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國公夫人攜世子夫人、葉問卿進了萱暉宮,看到裴元歌笑語盈盈的坐在太後旁邊,太後則是滿臉慈愛,一副親密無間的模樣,頓時都怔住了。||中文||這些刑部尚書裴諸城突然掀出好幾樁大案子,件件都跟葉氏有關,有一樁甚至牽扯到葉國公和葉國公世子,而且有理有據,弄得葉氏焦頭爛額。
京城的權貴勛爵,哪家沒幾樁事端,怎麼裴諸城偏就咬住葉氏不放了?
皇後倒台,裴元歌這個外人上位,已經讓葉氏內部十分不滿,現在裴諸城更欺壓到葉國公府的頭上,眾人哪里能忍?但太後對裴元歌十分寵信,即便裴諸城的行事也讓太後覺得不滿,但太後卻認為,裴諸城早有愣頭青的名聲,御史台彈劾的奏折成堆,連皇帝都拿他沒辦法,何況裴元歌這個晚輩?言語之間顯然還是在維護裴元歌,讓前來進言的葉國公夫人和世子夫人滿月復怨言,卻又不敢發作。
好在這時候葉問卿說了句話,讓世子夫人靈機一動。
「裴元歌那個女人就是個狐狸精,不知道使得什麼妖法,不但迷住了太後和皇上,就連九哥哥也幫著那個狐狸精說話,處處偏袒她!」
葉問卿喜歡宇泓墨,哪怕有女子跟宇泓墨多說一句話,都會讓她大吃醋,糾纏不休。這點眾所周知,世子夫人也不會把這話當真,但是這話卻給她一個除掉裴元歌的辦法。無論如何,裴元歌一個外人,卻能在太後跟前那麼得寵,以至于裴諸城敢欺壓到葉氏頭上,這是葉氏決不能允許的,更是葉國公府絕對不能允許的。
何況,還有皇後的仇。
原本宮里最掌權的是皇後,世子跟皇後一起長大,情分非比尋常,因此皇後在世時,世子和葉問卿風光無限,連差不多的公主皇子都未必能比,她身為世子夫人自然也跟著沾光。但皇後被廢,打入了冷宮,雖然太後仍在,卻對世子和葉問卿頗為不屑,反而更看重裴元歌,他們的身份也就跟著一落千丈。尤其這次秋獵,太後居然為了裴元歌則責斥葉問卿,這更讓世子夫人難以容忍。
于是,世子夫人便向太後進言,說九殿下對裴元歌極為鐘情。
為了取信太後,還說出了一堆似是而非的佐證,一口咬定秋獵賽馬上,九殿下相救裴元歌是另有私心,不然為什麼別人都沒趕上,偏九殿下就趕得那麼湊巧?更信誓旦旦地說,親眼看到九殿下截住了裴元歌說話,言行極是曖昧。而更聰明的是,世子夫人並沒有說要將裴元歌怎樣,卻是將重點放在了宇泓墨身上,說裴元歌是皇帝中意的人,如果宇泓墨對她起了心思,想必會引起皇帝的不滿,倒不如用這件事來扳倒宇泓墨。
只要宇泓墨倒台,宇泓哲再也沒有別的對手,自然穩坐太子之位。
甚至,可以將裴元歌完全撇清,只說宇泓墨覬覦裴元歌,這樣一來,既能夠讓皇帝對宇泓墨不滿,又能繼續利用裴元歌,兩全其美。
在太後跟前,她如是說道。
但實際上,她卻跟葉國公夫人商議過,只要太後在皇帝面前挑明這件事,葉氏就想辦法把這件事鬧將開來,御史台立刻發難,給裴元歌冠上禍國妖女,媚惑君主,致使父子失和的罪名,定要將裴元歌徹底除掉,以泄心頭之恨。
因此,算計著時候,她們趕來求見。
然而,她們怎麼也沒想到,匆匆趕來,看到的竟是裴元歌和太後如此親熱的情形,頓時面面相覷,目光中的意思顯然是在說,這裴元歌果然本事不小,不知道怎麼三千兩語,就把太後的心思扭轉了過來。世子夫人是晚輩,不好先開口,葉國公夫人便道︰「來給太後娘娘請安,沒想到竟然遇到裴四小姐,今兒細看,果然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難怪這麼招人喜歡!」
說著,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太後。
听著她意味深長的話語,太後便又想起之前世子夫人說的那些話,微微皺起了眉頭。
裴元歌心中暗自思索,素日里在萱暉宮也曾經與葉國公夫人和世子夫人見過面,卻都對她沒有好聲色,今兒見面卻夸獎起來?再想到三人進來時看到她和太後在一起那奇怪的眼神,以及葉國公夫人說過這話後,太後微微皺起的眉頭……事有反常,必有蹊蹺,需得小心應對。
略加思索,裴元歌便做出一副又是愧疚又是畏懼又不安的模樣,咬著嘴唇道︰「夫人謬贊,小女實在不敢當。」
「喲,這是怎麼了?我不過是夸一夸裴四小姐你美貌,招人喜歡,裴四小姐有什麼不敢當的?又怎麼成了這樣子?難道說這話不能說給太後听嗎?」葉國公夫人笑吟吟地道,卻是話里藏刀,暗指裴元歌之所以心虛,就是怕被提起宇泓墨的事情,才會如此模樣。
裴元歌福了福身,愧疚地道︰「小女知道,小女父親最近對葉國公府多有得罪,葉國公夫人必然是惱我的,只是小女父親脾氣素來剛硬,誰的話他都听不進去,小女也無法可想。小女在這里代父親給夫人賠罪,還請夫人稍息怒火,不要氣壞了身體,那就是小女的罪過了。」
反正父親跟葉氏沖突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倒不如她先兜開了說,反而顯得踏實,並不心虛的模樣。
葉國公夫人既沒有想到裴元歌說的是這件事,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主動提起這件事,一時間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倒是太後聞言,看向裴元歌的眼眸越發柔和起來,元歌丫頭既然主動說起,並沒有隱瞞,說明她並不心虛,而且,話里話外的意思顯然是站在葉氏這邊的,這讓太後更加滿意。
畢竟現在是她極需要裴元歌的時候,裴元歌心向她自然是最好不過。
葉國公夫人頓了頓,冷哼一聲,微微別過眼,冷冷地道︰「裴諸城在朝堂上給葉氏找了那麼多麻煩,裴四小姐一個輕飄飄地賠不是就想遮掩過去。裴四小姐倒是好大的顏面,好值錢的賠不是。」
她這番冷言冷語,卻在不知不覺的落入了裴元歌的言語陷阱,映照著裴元歌的話語,倒像是先前夸獎裴元歌的話語都是反話,正是因為朝堂上裴諸城的行事而遷怒裴元歌,故意給她臉子瞧。
裴元歌並不怕葉國公夫人在太後跟前說她的壞話,只要知道她們打的什麼主意,就能想辦法化解,先前章國公府人那話一出,太後臉色立刻微變,顯然這其中是有緣由的,偏偏她卻猜測不到,那就無法可想。因此她故意將話題轉移到父親和葉氏的沖突上,至少表明葉國公夫人是有理由看她不順眼的,那麼從葉國公夫人嘴里說出的關于她的話語,就很值得商榷了。
太後是那麼聰明的人,不會看不出這其中的奧妙。
因此,裴元歌並不多言其他,而是輕言細語地解釋道︰「難怪葉國公夫人會生小女的氣,的確是小女父親不對。雖然小女從未見過葉國公和世子,但是既然是太後娘娘的娘家,有太後娘娘掌舵,自然不會有事端的,就算有案子只怕也是被人冤枉的。小女也曾跟父親說這番話,但小女父親根本就不听,還說小女女孩子,不懂得朝堂政事,不要多嘴,將小女呵斥了一頓,也因此惱了小女,這些對小女都沒有好聲色,小女想要勸阻也無法可想……」
說著,忍不住微微露出些許委屈,眼眸隱隱閃爍起淚光。
太後畢竟是上了年歲的人,對于裴諸城當年在京城的行事作風略有所聞,裴元歌的話語分明在理,又字字句句都符合她心中所想,自然是相信的。也難怪元歌丫頭會委屈,她倒是站在葉氏這邊,想要勸阻裴諸城不要跟葉氏杠上,結果被裴諸城罵了一頓,現在在萱暉宮又被葉國公夫人這樣責難,倒是兩面都得罪了人,畢竟還是小姑娘,怎麼能不覺得委屈?
就在這時,世子夫人凝視著裴元歌,開口道︰「听說裴尚書最疼愛裴四小姐,當初為了裴四小姐的,直接砸了鎮國伯府,怎麼能舍得罵裴四小姐?」
似乎是在關心裴元歌,卻是暗指她這是空口白話,雖然說為葉氏求情,被裴諸城責罵,實情並非如此。
「秋獵時小女逞強賽馬,已經被父親責罵,回去當就被罰跪祠堂,連著幾沒有見小女。後來又因為這事,更加對小女不待見,見了小女就沉著臉,說就是他素日里太疼愛小女,才縱的小女被迷了心竅,還說邀請教養嬤嬤回府,好好教導小女規矩。太後娘娘命人去傳小女入宮時,小女正在跟教養嬤嬤學規矩呢!葉國公夫人如果不相信,盡可以去裴府打听!」
說著,神情越發委屈,眼眸顆顆粒粒地掛在睫毛上閃呀閃的,似乎隨時都可能滴落下來。
她這話倒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裴元容事發,大概也連帶著讓裴諸城想起了她的事情,以及裴元舞,口口聲聲說他素日里太縱容她們姐妹,才會弄得個個沒規矩,因此特意請來一位教養嬤嬤,重新教導裴府眾位小姐的規矩。因此,裴元歌絲毫也不怕太後去查她的這番話。
只要查到父親最近幾日的確對她冷聲冷色,太後自然會相信她的話。
畢竟裴元歌的言行一向很讓太後滿意,又深得裴諸城贊許,無緣無故的,怎麼會突然觸怒裴諸城,對她沉著臉,又要請教養嬤嬤來教規矩?而且時機這麼巧,偏生就在裴諸城和葉氏起沖突這段時日。只要太後相信了她的心思是向著太後和葉氏的,消除了對她的懷疑後,自然而然地就會懷疑起葉國公夫人,畢竟葉氏針對她又不是一次兩次。
果然,聞言後,太後看向葉國公夫人的眼神頓時幽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