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宮地牢,寧素染坐在角落里,好幾個時辰過去了,她都維持著同一個姿勢。雙手抱膝,臉色平靜的望著地面,嘴角微微揚起,帶著些許嘲弄。似乎在笑,又好像沒有,詭異到令巡監的獄卒都感覺到害怕。
「喂,你這娘們是不是傻了?怎麼一動不動的?」獄卒指了指牢房地面上放著的一個明顯發黃的饅頭︰「再不吃我就拿走了啊!」
她終于抬起了頭,臉上詭異的笑痕片刻都不曾消失︰「拿走吧。」
獄卒一邊收拾饅頭一邊罵罵咧咧︰「還真沒見過像你這樣的?這里的哪個人見到吃的不是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模樣?還裝什麼大小姐?進了這兒就別想出去了!」
受到如此侮辱的她,意外的卻沒有生氣。站起身,她松了松有些酸痛的肩膀,慢悠悠的說︰「給我送些酒菜來,不要雞胸鴨掌豬心,我聞不得這三種東西的味兒。素菜倒沒什麼講究,弄得爽口些就好。至于主食,我只要笙竹小米熬的粥,文火慢慢煮,半個時辰就可以給我送來了。
見那獄卒一副見鬼的呆傻模樣,她不禁挑高了眉頭︰「听不懂嗎?快去給我準備啊!」
半晌那獄卒才回過神來,惡狠狠道︰「臭娘們,你真以為你是什麼矜貴的女皇啊,不過一個明天就可能死的囚犯,老子為什麼要伺候你?」
「你以為我會關很久嗎?」寧素染笑起來︰「那個女人自以為聰明的算計到了我,卻不料及自己才是那個被算計的人。放心吧,我很快就能出去了,等回到了西絡,你的好處,決計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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掙扎著坐起了身,我已經無心理會身體的酸痛。起身將衣服穿好,松開了系發的絲帶,長長的發隨意的垂蕩在了胸前,用以遮掩頸項上的紅痕。轉身,君墨舞依然安靜的躺在床上,
呼吸輕細勻長,神情清雋而溫柔,安然的好像睡著了一般。
只是若細細一瞧,便會發現那一向涼薄蒼白的唇線上開始蔓出一些不正常的烏紫,我知道,毒已經開始發作了。意外的,我卻並沒有多少暢快的感覺,只覺得胸悶的厲害。
喘著氣來到桌邊,就著茶壺狠狠的灌了一口水,喝進肚子里才發現,此刻就連水都是沁涼沁涼的。神思卻因著這一份冰冷漸漸清晰。
以混了劇毒的玉容膏抹身,然後引誘君墨舞中計……然後……我閉上眼,有些難堪。盡管事情進行的很順利,我卻不得不承認,這一次我很卑鄙。
吟竹閣外,張麒麟依然凜然的守在門口,見我出來略有些詫異,卻什麼都沒有問。
我由著清喬替我裹好披風,漫不經心的說︰「王爺很累,已經歇下了,吩咐不到明日辰時,任何人都不允打擾。」
張麒麟低著頭,面露難色道︰「可是王爺今日一早就要和御史大夫秦大人商談要事,這……。」
我一怔,「這事先緩一緩,等王爺醒了再說。」
張麒麟略一踟躕︰「是。」
我點點頭,強壓著狂亂不止的心跳,轉身面無表情的坐上了來時的軟轎。不一會兒,便來到了柴房外,我估模著時間,這一番折騰下來,梨澈應該已經醒了。想到這,我推門的手,忽然就有些慌張。
僵僵的頓在門口,我轉身朝清喬交代︰「梨公子應該已經醒了,你去廚房弄些飯菜來,由你親自看著,務必要做的精致些。」
清喬乖巧的應︰「是。」
看著她徹底的消失在了我的眼簾之外,我這才悄然的松了一口氣。抬起頭,遲疑躑躅的在門外立了片刻,終于推門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