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離？」不知不覺已經走回君來小館。東方朔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黑發隨意被衣服配帶束起，身上仍有水漬未干，心中不解，出聲問道。
「東方，我想要換張臉。」韓嫣面露深思，並未理會東方朔的尋問，說道。
東方朔听聞，不由劍眉一挑，滿臉疑惑的看著她，「作何？」
「說來話長，我自有打算。」韓嫣一想起方才的游湖遭遇，心跳就莫名加快，讓她本能刻意回避，「你先幫我換張臉。」
東方朔饒有興趣的盯著她看了片刻，似是猜出了幾分，端起茶杯，悠然道，「你還想扮男人？」
「丑婦**。」韓嫣沉思片刻，心中忽然一亮，抬頭對他莞爾一笑，「夫君。」
東方朔剛入口的茶水，撲哧一聲，嗆了出來。轉頭一臉驚詫的看著她，目光中滿是疑惑，卻見她笑意翩然，主意已定，半求半令的等自己答復。兩人靜默相視良久，東方朔無奈的搖搖頭，收回目光，深深長嘆一聲，心中一橫，「遵命。夫人。」
入夜。
陽戎奴一把推開東方朔的房門，面帶焦急，「東方，長離還沒有回來？」
白天他一路跟隨，潛入桑府，內外三院，東南西北四閣，盡數探查，偏角未留，竟未發現韓嫣的身影。桑弘羊直至黃昏才回府中，與管家交待了些商事，便入南閣休息，並無異樣。他本以為韓嫣已回君來小館，現卻房中無人，心底的不安越來越強烈，急忙來問東方朔。
「長離已回長安。留有一書。」東方朔平靜地瞟了眼桌上折疊好的白色布條。
陽戎奴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急忙打開——東方，戎奴，長安有事急喚，先行離去，莫念，長離。
字跡清秀工整，短短幾字，讓陽戎奴懸著的心終于放下。
「戎奴，今日探查桑府，如何？」東方朔見他焦急的神色退去，暗中一笑，當初執意讓韓嫣留書一封，便是料到陽戎奴尋不到她定會心生急切，解鈴還須系鈴人，自己浪費多余口舌，也及不上她寥寥幾語。他方才如此擔心的神色，僅在這幾筆黑墨之中，便一瞬化去。戎奴，長離早已深入你心，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一筆一墨都能輕易影響你的喜樂，這般的在意，恐連你自己都未覺。
「已盡數探清，不留偏角。」得知長離無礙，陽戎奴終于安心下來，收回心神，正色道，「桑府南北中線，內外有三院，外院迎客，中院留堂，內院做房。內院又分東南西北四閣，桑家老爺在東，少公子坐南，西香閣分幾個小院，為眾妻妾廂房，北閣平日無人，多藏書。」
「庫房可在中堂？」東方朔問道。
「確在中堂。過中院蕭薔，入目便為庫房。」陽戎奴回憶道。
「入目可見庫房？」東方朔不由劍眉微挑，面帶沉思。
「是。且門人僅有兩人，晌午輪換。」陽戎奴當時見此情景，也是心有疑惑，庫房重地，乃商家之重，怎會如此輕視，「我曾懷疑庫房之中有暗室，經仔細勘察，卻是未果。」
「庫房之中存金多少？」東方朔沉思片刻，問道。
「金銀數百箱，桑家財力，富可敵國。」陽戎奴眼前浮現出金庫的富足情景，當時他打開木箱，滿目金銀，光芒刺眼，心中由是驚嘆。
「數百箱金銀，怎會只留兩個門人看守？」東方朔心中隱隱有種不安，以桑弘羊的心計，斷不會有如此輕率之舉。
「確有可疑。不過桑家乃洛陽首富，恐是自持高位，不屑有賊來盜。」陽戎奴說道，心中有所料想，以桑家財力，定會引不少盜賊垂涎，能安然至今，應暗中早有防備，明面上兩個門人，只是例行看守而已。
「戎奴之意，庫房有暗衛守護？」東方朔看了一眼陽戎奴。
「極有可能。」以陽戎奴常年暗中勘察各地的才能，今日潛入桑府，皆從大門堂皇而入，未驚動他人，無暗衛來阻，卻不能排除暗中有人。
「戎奴既能潛入庫房而不驚動暗衛，可能從中帶出金銀？」東方朔眼底閃過一絲皎潔。
「金庫之地與外牆僅有一丈之隔，若暗通密道，可攜金銀。」陽戎奴道。
「甚好」東方朔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幾日可將密道開通？」
「兩日即可。」一丈之隔的暗道，可直接設外口于城街，「不過，東方打算將金銀放置何處？」陽戎奴面帶疑慮，雖攜金銀而出不難，但市井人潮來往，運送必引注目，到時桑家定有所覺。
「放置暗道即可。」東方朔神色悠然。
「放置暗道？東方暗攜金銀不是欲解秋家之難？」陽戎奴本以為他明借不成改暗偷，今若放置暗道，如何送至秋府？
「確是為解秋家之難。但絕非偷盜也。」東方朔心計已定，「待攜出金銀，便把金庫內口封堵，改暗道作密室。」
「何解？」陽戎奴見他淡然的模樣，心中困惑，東方朔智謀總是讓他捉模不透。
「戎奴大可放手去做。朔自有考量。」東方朔眼底明亮，淡然的目光之中暗藏深意。
陽戎奴見他已是成竹在胸，不再多問，會意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