把罪責推給李小姐,你還有沒有點良心?你們還說李小姐晦氣,臨江仙的事情又不是她的錯,明明就是她妹妹——」
听溫逸蘭似乎準備說出宇泓哲,裴元歌猛地拉了她一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畢竟還當著太後的面,溫逸蘭要真說出宇泓哲的錯,難保不會被太後記恨。
「皇上,太後娘娘,不知道微臣能不能說句話?」就在這時,一直默不作聲,只是眸光精湛地看著眾人的李明昊終于開口,朝著皇帝和太後拱手為禮,道,「這件事從頭到尾,微臣都看在眼里,起因正是因為趙小姐和這幾位小姐欺負其他官家女子而起,葉小姐只是被她們蒙蔽,以為她們受了欺負,所以才仗義執言。認真追究起來,真正應該責罰的,是這幾位驕橫蠻縱,致人受傷的小姐們,至于其他,不過是場誤會而已。」
一句「其他官家小姐」,輕輕帶過李縴柔和葉氏的紛爭,又將其他歸咎于誤會,而把責任都推到趙月燕等人身上……。李明昊這是在給太後找台階下?裴元歌眸光猛地轉過去,審視地看著李明昊,迎上的卻是對方露齒而笑的目光。裴元歌微微皺了皺眉,收回目光,暗自沉思。
之前太後對裴元舞的神態,讓她猜測太後有意拉攏李明昊,現在李明昊這樣說話,是不是代表著他已經準備接受太後和葉氏的拉攏?
太後正因為事情牽扯到宇泓哲而憤恨,听到李明浩的話,頓時驚喜交加。
一來李明昊當著皇帝的面,這樣維護她和葉氏,顯然是決定接受葉氏的拉攏;二來,眼下的情形對宇泓哲十分不利,葉問卿又是那樣的性子,再鬧將下去,說不定不可開交,而李明昊將責任歸咎到趙月燕這些無名小卒的身上,正合太後的心意。尤其,想到這件事原本就是因為趙月燕等人而已,太後就更惱恨這些人,恨不得將她們碎尸萬段。
不過,這話明顯在維護葉問卿和宇泓哲,太後反而不好說話,只是看著皇帝。
皇帝眉頭微蹙,看了眼李明昊,眸光幽暗,神色陰沉,過了會兒才慢慢道︰「李愛卿所言有理,既然如此,那就將趙月燕等人驅逐出圍場,永生不得再入秋獵圍場!張德海,這件事交由你操辦,順便傳旨給她們的父母,讓他們好生教導女兒,沒教好之前,暫時不必辦公了!若是連自己的女兒都教不好,朕怎麼能放心把朝廷事務交給他們來處置?」
「是!」張德海躬身領旨。
趙月燕等人聞言,頓時癱倒在地上。她們雖然是嫡女,也很得父母的寵愛,但還有兄弟姐妹,尤其,家族的前程更比她們本身重要。現在因為她們一時不慎,得罪了葉問卿和裴元歌,或許還包括九殿下,如今更被皇上下旨逐出圍場,顏面盡失不說,還牽連到父親的差事……。這些事情交雜在一起,她們以後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在這一刻,她們無比後悔,為什麼要去欺負李縴柔?
倘若不逞一時的驕縱,也不會招致這樣的下場?倘若被裴元歌警告後,她們懂得收斂,沒有趣攛掇葉問卿,把事情鬧大,也不會落到這樣的田地……。
忽然有人驚呼出聲︰「皇上明鑒,這件事都是趙月燕教唆的,與小女無關啊!小女是冤枉的!」
「是,都是趙月燕的錯,還請皇上開恩,寬恕我們吧!」
……。
一時間,各種求饒聲紛起,可惜,無論是皇帝,還是奉旨辦事的張德海,都絲毫沒有被她們的喊冤聲打動,張德海帶著大內侍衛,將這些千金小姐們扭送起來帶出去,往她們父母所在的地方送去。
營帳內,太後急欲轉開這個話題,讓皇帝盡快忘記方才的事情,便將矛頭調轉,指向了宇泓墨,有些渾濁的眼瞳里射出陰冷的光澤,貌似慈愛,實則懷疑地問道︰「墨兒你這孩子,怎麼連第一日的秋獵都缺席了?今兒才來,就恰好出現在出事的地方,剛好看到事情經過,倒也巧了。」
這番話語里顯然透漏出懷疑之意。
葉問卿心儀宇泓墨,這已經是周所周知的秘密,今葉問卿這樣失態,宇泓墨又恰好在現場,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麼關系?有沒有可能是宇泓墨從中挑撥,故意親近裴元歌,引起葉問卿的嫉妒之心,挑撥兩人的關系?而且,昨晚明明看著他被暗衛送進了營帳,搜營居然沒能找出他來,實在太奇怪了!
宇泓墨若無其事地道︰「回皇祖母的話,孫兒是奉母妃之命前來傳裴四小姐,這才看到事情經過。不然,讓裴四小姐被人冤屈,污蔑了名聲,皇祖母豈不心疼?孫兒這也是為皇祖母著想啊!」
他到女子練習騎術的場地,本身就有些奇怪,若不找個合適的理由,的確容易引人疑竇。
「你這孩子!」昨晚柳貴妃才留裴元歌,今兒又讓宇泓墨前來傳她,到底有什麼心思?太後神思著,凝視著宇泓墨,忽然神色一動,微笑著道,「既然墨兒你這樣孝順哀家,若是肯听哀家的意思早些成婚,哀家更是歡喜。問卿那丫頭雖然有些魯莽,但對你是一往情深,不如哀家做主,給你們賜婚,早日完婚,如何?」
聞言,李明昊的眼楮頓時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