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周身蔥蘢的景致便驀然升騰起一股薄涼的冷意,緩緩壓入了我的心底。手被緊緊禁錮,身體不由自主的便貼上了他,眼神避無可避,只能直然迎上。不過片刻間,我便在心中打好了月復稿。
淺然一笑︰「王爺好嗅感性感,噗==,鎖情不過才小小的酌了一杯,便讓你察覺到了。」隨即掙了掙,幾分嗔然的撒嬌道︰「王爺抓的人家好疼,能松一松嗎?」
他放手,蒼白的嘴角依然帶著柔柔款款的笑意,映入我眼底卻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深沉與戾氣,「剛剛只是覺得這酒的味道幾分特別,力氣不知不覺便大了些,希望王妃不要介意才好。」
我笑了笑,知道此刻說謊是沒有任何意義的,索性坦白交代道︰「這酒的味道不要說王爺覺得特別,就連鎖情自個兒啊,也覺得怪怪的。今日我同涼衣一同回宮省親,請安時母皇看著我這梅花妝很是清麗,便說讓我教一教她身旁新得寵的面首大人,回頭也方便替她畫一畫。」
我抿了抿唇續道︰「于是請安過後,那面首大人便帶著鎖情來到一個清幽的勝處,招待了些美酒也不過算作拜師學藝的禮錢罷了。鎖情一向酒品不佳,本不願喝,但抵不過面首大人的一番盛情款待便小小的酌了幾口。」玄而我抬頭望他,帶著幾分小心怯弱的道︰「王爺若是不喜歡,鎖情以後再不喝便是。」
他凝著我的目光中隱約有細碎的浮光劃過,聞言似有些情動的上前拉我的手︰「王妃不要多想,我也不過是擔心你的身子罷了。畢竟這宮里的人啊,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若是今日那面首在這酒里放了些不該有的東西,以王妃如此純然干淨的心思,又怎麼能躲得過呢?」
看著他一派真摯的模樣,我心中卻是一陣無法自制的哂笑。這從宮里出來的人,又有哪一個敢稱自己沒有手沾過鮮血?稱得上絕對純然的干淨?
只是他此刻既然如此給我裝模作樣,我若不如他所說,裝的單純一些,這戲可就演不下去了。于是我睜大眼一副啞然的模樣︰「竟還會發生這樣的事?」隨即懊惱的拍了拍腦袋︰「的確是太大意了,太大意了……。」
他拉住了我拍著的手,眼底蘊笑的道︰「王妃也無需如此自責,我也不過想提醒你提高警覺罷了,哪有那麼湊巧。」玄而拉著我朝屋內走,似是漫不經心的問︰「那面首可是最近極為得寵的花溪?」
我歪著頭,做出一副使勁思索的模樣,繼續裝傻充愣︰「相貌自是風華絕代,姣姣動人之極,可這名字我卻是真的記不大清楚了。」
「風華絕代——」,他的步子頓了一頓,玄而將這幾字在嘴角細細一咀嚼︰「能擔得上這樣的四個字,那便確然是他了。這個男子,不管是來歷亦或是性情都極為特別啊……。」
我隨著他朝屋內走,對他說的話絲毫興趣也沒有,滿心惦念著的只有那柴房內傷著的梨澈。但我同時也知道,我若是此刻在君墨舞面前表現出一絲一毫對梨澈的關心,給他帶來的只會是更為水深火熱的傷害。于是我裝出一副疑惑的模樣朝他望去,「有什麼特別的?不過就是比平常人漂亮些罷了,母皇總有一天是會倦的……。」
他搖搖頭,笑而不語。拉著我的手走進了挽晴苑的正廳,那里早已布置好一桌精美香溢的酒菜,一圈丫鬟奴才極為恭敬的垂立一旁,見我們進來,忙小心的拉開座椅。
我心底暗暗驚詫,男後?虞水心竟要升花溪為男後,竟會發生這樣的事?
「然後呢?」我問。
他輕度一口茶,似笑非笑的道︰「這便是那面首讓人想不通的地方,他竟然拒絕了。」
「那母皇——」,我鎖緊眉頭,想都不必想便能猜到被拒絕後的虞水心會有怎樣難看的臉色?只是照今日漣宇殿內,兩人溫顏軟語,脈脈含情的神色看來,並不像是有隔閡的樣子啊?
「這便是那面首最為特別的地方」,君墨舞一語便解開了我的疑惑︰「若是照以往來說,誰若是頂撞了女皇,即便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至少也得受些斷手斷腳的苦楚,這一次卻是例外。女皇陛下不僅沒有責罰他,還因他性喜桃花,特意千里迢迢的從南越邊境移植了大片桃樹苗種于宮內。這桃樹倒也精巧特別,也不知是用了什麼法子,竟能花開四季,經年不謝。據說是花了大價錢的,從這也可以的看得出女皇對那面首的用心的確是殷殷至極。」
我心惑于虞水心這反常的舉動,更詫異于君墨舞今日何以會對我說這些以往從不會講的話。反復思量過後不覺指尖冰涼,亦或許他只是在試探提醒,更嚴重的說是在警告。警告我不要和花溪離得太近,從來給酹月府招來些不該有的麻煩?
念此我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眉眼間淡淡的籠了些許不屑︰「也不知這男子使了什麼手段,竟能讓母皇痴寵至此?今日我與他隨意聊了聊,不過一個空有其表的繡花枕頭罷了,沒甚特別的。」
他笑了笑,沒有說話,似乎幾分滿意于我的反應。身下的手卻不知何時輕輕握住了我。我瞠然一驚,只覺掌心處徐徐蔓開一抹極淡暖的溫度,緩緩的沁入了我僵直的四肢,紛亂了我內心苦苦維持的平和。
我低下頭,借以掩飾面上忽然而至的溫灼。
一時間,兩人皆是默默無言,極為安靜的吃起飯來。空氣中只听聞得到筷碗杯盤‘叮當’相撞的聲音,隱約夾雜著幾分成年男子特有的清冷氣息,毫無屏障的朝我襲來,翻起一片漣漪。
吃完飯,丫鬟們便極為麻利的收拾起桌上的碗筷,我起身服侍他漱口。待一切收拾妥當,他卻依然坐在原地,含著幾分暖暖流轉的笑意,望著我。
我心下有些焦急于柴房的梨澈,試探的開口︰「天色這樣晚了,王爺今日不用處理公務的嗎?」
他笑凝著我,不言語,忽然起身欺近我身前。我乍然一驚,本能的欲往後退,又覺得這行為幾分不合體統,心思紊亂間,一只手便極具掌控力的攬住了我的腰。不過才轉瞬間的功夫,那男子清貴淡然的眉眼便近在我咫尺之間,透過那濃郁如沉墨的黑瞳,我隱約看清了他眼底里翻滾著的意味與——**。
「成親多日都不曾抽出時間來陪伴王妃,不如今晚本王便留宿于這挽晴苑內,不知王妃意下何如?」
瞬間,我便慌惱的失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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