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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得熱鬧,就听金明在外面道︰「女乃女乃收拾好了嗎?小侯爺讓奴才來接女乃女乃,只說到了前門鼓樓那兒等著,爺下了朝就過來。」
傅秋寧忙對雨階道︰「快,別為我忙活了,趕緊去換套衣裳,咱們就出門。」這里便掀了簾子,對金明笑道︰「你們爺也是的,不拘是誰,派一個回來也就是了,怎麼又把你給打發了回來?」
金明笑道︰「爺說,女乃女乃素日里不怎麼出門,今兒又是去大集上,還是奴才穩妥,所以才派了奴才過來。」說完,傅秋寧點頭道︰「你確實穩重,難怪你們爺素日里就倚重你。」言罷見雨階也換好了衣裳,里面也是穿著夾棉襖群,外面卻是披著秋天時自己給她的一件大紅羽緞猩猩氈,更顯得嬌俏精神,她便攜了雨階的手,也不坐轎子,到園外方坐了馬車,從西角門出去,直奔鼓樓。
到了地頭兒下車,只見金鳳舉已經等在這里,看見她們,就親自上前扶著傅秋寧的手下車,一邊笑道︰「你慢點兒,這地上有時就有那結的薄冰,別滑倒了,可是穿的牛筋底靴子?那個最防滑。」
傅秋寧笑道︰「你放心好了,我和雨階平日里雖然不怎麼出門,這路卻還是常走的,哪一天不出去排戲呢?」說這話的功夫,已經下了馬車,抬頭舉目四看,只見一個大牌坊立在那里,上題著「雲家大集」四字。耳听旁邊的金鳳舉笑道︰「這是雲家專門買的地作為大集用,平日里都是租給了攤子店面,唯有臘月初十到臘月二十九這十九天,所有和年節無關的店面都要關門,攤子除了幾個小吃攤,也不許擺,所有在這里賣的,都是年貨。別看這規矩苛刻,名氣可響著呢,許多附近鄉野的人手里有了余錢,也會來這里買些年貨回去用。我素來也是只聞其名,今兒算頭一次逛。」
他這麼一說,傅秋寧反而覺得意外,驚訝看著他,金鳳舉知道她心里想什麼,便搖頭笑道︰「這有什麼不相信的?大宅門規矩多,等閑不讓子弟來這些三教九流的地方。好不容易自己長大能做主了,又讓老爺子差遣著跑前跑後,所以蹉跎到如今,好容易今年放了我一個清閑假,所以趕緊和你一起逛逛,誰知道往後還得什麼時候才能再逛呢?」
傅秋寧听他這話里的意思,似乎是篤定烈親王掀不起大浪。想想也是,皇帝雖然把儲君之位給了烈親王,但朝中親近榮親王的大臣,卻絲毫沒有動,別人也就罷了,連金鳳舉都沒動過,甚至上個月還派他清查了幾個貪官,又有傳言說皇上有意讓金鳳舉過年後進兵部,這就值得琢磨了。
正在那里想著,冷不防額頭上被輕輕敲了一記,一抬眼,只見金鳳舉含笑站在那里,搖頭道︰「想什麼呢?好容易今兒出來了一趟,不說好好逛逛,還把心思用在這上頭?」言罷上下打量了她幾眼,點頭道︰「我竟從未見過你帶面紗的模樣,倒是更嫵媚了些。」
傅秋寧怎麼說也是大家子的女眷,本不能拋頭露面,能有今日這行動,全是因為金鳳舉的寵愛,卻也必須要戴著氈帽面紗,好在那面紗極薄,外人看不清她的模樣,她看外面卻不受太大影響。
「早知道,咱們就該裝成村姑和村夫,到那時還自由些。」听見傅秋寧一邊往集里走一邊抱怨,金鳳舉忍不住笑道︰「村夫村婦?虧你想得出來,沒有這大衣裳,你受得了那份兒冷嗎?好在這集上有許多富貴人家,也帶了女眷出來,咱們穿成這樣,倒不顯眼。
傅秋寧扭頭看看金鳳舉,忽然」撲哧「笑道︰「是了,你又沒回家,這官服卻是在哪里換下來的?」
「讓你說的,我就連個換衣服的衙門都沒有了?」金鳳舉搖頭小聲道︰「好歹我還是天子近臣好不好?」說完又見傅秋寧來模自己脖子,一邊嘆氣道︰「金明這廝也不和我說一聲,早知道給你拿個脖套,這樣把脖子下巴露出來,可不冷死呢?不然把我這個摘下來給你用吧?」
金鳳舉忙笑道︰「想什麼呢?可是要讓我被笑話死?不過一點子寒風罷了,比起下江南那會兒的陰冷潮濕,這算什麼?有秋寧你對我這份心意,我已經是心里暖融融的了。」
傅秋寧前一世就住在蘇州,自己覺著江南也沒有金鳳舉說的這樣不堪,因歪頭道︰「人人都說江南好,古往今來的詩句就不知有多少,怎麼你卻這麼說?」
金鳳舉笑道︰「江南好是不假,那也得去對了季節。春秋固然不錯,你讓那些文人夏天和冬日去走一趟試試,別說吟詩,能好好兒說話就不錯。我就是下了江南才知道,咱們北方雖冷些,卻不是難受的,唯有那又冷又潮,實在是受不住。听說到了夏日里,家家牆壁都泛著水汽,連被子都是濕的,天,真不敢想著那要怎麼睡……」
傅秋寧听他說的感慨,想起自己在現代的時候,各種設備條件都好,一旦梅雨時節,也覺著屋里發潮,而這古代的江南水鄉,自然是更加潮濕了。因默然不語,卻听金鳳舉又笑道︰「不過你也不用被嚇怕,往日言談里,我知道你是向往那個地方的。等到將來咱們有了時間,我帶你春天的時候去一趟,實話說,景致倒是真的美,保你不虛一行。」
傅秋寧笑道︰「景色美我自然是知道的,就是你什麼時候有時間,這個便只有天知道了。咦?你看那窗花剪得多漂亮,咱們去買幾張。」
金鳳舉看了看,笑道︰「比不上采蓮碧玉剪得,只怕雨階剪得也不比他差,何必……」不等說完,就覺傅秋寧拉了拉他的衣袖,在他耳邊小聲兒道︰「這大冷的天,那樣一個老人在這里擺著賣東西,穿的又不是很多,便當做做好事了。」
「原來卻不是為的窗花。」金鳳舉是知道傅秋寧心慈的,當下還有什麼話?立時掏了一串錢,讓金明去了攤子上,幾乎把所有窗花都買了下來。
剛把窗花交給了小廝捧著,又听見金鳳舉叫他,金明連忙跑到跟前兒,卻見傅秋寧指著一個糖葫蘆攤子,微笑道︰「上次鋒兒和翼哥兒回來,直嚷著這個東西好吃,我後來也讓廚房做了,但他們總說比不上外面這個口味,今日帶幾只回去給他們。」
金鳳舉道︰「這個東西可是不能包起來,要用手舉著。」話音未落,就听傅秋寧咯咯笑道︰「是啊,我覺著爺手里舉著幾串糖葫蘆的情景一定很有意思。」
金鳳舉只听她的笑聲,心已經醉了一半,忙吩咐金明買了十幾支,他一股腦兒都拿在手里,笑道︰「別說,這個火紅火紅的顏色倒是應景,等過年時,再讓金明出來買一些分給各房。」話音剛落,就見傅秋從懷里拿出一塊長長的絲綢帕子,蓋在了那糖葫蘆上,他不禁疑惑道︰「這是做什麼?」
「上次看見孩子們喜歡吃這個東西,我就決定今兒要買了。只是外面風大,唯恐沾上了灰塵,若用紙蓋著,必定都粘在了糖葫蘆上,用這個絲絹,又滑又不至于粘上去,最好了。」
金鳳舉這才恍然大悟,忙把那絲絹也一起握住了,點頭道︰「到底是你們女人細心些,我自認就也算心細了,卻想不到這上頭。」說完又听金明道︰「說到底,女乃女乃是把少爺和姑娘們放在心上,不然也不至于這樣心心念念想著。」
「行了行了,少灌迷湯。咦?那是煙花嗎?走,咱們過去看看。」傅秋寧說完,就興奮跑過去,心想這就是古代的煙花嗎?外表比起現代的精美倒是差了許多,不過去年看府里放得那些,倒還是很漂亮。
金鳳舉走上前來,一看這攤主領著個小女孩兒,此時小孩兒凍得小臉煞白,還流著清鼻涕,少不得又讓金明出錢買了許多。這里正要和傅秋寧說話,卻听她歡呼一聲,又疾步走向另一個攤子,抬頭一看,原來卻是一個年畫攤子。
「真真是頭一次出門,平日里哪能見到她這樣不穩重的時候兒。」金鳳舉一邊和金明走上前,一邊搖頭笑道︰「倒如同是個小女孩兒似的。」
金明心想爺,您說這責怪的話的時候兒,能不能別把嘴角咧那麼大。明明就是心里歡喜,看看看看,那眼楮都笑彎了,還偏拿出這樣一幅大人架勢,其實你又有多大了?離而立之年還早著呢。」
「小時候家里窮,過年時置辦了一點年貨外,就沒什麼余錢了。唯有這年畫不值多少錢,母親就每次都會買兩張年畫貼在牆上。除了一些吉祥的松鶴延年圖或者是女圭女圭抱魚圖之類的,多是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我那時候最喜歡站在牆下抬頭看,往往就把脖子看的落了枕……」
傅秋寧完全沉浸在回憶中,金鳳舉听她的語氣里充滿了感嘆,而一旁的金明卻十分不解,抬頭悄悄問他道︰「爺,女乃女乃小時候不在鎮江王府嗎?怎麼她說家里窮?」(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