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她穿著清雅華貴,一身白蝶戲花的粉底對襟襦裙,袖間是淡紫色的牡丹芍藥,雲鬢高挽,發間除了一支玉燕金步搖就別無頭飾了。
光看背影就知道她是那種身體縴弱,弱柳扶風之人。如此我見猶憐的人,立馬讓人想起了詩中的「剪裁偏得東風意,淡薄似矜西子妝。」
五骨見老六眉頭一皺,隨後他躍下了馬。五骨也跟著下了馬。
老六走到那跪著的少女身旁,嚴聲問道︰「你干什麼?」
那少女也不知道是不是跪得太久了,聞聲後她楞了片刻,勉強地抬起頭來,等她終于看清楚了來者是誰的時候,她那雙芊芊玉手便抓住了老六的長袍︰「扶櫻肯求六皇子,救救我家父!」
五骨了然,原來這就是三皇子的心愛之人——柳扶櫻。見她抬起的面容,如同出水芙蓉般風姿綽約,柔弱秀雅。她的容貌可以稱得上是落雁之姿。自這俗塵間看去,真如姣花照水,楚楚動人。
怪不得三皇子如此寵愛她了。要是五骨是男子,見上一面也傾了心鐘了情。
不過,那人的面容有些熟悉。
熟悉得,仿佛就像是夢中見過一般……
五骨忽然一驚,那人長得倒是與自己的眉目有三分像。
「你倒好,有佛寺不去跪拜,倒上本王這兒來跪了。」老六低頭看著滿臉被曬得通紅的柳扶櫻。
柳扶櫻淒然一笑︰「要是佛祖可以保佑我家父,那麼扶櫻也不必前來求六皇子你了。」
「那麼你為何不去找三皇子?」老六冷眼打量著她道,「三皇子比本王有的是權力。」
柳扶櫻的眼淚幾乎是要涌了出來,她咬著牙苦笑道︰「我柳扶櫻是你未過門的妃子,你卻叫我去找別的男人?」
「他更能幫你。」老六扯開了她抓住自己的衣袍道。
「你也能!」這話伴隨著她的眼淚一起喊了出來。
五骨站在王府前,面對著前面兩人,有少許的尷尬使得她仰頭望天看一片白鷺上西天。
「你家族世代金戈鐵馬,名垂名就。能幫柳將軍的人多得去,何必來找被參了一本的本王?」六皇子冷笑道。
「之前家父對殿下你突襲軍營,損了殿下幾千兵馬,只是他一時糊涂氣過頭了。正是因為家父參了殿下你一本,殿下你完全可以撤下這事。如今正是六皇子你幫我家父的大好時機,除了殿下你,別人不能輕易將家父救出來。」柳扶櫻跪著乞求道。
五骨不知道他倆之間究竟有什麼愛恨情仇,也不忍心看美人垂淚,繼續看兩只黃鸝鳴翠柳去。
「你的意思是說,叫本王把這當做岳父對女婿的一種考驗?讓本王啟稟當今聖上,說這些事只是子虛烏有之事?」老六挑眉,勾起唇角笑著問道。
「扶櫻不敢!」她立馬跪伏在他膝下,哭成了淚人,「扶櫻只求皇子能出面救我家父,我家父雖說是征戰沙場的大將軍,但他也老了,受不了皮肉之苦……」
老六垂眸看著扶櫻問道︰「當初他暗自派兵攻打本王軍隊的時候,他怎麼沒想過會受牢獄之苦呢?」
「都是因為扶櫻我,家父一世赫赫戰功,豐功偉績,平日過于驕恣專橫,一時……一時糊涂才會落得如此下場。」扶櫻哭得身體顫若篩子。
「你是在責備本王,不該娶你了?」老六仰天笑了幾聲,「哈哈……是啊,本王相貌和身份都及不上你的三皇子,柳將軍才會不滿本王吧。」
「不,不是這樣的。」扶櫻揚起了那滿是淚痕的晶瑩面孔,急忙說道。
「那是怎樣的?」老六看住她那瀲灩的翦眸問道。
「六皇子,無論你要扶櫻做什麼,扶櫻都答應,哪怕是去死——只要你能救救我家……」‘父’字她還未說出口,如同風中的枯草虛弱地昏倒在地。
老六心下一緊,連忙去扶住柔弱的她。
五骨將這一幕看入眼底。
入到祿王府後,老六便吩咐管家祿福給五骨安排住處,自己抱起了扶櫻急忙地往廂房走去。
五骨看了老六遠處的背影,忽然有種「英雄難過美人關」的蒼涼之感。她搖了搖頭,輕笑了自己一句︰靠,這關自己什麼事呀。
祿福給五骨安排的地方叫「清平樂(yue)」,是一所清靜別致的後院。
「清平樂」是一個詞牌名,古來很多詩人用過這詞牌名作詩詞,五骨只記得自己曾在一家古董店的絲絹上看見過用絲線刺繡著,晏幾道的一首《清平樂》︰
「留人不住,醉解蘭舟去。一棹碧濤春水路,過盡曉鶯啼處。
渡頭楊柳青青,枝枝葉葉離情。此後錦書休寄,畫樓**無憑。」
五骨在心中默念一遍,說不出的雅致鐘秀。
只見那院子是要經過曲徑,繞過一畫廊,方可到達前院。前院處,正種了幾株翠郁的芭蕉,此時芭蕉花倒是開了幾簇,燦若星星點點。正面看去很是簡樸無華,毫不起眼。但是走進去才發現原來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依山就勢,曲榭回廊,碧瓦朱檐,雕梁畫棟,飛閣流丹,一如畫中仙境。
落紅鋪了一地,爛漫之色滿院關不住,松櫪皆立庭院。溪水澗邊石,溪邊水聲泠泠,風自林間拂面而來,送來滿園的桃紅柳翠,鶯歌燕舞。
五骨在院中走了片刻,卻隱隱听見一位女孩子的嚶嚶哭聲,在寂靜得只剩風聲的院子倍感淒涼。
祿福听了皺起眉頭來,連忙去尋聲音的方向,只看見院子東面的一簇垂絲海棠花群中,隱隱約約地看見一翠綠衣衫的身影。
五骨看了過去,只見那身影的肩膀在顫抖,忍不住地低低抽泣。
祿福趕忙大步走過去,斥道︰「你在干什麼?」
只見那人嚇得連忙站起身來,五骨看見她丫鬟式的發鬢,一身翠綠色襦裙,還淌著幾滴淚珠的小臉甚是嬌柔。
「大白天的為何在此院哭哭啼啼?若被客人瞧去,豈不是有損祿王府威嚴!?」祿福忍不住呵斥著,今日正是五骨姑娘入住王府,剛好見了這一幕,豈不是觸霉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