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容兒這次的確是氣急了,才會說這樣狠絕的話語!」萬關曉眼眸中的陰寒轉瞬即逝,反而換做了更溫柔懇切的笑意,柔聲道,「可是,我總也要求個前程,這樣將來容兒嫁給我後,才不會吃苦啊!好在天道酬勤,皇上見我勤懇,特意許我參加這次皇室秋獵呢!容兒你也知道吧?能夠參加皇室秋獵的,都是皇上看重的人,多少進朝堂數十載的人都沒能參加,可是,我才剛中舉就被宣召參加秋獵,這可是難得的殊榮呢!」
雖然他也很奇怪,為什麼自己能夠參加秋獵,並且因此在秋獵上飽受排擠,但在裴元容面前,卻還是裝得一副自信滿滿,似乎是因為皇帝器重他,這才召他參加秋獵的模樣。
裴元容心中一動。
就算原本不知道秋獵的規矩,在裴元歌和裴元舞接到太後懿旨後,她也知道了這秋獵是多麼難得的榮耀。就連身為鎮邊大將這麼多年的父親,也從來沒能夠參加秋獵。而萬關曉才剛入仕途,就被欽點參加秋獵,可見他是個出類拔萃的,皇帝對他格外器重。而且,听說今年皇帝特別恩賜,命文科武舉的前三名參加秋獵,但萬關曉明明是第四名,卻也破格參加,可見皇帝對他是另眼相看的……。
才剛入仕就能得皇帝的青眼,往後前程定然不可限量!
若這樣說的話……
「容兒,我才剛剛授官,就能得到皇上的恩準,參加秋獵,我想以後的仕途會更加平順的。」見她意動,萬關曉心中更加不屑,神情卻是格外的真摯動人,將手放在裴元容肩上,凝視著她,款款深情地道,「容兒,就像你所說的,你是尚書府的女兒,按理說結親的對象該是京城權貴子弟,可是你卻不嫌棄我是寒門,鐘情于我!這份恩情我會牢牢記著,就算是為了你,我也會奮發,將來定要出人頭地,讓容兒你成為全天下女子都羨慕的人,讓你永遠都不後悔選擇我!」
他深知裴元容的心理,知道說什麼樣的話能夠讓她更加心動。
果然,听到萬關曉這番脈脈含情的言語,裴元容白皙的臉頰上浮現起縷縷紅暈,神情也變得歡喜起來。看起來這個萬關曉倒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她肯鐘情于他,是種恩賜,並且記在心里,所以才會待她分外溫柔吧!若是如此的話,再加上秋獵的事情,將來他肯定會飛黃騰達,那……。
見她這般模樣,萬關曉心中越發厭惡痛恨。
他這樣說話,這個裴元容居然全盤受了?真以為她是多金尊玉貴的人嗎?雖然說是尚書府的女兒,但又不是嫡女,只是庶女而已,生身姨娘又因為犯錯被送入廟中,在裴尚書跟前固然不能跟身為嫡女的裴元歌相比,也比不上同為姐妹的裴元舞,在嫡母面前更加沒多少體面……。
尋常高門的庶女,也不過就是配個落魄士子,或者許給官家庶子,或者做高門的填房乃至妾室。
而好說歹說,他萬關曉也是新科進士,文科武舉都中了,武舉更是第四名,說起來也算文武雙全。大夏王朝這麼多人,每年應試的舉子成千上萬,能有多少進士?他萬關曉總也算是出類拔萃了,如今也授了官,論容貌,論才學,論身份有哪里配不上她?居然對他這般挑三揀四,還想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不過算了,他本來也就是看中了裴府的門第,想要結這門親事,又看重裴元容愚鈍蠢笨,這才在她身上下功夫。畢竟,裴尚書在軍中人脈熟絡,裴四小姐又在太後和皇帝跟前體面風光,將來八成是要入宮,而裴尚書又沒有兒子,將來必定是要在女婿身上下功夫的,何況裴尚書本就賞識他,將來必定會傾盡全力地助他登上高位。
為了裴府的助力,就算這裴元容是頭母豬,他也會娶的。
反正等他飛黃騰達後,想要多少溫柔嬌美的妾室就有多少,到時候根本就不必理會裴元容這個白痴。
「容兒,雖然說我們是兩情相悅,但畢竟不合禮法,我想不如我這就去向裴尚書提親,好讓我們能夠名正言順的長相廝守,容兒你覺得如何?」萬關曉試探地道,雖然眼前的情形,裴元容似乎已經被他哄轉過來,但夜長夢多,而且裴元容還有個精明強干的親姐姐。既然裴元舞上次會插手他和裴元容的事情,難保不會再生阻礙。
難得現在裴元容回心轉意,正該趁熱打鐵,趁著裴元舞養病的機會,將這門親事定下來才是。
「現在?會不會……太快了些?」雖然萬關曉描繪的前景很迷人,但裴元容還留有著一分清醒,想到裴元舞之前帶她去看的情形,以及裴元舞那些話,心中難免猶疑起來。再說,雖然很不忿裴元歌可能會入宮做貴人,但若真是如此,裴府的女兒身價也會隨之水漲船高,說不定她將來能許到更好的親事?
說到底,裴元容還是覺得萬關曉門第太低,讓裴元容覺得有些丟臉。
她的心思哪能瞞過萬關曉?看她猶疑的模樣,萬關曉就猜出了她的心思,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怒氣,原來裴元容只是拿他當後備,如果這段時間能夠許到更好的親事,恐怕她會毫不猶豫地跟他劃清界限吧?原本還以為他當真將裴元容迷得神魂顛倒,原來反而是他被裴元容耍了?
既然這樣,那就不止要防備裴元舞破壞,還要想辦法讓裴元容對他死心塌地,不作他想才好。
在猜到裴元容可能變心時,萬關曉就做好了各種準備,不過,原本想著能夠用言語打動裴元容,讓她回心轉意最好,但如果不能的話,也只好……萬關曉眼眸中閃過一抹陰冷的光芒,隨即又微笑起來,假裝不明白裴元容猶疑的原因,柔聲道︰「怎麼?我要去跟裴尚書提親,容兒你不高興嗎?」
「我……」裴元容再傻也知道,她的心思並不能告訴萬關曉。
萬關曉故作疑惑地看著她,忽然恍悟道︰「哦,我知道了。容兒你是擔心裴尚書會不答應我的提親,是嗎?」說著,臉上浮起了一抹釋然的笑意,柔聲道,「你放心,裴尚書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不會嫌貧愛富的,再說我也已經授了官。何況,他原本就很欣賞我,又這麼疼愛你,既然我們兩情相悅,裴尚書定然會成全我們的!」
怕的就是父親答應啊!
裴元容心中暗暗道,她也清楚裴諸城的為人,如果萬關曉去說,再說她也已經看中了他,父親九成九會答應這門親事。但如果在父親那里過了明路,她這輩子豈不是就綁死在了萬關曉身上,再也沒有其他的可能性了嗎?萬一之後又有年輕俊美的權貴子弟前來提親,她這個訂了親事的肯定會被排除在外,到時候反而便宜了裴元巧那根木頭……
裴元容越想越覺得可能,似乎已經看到裴元容訂了高門子弟的婚事,洋洋自得地在她面前炫耀的場景。雖然說她現在已經不太受寵,但是總不甘心讓裴元巧那個最不顯眼的庶女壓到她的頭上……想著,裴元容吞吞吐吐地道︰「關曉你別這麼——」
就在這時,牆外隱隱傳來丫鬟們說話的聲音。
裴元容一下子急了起來,如果被丫鬟們看到她和萬關曉這般,再傳到父親那里,只怕她跟萬關曉也就鐵板釘釘,再也沒有反悔的可能性了!想要找理由攔阻萬關曉,情急之下卻又找不到好的借口,只急的團團轉!
「容兒你放心,我會好好跟裴尚書說的,如果他真的不同意,就算跪死在裴尚書的門前,我也求他回心轉意的!」萬關曉故意曲解她的焦慮,信心十足地道。
听他這樣說,裴元容更急了,抓著他的手,堅決道︰「不行,你不能去!」
「為什麼?」萬關曉故作疑惑地問道。
牆外的聲音越來越近,裴元容越發著急起來,胡亂推搪道︰「這事說來話長,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總之,你先別去提親就對了!」想要先把萬關曉拖住,過去眼前這個難關再說。但萬關曉哪里會被她這樣糊弄過去?故作嚴肅地道︰「不行!這件事關系到你我的終身,你必須跟我說清楚,到底有什麼理由,我不能去提親?如果你不跟我說清楚,我就不走!」明知道現在裴元容最希望的就是他離開,萬關曉卻故意用這話威脅他。
裴元容果然急了,尤其丫鬟們的腳步聲在不斷地逼近,更讓她心亂如麻,忙推著他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你先離開,以後我再慢慢跟你解釋!」
「好吧,現在的確不是說話的時候!」萬關曉沉思道,「這樣好了,待會兒我再去求見裴尚書,想辦法留下來。今晚子時,我在這里等你,到時候你一定要給我個說法!記住,子時我等你,如果你不來的話,我就一直等下去,等到天亮就去向裴尚書提親,容兒,我真的很想你,很想能夠時時刻刻都見到你啊!」
又是威脅又是柔情,想必裴元容定然會來,萬關曉這才離開。
回到原本等那小廝的亭子里,過了一會兒,那小廝才帶著書信過來。萬關曉幫他讀了家書,引得小廝對他千恩萬謝,這才又折回書房求見裴諸城,故意跟他談論兵法布陣,向裴諸城請教,直到夜色降臨。果然裴諸城就留了他在裴府過夜,說要與他秉燭夜談。
萬關曉隨意敷衍著,心神卻都在今晚的幽會上。
得到萬關曉留在裴府的消息,裴元歌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她就知道,以萬關曉的狡詐奸猾,裴元容根本就不是對手,無論是甜言蜜語,還是威脅恐嚇,只有被萬關曉牽著鼻子走的份兒!那麼,她就等著看,今晚萬關曉和裴元容的好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