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雪花散落在大地,覆蓋住冰冷堅實的地面,點染上金碧輝煌的屋宇亭台。
偶爾幾朵飄零的雪花瓣掛在干枯的枝頭,久久不願離去。
黑色的高大身影站在一片白皚皚中,冷風打在他的斗篷上,獵獵飛揚,他的眸子深沉迷醉,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望著遠處一望無垠的潔白,眼前仿佛出現一個嬌美的白色身影,在雪地中翩然微笑,澄澈無暇的眸子撲扇著靈動的光芒,美得如同天女一般。
「大王。」吳用走到他身邊,小心翼翼的說道,「冬獵定在古泉山上舉行。」
吳用緊張著等待著他的暴跳如雷,卻發現他冷峻的臉此刻依然是面無表情。
「古泉山……」他嘴唇嗡動,眼前憶起的卻是那最後一夜,她冷漠決絕的眼神。
古泉山,那之後,他甚至害怕出現在那附近,他根本沒有勇氣再見到那抹白衣飄飄,可是這些年,想要見她的**時刻撩撥著他,使他備受煎熬,一至深夜,那願望更加強烈,強烈到使他恨不得追去小築,將她捉回他的身邊。
直到他在街上遇到蝶舞,她是那麼年輕,那麼美麗,最重要的是,她是那麼像曾經的她,波光無暇的雙眸,嫣然動人的笑容。
他不顧眾人的非議從別的男人手中搶來她,將她安置在後府,對她百般寵愛,無論她怎樣撒嬌任性,他都狠不下心來懲罰她,只是因為他將她當做了那個他心底深處的女子,他把虧欠她的,都還給了她。
曾經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時間,他甚至渴望能听到她的一聲撒嬌,能見到她的一絲任性,而現在,這個女人滿足了他對她的所有幻想,所有愛。這些年來,他曾經以為他愛上了蝶舞,已經將他所有的對于她的愛都傾注在了蝶舞身上,可是直到看到蝶舞站在她曾經住過的屋子里,打碎她曾經用過的杯子時,他心中的怒火無法抑制,他才發現,他愛的,終究是她,無論如何,都是她。
古泉山,這一次,他會再見她麼,而見到她,她眼中的冰冷恨意還會那樣濃烈麼?
冷風蕭瑟,他高大的身影在一望無垠的雪地中,顯得那樣孤單,那樣寂寞。
……
「古泉村,」眸色深沉,他的目光處落盡白雪,眼中似有若無的一絲柔情,「那是她在的地方吧。」
輕盈的笑意響起,她眯著眼,冷冷的說道,「那確實是個適合冬獵的地方。」
「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將她推回他的身邊麼?」耶律言轉過身,目光深沉的望著蕭蕭。
「不,我想讓他在她身邊死去,近在咫尺卻無法見面。」她得意的笑了起來,眼中的目光卻冷若冰霜。
「這麼久了,我以為你已經不恨了。」耶律言看著她,目中有絲絲縷縷的心疼,「蕭蕭,耶律榮光是真的愛你。」
「我不管!」蕭蕭心中一動,皺著眉頭大聲吼道,「我本來都已經要放下,只是我才知道,她身邊還有一個孩子,而那個孩子,有可能是他的,他和她有了孩子!」
「孩子……」他的身子愣了一下,想起曾經在丹錦眼中纏綿糾結不去的恨意,也是因為一個孩子,他低頭望著她,輕聲說道,「蕭蕭,已經這麼多年了……」
「不!」蕭蕭看著她,眼中執拗的瘋狂猛烈的顫抖,
「這麼多年了,你有了那個大宋公主,他和她有了孩子,而耶律榮光,耶律榮光無恥的佔有我,你們都得到了幸福,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只有我,唯有我!一直都生活在痛苦中,你們給的痛苦!」
他直直的望著眼前的女人,她曾經也是巧笑嫣然,天真的只守望她的那一片藍天,可是一瞬間,天崩地裂,她無處躲藏,只能讓恨暴漏在刺目的陽光下,日日承受著灼熱的煎熬。
他轉過頭,慢慢走出那個陰冷的房間,他沒有回頭,像是執意放下他心中的那份恨意,走到門邊,他停住,低沉的聲音響起,
「我不會幫你,也不會阻攔你,我只是想讓你知道,這世上容不得我們後悔。」
遠遠的,她看著他是身影漸漸消失,一時間,屋內寂靜無聲,她慢慢蹲下,像無數次那樣擁抱自己,低著頭,眼淚一滴滴落下,她早就知道,這世上無法後悔,早在十年前她便已經知道了。
……
「這是哪,為什麼要帶我來這?」丹錦疑惑的看著四周密集的竹林,遠處依稀可聞潺潺的流水,鼻尖浸透著甘冽的清香。
耶律言輕笑,溫柔的擁住她問道,「隱居山野的話,你願意同我一起麼?」
丹錦驚訝的望著他,想了想,眸中柔情流動,在他懷中輕輕點點頭。
耶律言大笑出聲,忽的頓住,眸中似笑非笑的說道,「可惜,有個人,你和我都不得不見。」
仰頭看著他眼中的深意,丹錦的心不禁一抖,顫聲問道,「是她麼,這是她的陵園麼?」
耶律言摟著丹錦,快速的掠過繁茂的竹林,低聲笑道,「就算是大遼的皇後,都無法擁有如此龐大的陵園。」
丹錦還想問什麼,便看到叢林掩映下,前方依稀可見,一個精致小巧的竹屋。
她的心不由的猛的一顫,埋藏在心底深處的那個希冀,一下膨脹開來,仿佛就要變成眼前的現實。
她在他的懷抱中輕輕顫抖,無言的推開耶律言,慢慢走向遠處的竹屋,流水淙淙,她的耳邊仿佛落盡一些細微的聲音,從那竹屋里傳出,她走得那樣緩慢,生怕自己的一點響動,便會讓眼前的現實消失不見。
正當她走到竹門前的時候,吱呀一聲,那個門突然從里面打開,她的眼中落入一雙眸子,澄澈靈動,美的那樣無塵無暇。
她的心猛地停止跳動,耳邊響起一個驚愕的聲音,那個她心底默默思念的聲音呼喚著她的名字,
「丹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