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茶 第24章 哪來的受

作者 ︰ 顏筱

「小阿茶,你知不知道,這個範先生是個受。」

「什麼是受?」

「哎喲喂。」薛四小姐搖著手,表情曖昧,她小聲說道,」受就是斷袖啊。」

李小茶愣了一下,收回目光,似是無意再聊下去。

薛四小姐卻扯著她說道,「你不知道斷袖是什麼意思嗎?」。

李小茶平淡回道,「我知道。」

「那你怎麼不吃驚的。」

李小茶想了想,問道,「小姐,你怎麼知道範先生是斷袖,這種損人名節的話是不能亂說的。」

「我哪有亂說,我不會看錯的,他肯定是個受。」

李小茶淡淡「哦」了一聲,收回疑惑的目光,低頭看著桌子沒表情。

薛四小姐盯著她等了半天,沒收到半點回應,她只得舞動著雙手,表情夸張地說道,「喂,他是斷袖呃,難道你就不吃驚的,還是你不相信我的眼光?」

李小茶抬頭看著書櫃,心里想著那本《山海經》早就想看了,有機會借來看就好。她心里想著書,嘴里平靜說道,「是就是吧,為什麼要吃驚,斷袖又不吃人。」

「呃。」薛四小姐無趣地扯著那本《女誡》的書頁,也學著李小茶的表情淡淡說道,「這麼淡定,你要是在我們那個時代肯定當得腐女看得BL。」

李小茶听她又講胡話,不由嘆氣,「小姐,你別再說胡話了,讓二女乃女乃知道了,你還能出門嗎?」。

「我哪講胡話了,是你不懂好不好。」薛四小姐很沒形象地趴在桌上,一只手閑閑地轉著毛筆。「對了,你那麼關心我能不能出門,是要干嘛?難道你也想出去?」

李小茶低頭想了想,這位薛四小姐雖然腦子不太好,對她卻是誠心誠意的,李小茶覺得實在沒理由騙她,于是誠實說道,「是,我想出去,我想見我娘。」

這世道,真話說出來多半是別人不喜听的。薛四小姐在出門這點上,明顯是個被利用的對象,可是看著眼前那個沒有書桌高,卻要遠離家人的孩子,薛君慧怎麼也生不起氣來。她拍了拍李小茶的頭,說道,「好吧,我盡量。」

薛四小姐說這話時,何其的義薄雲天,可轉眼她已經忘記之前的話,翹起腳架在書桌上,閑閑地磕著瓜子。李小茶瞧她模樣,不由嘆氣。可是她是小姐,又不欠著誰的,李小茶又怎麼能去要求她什麼,她能有幫忙的心已經不錯了。只是身為奴僕,想要回去看望母親是多少不容易的事。

思家的心一但被挑起,就很難平復。李小茶想出去吐口氣,便于薛四小姐沏了茶,找了個由頭出門四下轉了轉。範先生的院子不大,許是他太喜歡性情高潔的竹子了,連院間的走廊也全是竹子做的。走在上面吱吱作響。李小茶畢竟少年心性,看著走廊間的竹編的花格不由想起自家的窗花,都是同樣回字模樣的窗格,來來回回串起許多記憶。

李小茶記得她最初病時,有個技藝不牢靠的蒙古大夫說她得的是肺癆,怕她傳染給別人,硬是讓李家人把她鎖在房里才肯給她冶病。她哥哥和虎子哥不怕傳染,總在她無聊的時候偷偷支起窗格,往里丟些竹蜻蜓、草編的蚱蜢等等這類的玩物給她。

李小茶看著滿院的竹子,心想著也做個竹蜻蜓試試。她沒有刀子,只得找了嫦娟上回里送她的小剪刀慢慢地削,她心想著竹蜻蜓也簡單,一個薄片支上根棍子也就行了,可當她真正做好了,那歪歪扭扭的竹蜻蜓卻硬是沒飛起來,反而直直墜到地上。李小茶反復試了幾次,那竹蜻蜓依舊沒有上天的本事,她失望地把竹蜻蜓丟到一邊,支著臉坐在台階上。

她記得當初是看著虎子哥在眼前做的,只是拿了把小刀削了兩下,一個竹蜻蜓就成了。同樣的東西,做出來就有區別了。李小茶支著下巴看著天,正要嘆氣的突然看到一個竹蜻蜓旋轉著從空中緩緩落到她面前。

李小茶撿起竹蜻蜓抑頭到處看,卻見濃密的竹葉間一個褐衣男孩子飛身越下。那個比李小茶高一個頭的男孩正是薛五爺。

李小茶看著手中的竹蜻蜓,這只和自己剛做的那只差不多。許是薛創武從竹子上丟下來的,只是看這模樣,興許和自己做的那只一樣,是不能飛的。

李小茶拿著竹蜻蜓問,「你做的?」

薛創武把臉扭到一邊,輕輕哼了一聲。

李小茶把竹蜻蜓放在手心,雙手一擦。那只輕巧的竹蜻蜓離開手心立時旋轉著飛到空中。李小茶抑頭看著竹葉中飛轉的竹蜻蜓,臉上不由露出一點笑容。

薛小五爺撿起地上李小茶做的那只,嫌棄地說道,「連竹蜻蜓也不會做,真夠笨的。」

李小茶收回目光,撇了薛小五爺一眼,得意地說道,「我為什麼要會,這些我哥哥都會就行了。」

「李興寶啊,哼,他就只有這點本事。就會做個竹蜻蜓哄孩子。」

「誰說的,我哥哥會的可多了。蚱蜢、竹笛,只要想得到的,他都能幫我做到。」

「哼。」薛小五爺輕笑了一聲,想說什麼,及時剎住沒有說出口。李小茶神色一黯,已然想到他想說什麼。李興寶再大的本事也只是哄哄孩子,若真是有本事,又怎麼會讓親妹子與人為奴呢。

薛小五爺興許也不想提這些,很快轉了話題說道,「上回你讓帶的話,我帶到了。」

「我家里可好?我娘可好。」李小茶的娘親是全家人保護的對象,是以李小茶順其自然地就只問娘親了。畢竟如果娘親都安好,家中各人自然更是安好的。

薛小五爺听著問,順著答道,「你母親親嗎?我沒遇上,听說你姐姐病了,你母親去張集照顧她去了。」

「我姐姐病了?」李小茶心里不由慌了起來。她姐姐李靜荷一貫是個堅強的人物,當年她盈盈往那兒一立就能插腰罵跑欺負家人的。這樣的人很難想象她會病到需要人去照顧。

薛小五爺見她神情很是擔心,忙寬慰她道,「你別太擔心,我明天過去問問看。應該不太嚴重,興寶都說你母親親過兩天就回來了。」

兩人正聊著,那頭範先生從窗口遠遠喊著,「小五。」

「小五也是你喊的。」薛小五爺憤憤說著,卻也起身要往屋里走。他走到一半,折回來對李小茶說道,「你別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了,那只竹蜻蜓就送你了。」薛創武說完急急地跑了。李小茶站在院里,看著手中的竹蜻蜓,一張皺巴巴的臉卻怎麼也泡不開。讓她怎麼不擔心,她姐姐李靜荷是個什麼樣的人她還不清楚,當初她初嫁到張屠夫家里時,婆婆連著幾個小姑合著欺負她,李靜荷楞是一句也沒和家里說,後來平定四方沒人再欺負她了,她才把這話說給母親听。這樣的人若不是病得嚴重了,怎麼可能讓母親過去照顧。

薛小五爺興許也想不到,他隨口一句話能讓李小茶猜到這麼多消息。與家人相隔幾重山牆,也只能從別人的只言片語里猜測親人的消息。

李小茶拿著竹蜻蜓回到範先生的書房,才推開門就感覺到里面的氣氛很不對。李小茶進門一看,薛四小姐正仰著頭怒瞪範先生,而那位柔弱的先生顯是被氣極了,指著滿地的瓜子殼,手指直打顫抖。

薛四小姐輕蔑地挑眼,吐出六個字,「不就是個斷袖。」

李小茶只到斷袖兩字嚇了一跳,背地里怎麼說都只那樣。哪有當著人面前說這種話的,李小茶忙站到薛四小姐身前,生怕這位看似柔弱的先生發起脾氣來,直接把薛四小姐撕了。不想薛四小姐這六字到有六字真言的作用,範先生听了沒生氣,反是突然靜了下來。他收回手背到身後,挺直了腰桿,又是一副自成風流的俊俏先生模樣。

範先生負手立于書桌前,沉聲說道,「薛小姐若是想讀書,就好好地收了性子。若再這樣,大可另請高名。」

「請就請,誰怕誰啊。」薛四小姐囂張說著,臨末還從嘴里吐了顆瓜子殼出來。

「你——」範先生正要發話,突然一個低沉的咳嗽聲傳來。李小茶看到薛四小姐的身子明顯震了一下,一張通紅的臉霎時變得雪白。

「範先生可是在書房?」低沉的聲音帶著些許滄桑,簡單的一句話卻是帶著股莫名的壓力,壓得屋子里沉悶悶的,像是隨時會有雷雨要來。李小茶偷偷向外望了一眼。一個長著一字胡的中年男人,背著雙手站在門外。他穿著一身深藍色的緞面袍子,身形魁梧,兩只眼楮大大的和薛四小姐很像,只是略往外突。他皮膚略黑一臉的威嚴。他向範先生問話本是親切和藹,可目光轉向薛四小姐時,一雙虎目頓時凌厲起來。

薛四小姐怯怯叫了一聲,「阿爹。」

薛二爺沒理她,對範先生說道,「先生現在可有閑功夫,剛收了一枚黃田想讓先生幫忙看看。」

「好。」範先生出了書房,與薛二爺一齊離開。薛二爺從頭到尾沒跨進書房半步,可薛二爺一走,薛四小姐卻雙腳一軟跌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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