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嘗相思之苦如果太久了的話,整個人有可能會出現幻听、幻視,不知道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關詠詩目前就是這副失魂落魄的德性,拿著電話盯了太長的時間。把智敏的號碼從頭到尾、再從尾到頭默念了好幾遍,她不敢回叫智敏,怕打過去的時候智敏正好打進來。就這麼苦等了好幾分鐘,詠詩果然是數著秒數來捱時間的。在三分五十九秒的時候,詠詩捧在面前的電話突然有了反應,‘呀!’詠詩大叫一聲,手上的電話‘咚’地從手上掉到了地板上。電話還在響,智敏還在等詠詩的回應。火燒房似的跳下床,詠詩連鞋都來不及穿,光著腳丫趕忙把電話撿了起來。「喂,是智敏嗎?我是詠詩,你在听嗎?」詠詩小心翼翼得說了句話,智敏在國際電話那頭溫柔地答應了下,依然關切得問起了詠詩是不是心情不好。別人關心詠詩時,她只會認為是膚淺的那種關心;智敏說話和別人沒什麼兩樣,可在詠詩听來卻顯得格外得溫暖與異樣。霎那間,詠詩的眼淚說掉就掉了下來。沒敢讓智敏听見自己在哭,詠詩使勁抹著眼淚花對智敏說道,「智敏,回美國後怎麼樣?生活和學習方面還好吧?和阿怡沒有吵架吧?」照例的問候聲傳達給了在美國那頭的智敏,詠詩壓著那顆濃濃的牽掛之心極盡溫柔地說道。
「詠詩,謝謝你,我一切都很好!你能原諒我嗎?到美國這麼久了,才給你回電話。」智敏出于好朋友的立場,在電話里對詠詩表示了歉意。听著電話詠詩靠著床坐在了地板上,小臉深深地埋進豎起的雙膝之間,「我永遠都不會怪你的。你能給我打電話,我就已經很高興了。嗯智敏,我我好想你,想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詠詩最終忍受不住對智敏的思念,傾刻間把最想說的話倒了出來。或許智敏的身邊還有其他人,又或者被詠詩的話刺激到了神經,好半天詠詩沒有听見智敏的回話聲。十幾秒鐘之後,詠詩等到了智敏的回音,「詠詩,我我還是要謝謝你!我希望你不要成為方慧怡,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嗎?」剛才智敏听見詠詩深情的話語時,還是有著不小的感動。然再感動,也不能讓詠詩跨越閨蜜和蕾絲邊的界線。盡管這條界線很清晰,可仍然可以輕易得跨過去。智敏的話中規中距,沒有半分的過份之情,也沒有不表示好友之間的關系。在外人听來沒什麼可介意的,但在詠詩听來卻有著另一番解釋,「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可你你又何必和我這麼客氣,你是不是害怕我會變成一個蕾絲邊?」智敏也不是聖人,當初和詠詩有過的超友誼舉動,著實讓她後悔了不少。她寧願成為拳下男生眼中的仇人,也不願意肆意傷害一個女孩的心。她自己就是個女孩,怎會不知道傷心的後果是什麼。
‘害怕’這個字眼,對于欣賞智敏拳腳功夫的人,根本就不相信這世上還有這玩意兒。相信智敏更不會隨意告訴別人,自己害怕什麼,而且理由很可笑、也很可悲,甚至可憐!智敏的確害怕詠詩會走到人生的岔道上去,因為那不是愛,而是情感的毀滅!智敏還是在猶豫,為了不想傷害詠詩,她甚至想到了和詠詩絕交。輕嘆著氣,對電話說道,「詠詩,我很高興有你這個好朋友!不過,你始終和我還有慧怡,是兩個世界的女生!為了你將來人生的幸福,我們我們以後就不要見面了。」其實智敏最後想說的是‘絕交’二字,但終歸還是不想如此得絕情絕意。這回該輪到詠詩那邊沒聲音了,智敏話一出口就開始反悔。那個後悔啊!怕詠詩一時想不通,來個仿慧怡的招式,智敏真的就該抓瞎了。不敢說下面的話,也不敢掛電話,智敏和詠詩在電話兩頭就這麼僵著。這時電話里傳來了詠詩低沉的聲音,「你說話呀!哼!你的意思是想和我絕交,是吧?我告訴你,我想喜歡誰就喜歡誰!我的愛情和幸福,還不需要你來操心!你想和我絕交,門兒都沒有!」不愧是個性少女,連說話都這麼富有個性和沖動。‘字字珠璣’的每個字眼,都狠狠得砸在智敏的腦袋里。砸得智敏就想趕緊扔掉電話,從此再也不和香港或是香港人,有任何的聯系。
之前詠詩醞釀了不少的情緒,想和智敏再拉近些彼此的關系。她不奢望智敏能離開方慧怡,也不貪心將來有沒有機會和智敏在一起。只求智敏能對她說上一句︰「我喜歡你!」的話,這樣也能了卻在少女時代的另類完美幻想。可讓詠詩沒想到的是,智敏居然替她的人生著想起來,說什麼將來的幸福。幸福不幸福的,遠在美國的智敏能指手劃腳嗎?她知道自己和阿祥的戀情,已經快要分崩離析了嗎?智敏什麼都不知道,恐怕連當初讓詠詩答應的要求都快給忘了。詠詩死命得咬著下嘴唇,哭紅過的雙眼看似充血般的嚇人。她也想一把扔掉電話,然後沖到機場坐上直飛LA的航班。不歇氣得趕到智敏跟前,最後再大罵她一頓!換了大小姐脾氣的方慧怡,倒是很有可能。不過詠詩還是關詠詩,她永遠不可能做出這麼愚蠢的事來。趁兩個人都沒說話的功夫,詠詩咬牙切齒得努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還好腦袋沒有發熱到對智敏大吼大叫,壓低著嗓門把上述的話對智敏說了出來。智敏想扔電話,詠詩也想扔電話;智敏說完就後悔,詠詩同樣照搬學得有模有樣。兩個人自從相識以來,從來就沒有說過一句重話,哪怕在詠詩對智敏羨慕、嫉妒,還有譏諷的時候。今天這是怎麼了?詠詩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外面,都還嫌不夠擔心與後怕。
沒給智敏開口的機會,詠詩月兌口而出,「對不起!」她先想到的盡量挽回剛才的局面。智敏也想到了是不是非得和詠詩絕交才行,同時也冒了句「對不起!」出來。「你說什麼?」第二句話兩人又是意外得撞車,這麼一來二去得都沒听清楚對方說的是什麼,又都想知道對方會怎麼想。智敏悔青的腸子,這會兒不青了。她想笑話詠詩來著,但詠詩的話很讓她沒面子。所以智敏忍著不再說話,而是等詠詩再三開口說第三句話。不依不饒的詠詩,抓住了第三次的先機開口道,「呵呵呵!對不起嘛!智敏,剛才我的話太重了。我害怕你會生我的氣,真得要和我絕交!你知道嗎?傷了你的心的我的心更傷心呀!」最後那句話,詠詩自己感覺像是在說台詞,可臨場找不到更合適的語言。智敏听著听著也覺得挺樂的,詠詩一個勁兒得在電話里賠禮道謙,總算把智敏的面子給夠了。听到後面時,智敏對那句話很熟,但想不起來在哪兒听見過。于是嬌笑不已,「你是在敷衍我呢,還是在給我灌**湯呀?」一句不是台詞的台詞,讓兩人之前的慘淡愁雲消散得無影無蹤。詠詩天真無邪得撒起嬌來,「哎呀!我沒有,小狗才敷衍你呢!好了,不說了,以後有機會我會去看你的!只要你別六親不認就行!怎麼樣,我夠寬容你了吧?」
撂下電話有幾分鐘了,詠詩還沉浸在剛才和智敏的柔情蜜意里。不過中間那段不太像柔著情、還蜜著意,挺像江湖中人用刀劍說話的樣子。真是應了那句,‘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經典的政治術語。「阿詩,你睡覺了嗎?沒睡的話,快起來喝湯!」閨房外面老媽大聲叫著詠詩,「听見啦!就出來喝!」詠詩從夢里回到現實中,細聲細語地對大門吼了句。大喜之後是大悲,大悲之後又是切膚之痛,痛完了不說又成了喜劇。今天晚上詠詩的小日子真是不太平,各種情緒紛紛來擾,還好沒有出家人出家前的大徹大悟。煲各種補湯來喝,是廣東沿海居民乃至香港人每日的習慣,從早上開始到晚上睡覺前,這個湯水就沒離開過。老媽心疼詠詩在學校的飲食不好,特意煲了個木瓜雪耳豬骨湯出來。盡管不是詠詩平日里愛喝的那種湯水,但也只能將就對付一晚了。匆匆換好睡衣,踩著米奇老鼠的拖鞋從房間里踱步出來。詠詩老媽坐在飯桌對面,瞅著女兒臉上的神色不對,「阿詩,你怎麼了?我看你像是哭過,又像是才睡醒。怎麼睡的,兩只耳朵通紅得厲害!」知女者莫若母,老媽幾眼就看出詠詩的各種情緒來。就算詠詩想把智敏介紹給老媽認識,她也不會相信智敏和女兒之間發生過什麼事。與其說是智敏主動和詠詩發生過什麼,不如說是詠詩反過來想去和智敏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