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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雲雖為下人,也不是沒被主子罵過,但被這樣欺負卻從來沒有過,委屈得落淚。
明知彩衣是把對肖華不肯見她的怨氣發在自己身上,卻又不敢違逆,只得蹲,抖著手去拾地上髒了的飯菜。
青衣在宮里時間雖然不長,但巧雲卻是她卻是遞交了一片忠心的,這時見她這麼被彩衣欺負,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冷哼了一聲,猛地拍開窗戶,跳了進去,傲然立在彩衣面前。
彩衣冷不丁看見她,嚇得退開一步。
「娘娘。」巧雲驚呼出聲,忙捂了嘴。
青衣看了巧雲一眼,冷道︰「起來。」
巧雲偷瞧了彩衣一眼,沒敢動彈。
青衣的臉色越加得冷,問道︰「肖華可有廢後?」
巧雲道︰「不曾。」
青衣冷冷道︰「既然不曾廢後,我說的話,你也不听?」
巧雲噓得小臉雪白,忙起了身,忐忑地立在青衣身後。
彩衣這才回神過來,「你怎麼會在這里?」
青衣只淡淡地斜瞥了她一眼,走到桌邊自行坐下,對巧雲道︰「你去尋肖華來見我。」
巧雲應了一聲,急急地退了出去。
彩衣看著青衣,好象每個關節都開始痛了起來,強作鎮定,「你什麼意思?」
青衣手撐了額頭,把玩著鳳雪鈴。
她對彩衣根本無話可說,需要的是肖華給她一個說法。
彩衣要她手上吃過虧,這時只有一個粗使丫頭在院子里,哪敢招惹青衣,識趣地獨自坐到一邊。
她雖然害怕青衣,但她與肖華有約定,只要肖華來了,倒不必怕青衣。
不到一柱香時間,肖華帶著木澤和巧雲匆匆而來。
進門一雙如潑墨的眼便落在百無聊賴地坐在那里的青衣身上,看清她身上的隱衛衣裳,頗有些無奈得皺了皺眉。
青衣自覺道︰「我沒殺他,他頂多睡上三幾個時辰。」
肖華眉稍落了下來,微微一笑,「你真是膽大包天。」
青衣撇了撇嘴,眼角斜了彩衣一眼,「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
肖華從進門就不曾看彩衣一眼,突然上前,拉住青衣,「跟我來。」青衣會折回皇宮,讓他意外;回到皇宮後,見了彩衣沒有負氣而去,更讓他意外。
然,這些意外匯在一起,變成了一種無法言喻的歡悅。
青衣摔開他的手,「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
有些事,肖華本不願彩衣知道太多,因為他不願彩衣太拿自己是回事,索取更多。
但被青衣質問,不得不如實道︰「楚國公不再出征後,雖然交出軍權,但他在隨他出生入死的那些將士心目中,仍如同神一樣地存在。這次事件,誅殺楚國公,他們雖然無話可說,但何曾不心存忐忑,畢竟每個君主上位,都是鏟除異巳。他們曾是楚國公的舊部,豈能不怕?他們一但怕了,就會成為隨時可能反的隱患。你平白失蹤,他們只會認為是我對你下了手。那樣一來,他們可真是寒了心。所以……」
青衣板著臉,冷笑了一下,「你猴急地把她發往陳州,是為她進宮做準備吧?」
肖華不否認,「如果你不離宮,何需如此?」
青衣心底微澀,但望向肖華的眼卻帶著執意的怒意,「但為什麼是她?」
肖華道︰「因為她和你的長相有幾分想象,如果不近看,勉強可以蒙混過去。」
青衣漫吸了口氣,她能模進坤寧宮,別人同樣有可能模進來。
如果肖華只是唱一出空城計,用不著多久就會被人識破。
而她曾當眾露面,難保不會有有心人記下她的相貌。
所以隨便放一個人在這里,難保被人揭穿。
這個道理青衣不是不能明白,但她心里就是象哽了根魚刺,卡得難受,「就算如此,你為何任她欺負責我的人?」
肖華微怔,他與彩衣搭成協議後,命巧雲服侍彩衣,純粹是因為青衣在宮里時是由巧雲服侍,如果被人窺視,有巧雲從中掩護,自然更容易蒙混過關。
至于彩衣如何,巧雲如何,他並不關心,因為他的心裝不下這許多。
他懵懵的模樣令青衣越加氣惱,頭一回絮絮叨叨地討公道︰「她百般挑剔,一頓飯,巧雲做了又做,都做了幾回了,她竟還連本帶利,將飯菜打翻在地,用腳踩得髒了,迫巧雲舌忝食地上髒物。巧雲雖是下人,但也是爹娘生的。」青衣看著巧雲怯生生的模樣,更是鬼火亂竄,一指彩衣,「她又是什麼正經主子,做什麼這麼作踐人家?再說,作踐我的人,難道不是作踐我?肖華,難道真是人走茶涼?」
自從她失憶後,還是頭一回在他面前這樣任性,頭一回這樣同他計較得失,也是頭一回這樣憤憤不平地向他討要公道。
如果她不是將他視作夫君,自是不會在他面前如此任性。
肖華眼底的黑霧涌了涌,突然上前,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大步向外走去。
青衣一怔之後,反應過來,已經被他抱著出了門,本能地想掙扎出他的懷抱,身體卻不受她控制地依戀著這溫暖的懷抱,猶豫間,肖華停下,回頭過來,道︰「巧雲從現在起,回永寧宮服侍。」
巧雲的眼蒙上一層水氣,娘娘當她是她的人,娘娘在為她出頭……
青衣心底微微一熱,仍任著性子道︰「去陳州的車隊想必走的不太遠,送個把人過去,不難追上。」
肖華眼角含笑,聲音卻帶著寵溺地責斥,「你再過份些?」
青衣怒道︰「不舍得嗎?既然不舍得,給我張休書,你我各走天涯,永不相見。」
肖華氣得笑,「你昨晚一走,豈能想過與我再見?」
青衣氣短,卻嘴硬道︰「我們今天不就見著了嗎?再說,我就算居于民間,如果你出個巡,游個街什麼的,我總能看見的。」
肖華無語撇臉,世間果然唯女子和小人難養,「皇帝廢後,無需休書。」
青衣鐵青了臉,掙扎著想下地,被他牢牢抱緊,掙不出身,只得接著動嘴道︰「那你宣布廢後,我做什麼要受這窩囊氣,卻由著你享受騙來的忠誠?」
彩衣氣得面色紫黑,心里卻有一絲竊喜,巴望著青衣激怒了肖華,令肖華一怒之下當真廢了青衣。
哪知肖華泛著淡淡光澤的薄唇輕輕一踫,清清淡淡地迸出三個字,「我不廢。」
彩衣身子一晃,跌坐在身後圓凳上,肖華從小就縱容著青衣,這會兒當了皇帝,對青衣的縱容竟是有增無減。
青衣心安理得地享受了他的縱容,瞪著眼道︰「你不廢了我,我便去城牆上向所有人宣布……」
「宣布什麼?」
肖華細細端詳著她的怒容,覺得她此時蠻橫不講理的模樣極是可愛,。
「宣布休夫。」
青衣眼底是肖華熟悉的倔強。
「你不妨試試。」肖華咬牙切齒。
「你也不妨試試。」青衣不肯示弱地回瞪過去。
四目相對,最終肖華眉頭微微一蹙,目不斜視,仍鎖著她的眼,道︰「送上官彩衣前往陳州。」
青衣嘴角終于微微上揚,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窩在他懷里,不再動彈,任他抱著走出坤寧宮。
彩衣望著二人離去,臉色剎白,追上兩步,卻被木澤攔下,「姑娘,你不能走出這坤寧宮。」
到這時候,彩衣哪里還顧理上這些,推開木澤,對著肖華背影叫道︰「你不守信用。」
肖華停下,並不回頭,只看正攥了他一縷發束把玩的青衣,淡淡道︰「你我的協約是,你替她禁足坤寧宮,直到她回來。現在,她回來了,我們協約也就結束。」
彩衣氣噎,直覺青衣不會在宮里長待,但她卻無法反駁肖華的話。
怔忡間,肖華已經出了院門,不見蹤影。
肖華抱著青衣一直回到永寧宮,將她放上寢殿軟榻。
跟在身後的巧雲體貼地道︰「奴婢去給娘娘備浴湯。」
青衣本沒打算在宮里久留,巧雲一句‘備浴湯’,突然意識到什麼,飛快地看向立在榻前的肖華,他眼里果然涌著一抹灼熱的。
不自在地往後挪了挪身子,方才囂張消失得無影無蹤,垂眼不敢看他,「你故意放我和我父親離開,是麼?」
肖華輕‘恩’了一聲,唇向她耳邊貼來,「你怎麼謝我?」
青衣轉臉過去看他的眼,他貼的太近,柔如花瓣的唇擦過他的唇,在心底擦出了一片火花,臉火辣辣地燒了起來,卻笑笑道︰「我閹了你做太監,如何?」
肖華怔了一下,看她的目光多了些莫名的味道。
青衣自顧道︰「我將將離開,你就能弄個彩衣進宮,不知以後還會弄些什麼小妖小怪的進來,我光想想就覺得不舒服,所以……」
肖華牙根抽出些冷意,猛地將她攬緊,摁在軟榻上,身體壓覆下去,「你這麼放心,不如留下來時時看著我。」
青衣心里一漾,眸子卻慢慢浮上一抹落寞,「我爹真的只有三年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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