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暄近似無賴的言行徹底點爆了慕緋瑟的怒火,「晏澄,請秦公子出城。」
聞聲而動,冰山侍衛橫在男人身前,右手一抬,做了個請的姿勢。秦暄氣定神閑地看著,不理不睬,徑自想從他身前走過。
晏澄堅定地攔著男人的去路,一語不發,周身緩緩騰起了霧狀的紅色火焰。秦暄鳳眸微亮,調侃著︰「瑟瑟的待客之道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啊」
說話間,妖魅少主的身上同樣出現了生機勃勃的綠意,綠光輕曼,將他襯得愈發魅惑嬈人。慕緋瑟細看著他身後如同枝蔓舞動的景象,大致推測出了來人是木系魂師。
見少主跟人起了沖突,兩個跟班飛身而至,虎視眈眈地瞪著對主子不敬的沉默侍衛。厚重的土黃和暴戾的火紅在二人周身環繞,卻被秦暄輕描淡寫地喝止,害得二人滿心疑惑。少主極少親自動手,這次真是破天荒的一戰。
大戰一觸即發,不久前被重新掛上去的牌匾,承受不住這份魂源力相峙的波動,晃晃悠悠地又從大門上方砸落而下。慕緋瑟正好站在牌匾下落的地方,听到有動靜,在她仰頭的一剎,自己已經跌進了一個散著淡淡植物清香的懷抱。
「轟——」一聲,寫著極樂府三個大字的牌匾壽終正寢,光榮地裂成無數塊,分散一地。
而此刻,慕緋瑟正忙著從某個無賴的懷里跳出來,雙眸含霜︰「秦暄,你……」
剛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秦暄似乎很遺憾地望了望剛才還緊緊攬住少女細腰的手,撇了撇嘴,「瑟瑟,你就這般答謝救命恩人麼?」
慕緋瑟氣結,本來她挪開兩步就能避免災禍,沒想到姓秦的竟會身形矯健如斯,甚至在晏澄之前趕到了她身邊。可惜她完全不感激,狗血電視劇里由此能引出的天雷地火,被她一個寒意滿滿的眼神就打壓了下去。
看著自己府邸的門匾徹底損壞,慕緋瑟也想到了如鬼宅的房子經不起魂師力量的踫撞,輕哼一聲,拂袖進府。晏澄正懊惱著沒盡到侍衛的職責,見主子折身離開,又看到那抹鬼魅的身影還想跟著往里湊,帶著若有似無的怒意擋在男人身前。
「晏澄,不用管他反正這府里沒有美酒佳肴相待,也沒有人伺候,他愛住,就讓他住個夠吧」
少女隱含不甘的聲音勾起了秦暄微抿的嘴角,笑笑地打量著那抹冷清的背影,目光轉即落在了馬上就放下手的侍衛。快步從沉默的晏澄身邊走過時,秦暄兀地說道︰「她不會需要你太久的,晏老七。」
冰山侍衛微怔,漂亮的眼楮閃過絲絲陰霾,出人意表地開口回著︰「需不需要我,輪不到你定奪。別打她的主意」
秦暄笑著,目光輕蔑,聲音低嬈,「好,我們拭目以待」
領主府中住進了位長相頗為英俊的年輕人,是今日居民們私下探討最多的話題。听說那人跟不苟言笑的侍衛大人打了一架,難分軒輊,若不是被及時叫停,那座鬼宅一般的城主府很有可能會變成一片廢墟。
民眾們議論著,慕緋瑟卻郁卒不已,沒想到秦暄真的跟她耗上了。少女刻意不講禮數,也沒個好臉,連吃住都是他那群手下打理的。源源不斷的馬車送來了這位大爺平日慣用的物資,香蓮和富貴好奇地去看了看,被震得說不出話來。
慕府是康國的第一世家,平時說不上多奢靡鋪張,但也不會掉了世家的顏面。照理說,慕三小姐的兩個跟班不算沒見過世面,但偏偏在這來歷不明的男人面前泄了氣。秦暄就住在之前濮陽陌住的屋子,簡單的房間被三下五除二地裝飾一新,金光四射的,差點兒沒晃瞎了小婢女和憨實大廚的眼。
慕緋瑟听著兩人的匯報,心下暗忖著秦暄的來歷。他一直沒提自己來自何方勢力,年紀輕輕的,倒也不像白手起家之人。
她根本沒有情報網可言,很多時候極為被動。照這男人的說法,天地會是不可能放過自己的,他們一旦精銳盡出,她憑什麼保護自己的子民?
這天晚上,慕緋瑟夜不能寐。盤腿入定,打量著自己異于常人的魂源珠,略感焦灼。她正打算去靈松江的源頭查探查探江水不能使用的原因,雲若瀾無疑要跟自己去的,這一城的老少病弱,難道留下晏澄照看?
心緒煩亂,也不適合再冥想,少女斜躺在榻上,撫模著半吊子師父送的玉笛,腦中有了些模糊的念頭,卻一時抓不住重點。
「緋兒,還在為對面的客人心煩?」仙男悄然溜進了小徒弟的房間,見她面色陰郁,笑容淡淡地問著,坐到了她跟前。
慕緋瑟眼皮微抬,還是懶散地杵著自己的腮幫,漫不經心地說著︰「那人來頭不小,吃的用的無一不是精品。我只是想不出,我的領地哪里值得這樣財大氣粗的人不遠千里而來。」
雲若瀾笑容更深,「你在這里已經呆了二十多天,不但沒被嚇跑,還剿了一直奴役此地的馬匪。這樣的領主,勢必會讓幻魂大陸曾經最繁華的地方重綻光彩。那個男人也算有眼光,知道在你最艱難的時刻伸出援手。」
「援手?是為了控制這里的財源吧?他要我領地兩成的收入,真是好大的胃口」慕緋瑟輕哼著,對雲若瀾的分析倒也很是意外。他也懂這些時事?謎團一般的仙男,到底還有多少她看不透的隱秘?
「他一開始叫出天價,也是為了之後有回旋的余地。緋兒,康國皇帝有心賞你領地,卻不給予扶持,你可曾想過是為何?」雲若瀾朗若星辰的眸子突然定定地凝視著自家小徒弟,害得正好在望著他的少女一陣尷尬,稍顯不自在地別開了眼。
「異姓封王不合祖制,女人主政更是于理不合。我頂著天命之人的名號,身上肩負著福澤康國的使命。有多少人在等著看好戲,有多少人等著看夜商和慕天鶴出糗,還有多少人等著我這個廢柴如何粉身碎骨。我何嘗不知?」
慕緋瑟說得清淡,不忌諱地在雲若瀾跟前直呼了老皇帝和自家爺爺的名諱,她瞟眼看著燭光下半吊子師父的仙姿,暗嘆了口氣,他到底是為何而來?
「知道處境不易,又何須拒絕送上門的幫助呢?那個秦暄,是目前最合適的合作人了。」仙男伸手揉了揉小徒弟的頭頂,看到她冷淡地瞥著自己,笑眯眯地回凝著她,絲毫不覺自己的動作有何不妥。
被像逗弄小狗一般揉捏,慕緋瑟略帶不滿,卻被雲若瀾口中的篤定吸引,蹙眉問道︰「為何?」
「無煞雖然是個地下組織,但實力非凡,不是天地會那種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就能抗衡的。他們的少主既然能親自前來,就證明這里有著他們感興趣的東西。只要緋兒小心應對,倒也不是難事。」
仙男口中的無煞听得慕緋瑟一愣,她何嘗不曾听說過這個亦正亦邪的地下組織,傳說中只要出得起價錢,他們可以為雇主做任何事。先不說雲若瀾如何得知來人是無煞的少主,這樣組織盯上了自己,他竟然說要她小心應付就好?
「雲若瀾,我一直沒問過你。師門也算一個隱秘麼?」
少女終于提起了一直困擾著她的問題,卻看到半吊子師父嘴角噙著極淡的笑意,「緋兒,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為師不會陷你于不利。還是說,你從不曾信任為師?」
輕柔的語調帶著若有似無的感傷,慕緋瑟只是專注地看了雲若瀾一眼,小臉上也揚起了說不清意味的微笑,「好,我信你。明天就去跟那人談」
于是,第二日清早,待那位吃個早飯也要動用兩個廚子準備的少主用過早膳,少女就支人請他到書房一敘。見小領主的書房里環境簡陋,秦暄的眉頭微微打了個結,目光落在掛在牆側的寶劍上,眼神瞬時變得深不可測。
「秦少主,無煞想要何物,請直言。」慕緋瑟的單刀直入讓書房內的人都一滯,各懷心思地注視著波瀾不驚的少女。
秦暄的目光從寶劍挪開,輕輕掃過站在她身邊的晏澄和顏佟,最後定在面色恬淡的少女身上。有陽光透過漏風的窗戶紙射了進來,照在她白皙的皮膚上,泛著微亮的光暈。她穿著最輕便的衣裳,梳著最簡單的發髻,臉上干干淨淨的,像個溫婉的瓷女圭女圭,眼神卻犀利得讓人無法直視。
揮退了自己的下屬,秦暄示意讓少女也清場,待屋中只剩他們,嘴角彎出邪魅的弧度,答非所問地說著︰「濮陽少將的千斬竟在瑟瑟手里啊」
慕緋瑟看了眼濮陽留給自己防身的劍,才知道他的劍叫千斬,應得冷然︰「不用顧左右而言他。現在只有我們兩人,但言無妨。不過秦少主若還是滿嘴不著調,還是早些回去的好,省得在我寸草不生的領地浪費時間。」
「不愧是我秦暄看中的女人,夠豪氣我就直說了,我要靈松江中千年寒蛟的魂源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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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最近心里說不出的難過,可能那句話是對的,生活不會一帆風順,就像心電圖似的,順趟了也就掛了大大們,我矯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