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微微沉默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又開口了,聲音依然一如既往的溫和︰「暖心,我爹地……他想見你!前幾天冷天爵來醫院看他了,雖然氣氛不是很融洽,可是爹地的病情……卻有明顯的好轉,而且……他知道是因為你的關系,那個人才會來,他想見見你。」
這個消息確實令郁暖心有些措手不及,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深入冷天爵的世界,越是靠近這些和他關系密切的人,越是讓她心里感到莫名的恐慌。
「他老人家要見我做什麼?我……我覺得真沒這個必要……」郁暖心的口齒一下子也變得不利索起來,向來伶牙俐齒的她,這一刻也變得不會說話了。
「你是暖心?我是……天爵的爹地,雖然他依然不肯認我這個爹地……」電話另一端突然傳來一道蒼老的低沉嗓音,讓郁暖心整個人一愣。
「呃……我……我叫郁暖心,您叫我暖心就好了。」郁暖心吞吞吐吐的道,老人蒼老的聲音听起來醇厚有力,一點兒也讓人感覺不到是位生命垂危的老人。
「好,暖心,很溫暖的名字。我……想見見你,希望你能夠答應,你應該也听凱豪提起過,我這病……也活不了多久了。」老人的聲音雖然一直透著爽朗的笑意,可是听在郁暖心的耳底,卻感到一股莫名的悲淒,一位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老人,對自己一個這樣小小的請求,她為什麼都不能答應呢?!
「那……那我傍晚抽空來醫院看您。」郁暖心不自然的應了聲,對方的情緒似乎瞬間變得高昂起來,蒼老的聲音底氣十足--
「上次你們的婚禮,我特意請人錄下來了,這些日子來來回回的看了不下于十遍……今天總算要見到真人了,激動呀!」
「您……自己多保重身體才是,一會兒見。」
掛了電話,郁暖心發現自己的心跳竟莫名的加快了,就好像新媳婦頭一回見公婆似的,她還從來沒有見過自己這位神秘的公公,雖然陸家的生意做得不小,可是她這位公公卻是相當的低調,從來不接受任何媒體采訪,報刊雜志也從未刊登過他任何照片。
郁暖心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她卻見陸老先生,該不該向冷天爵打聲招呼呢?是不是應該經過他的允許?不過……若是他不同意,難道她就不去探望那位生命垂危的老人了嗎?她剛才已經一口答應下來了,而且明顯的感覺到了老人內心的雀躍。
思前想後,算了,她還是一個人默默地去吧,然後就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只要她自己不說,陸老爺子和陸凱豪不說,冷家人就不會知道了。
仁愛醫院,這個地方郁暖心並不陌生,墨宸就是在這里住院,而她現在也清楚的知道,這家醫院的院長雖然是陸凱豪,可是真正的持有人卻是陸昱廷。
單獨的一幢小洋樓,看上去就像是仁愛醫院後花園的一間別墅屋,這里是陸昱廷目前療養的地方,環境優雅,鳥語花香,邁在青石小徑間,也能讓人感受到大自然的綠色氣息。
郁暖心還未走到門口,便看見一位身著藍白豎條紋病號服的老人,一臉和藹可親的笑容,扶著大門口的白色圓柱,正朝郁暖心的方向眺望。
這一刻,郁暖心的心頭莫名涌上一股莫名的溫暖,這位頭發花白的老人雖然面色有些蒼白,不過身體散發出來的氣場卻是強大的,讓人感受到這是一條倔強的生命,真心希望他的病能夠好起來。
「你應該就是暖心吧,真人比錄相里看著更漂亮……」陸昱廷和藹可親的笑容讓郁暖心瞬間沒有了陌生的隔閡,稍稍猶豫了片刻,輕柔的開口喚了聲--
「爹地……」郁暖心知道自己或許沒有這個資格叫這個稱呼,可是她也知道老人家最想听見的一定也是這個。
「哎……進……進屋坐。」陸昱廷低沉的嗓音透著微顫,不難看出激動的情緒,而一旁的陸凱豪眸底閃過一抹異樣,不過只是短短一瞬,一閃即過,臉色便恢復了淡然。
郁暖心在這里逗留了近乎一個鐘頭,替老人削了隻果,還說了些哄人開心的俏皮話,自打她進了這道門,陸昱廷就開心得沒合過嘴,一向話語不多的陸凱豪,在這間小洋樓里反倒顯得有些多余。
直至特護走來讓老爺子吃藥,提示休息的時間到了,陸昱廷眼底才流露出幾分不悅︰「時間還早呢,我再和暖心說說話……」
「董事長,您的身體剛剛有了些好轉,一定要注意休息……」特護一臉緊張,雖然有些怯于陸老爺子的威嚴,不過也沒有退縮的意思,依然堅持自己的態度,陸老爺子現在必須休息。
陸昱廷眉心蹙得緊緊地,看得出是真生氣了,郁暖心趕緊的上前開口哄他道︰「爹地,你必須听醫生和護士的話,乖乖的配合治療,下次……我和天爵一起來看您。」
「真的?!你是說……你和他……下次會一起來看我?暖心……你不是哄我老頭子開心吧?我可是快要半截入土的人,你不能騙我哦!」陸昱廷听似玩笑的話里帶著幾分激動,郁暖心的話似乎又給了他一絲希望,這麼多年來並非他不想親近冷天爵這個兒子,而是冷思舒將他們父子之間的關系完全斷阻了,冷天爵在國外讀書的那些年,他就更沒有機會見到兒子,就在妻子去逝後,他便一病不起,更加加深了對冷天爵的思念。
在陸昱廷的心里,暗暗壓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這個秘密是妻子在臨終之前對他坦白的,也正是因為這事兒,他這個從未曾被生活打倒的男人,瞬間就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