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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二更這麼晚,是因為我迷糊了,以為今天是單日。到了晚上8點才發現原來今天是10號,這才趕緊開電腦……——
「趕著破車的老頭子?」清娘一呆,忙問︰「長的什麼樣兒啊?」
「尖嘴猴腮,一雙三角眼,留了幾根山羊胡子,黑不溜秋瘦巴巴的,還沒個扁擔高呢」,春兒撇著嘴,想了想又道︰「一起還來了個婦人,倒是長得不丑,瞧著也干淨,可也是一身粗布衣裳——也許是府里新來的針線婆子?」
清娘兜頭呸了她一聲,罵道︰「少胡說了那就是慕容大人和夫人你這死蹄子懂得什麼?慕容大人可是威名赫赫的靖海名將,是讓海匪們聞風喪膽的大英雄,先帝爺嘉獎過多次的他們這些武將,多數不會在穿戴上多花心思的,那又算得了什麼?」
春兒不敢反駁,只低低地嘟噥著︰「可是那也太寒酸了,也好意思到咱們這樣的人家來串門麼……」
清娘卻自有另一番想法︰早就耳聞那慕容淵行事乖張,卻最是心高氣傲。這一次兒子剛立了大功就被父親如此隆重地請到家里來作客,只怕他已疑心曾雪槐要為自己的女兒和他的兒子撮合好事了?依那老頭子的怪僻性格,說不定是故意打扮得寒酸,以試探曾家是否嫌貧愛富?那老頭子做得出來
清娘越想越對,暗暗對自己點了點頭,極力做出不在意的樣子問春兒︰「可看見一位年輕公子跟著慕容大人同來麼?」
另一個丫頭冬兒此時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進來,氣喘吁吁地說道︰「看……看見了一個……一個生得很俊的少爺……跟著大少爺往……園子里的演武場去了……」
清娘一听這話,心頭立刻如小鹿亂撞,卻又板起臉來向冬兒斥道︰「什麼很俊的少爺?這是閨閣女兒家該說的話麼?不知羞恥的小奴才……除了大少爺和那位慕容少爺,旁邊還有別人跟著沒有?」
「沒有了。」冬兒垂了頭不敢再說一個字。
清娘只听見一顆心在那里砰砰亂跳,一時間卻又沒了主意。
春兒和冬兒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自家姑娘在動什麼心思,都不敢吭聲。
片刻後,清娘款款起身,道︰「給我更衣,我要到園子里賞梅去。」
……
曾家的後花園里專門闢出了一個百丈見方的演武場。曾雪槐在公務不忙的時候,每天早起後必要先到演武場打上幾趟拳,再練一回劍,渾身都活動開了,才往衙門里去。
演武場四周遍植著白梅作為屏障,正北置著一排兵器架子,正南百步外設著箭靶,墊場的黃土全由大籮濾去了沙石,由小廝們挨次踏過,細而平整。慕容俊在品南的帶領下一路走進演武場,放眼四下一望,目光便停留在了北邊的那排兵器架子上,臉上立刻現出一種意外的驚喜。
也不待品南引領,慕容俊不由自主便急步走上前。但見丈許寬的架子分三層,整齊排列著各式兵器,刀槍劍戟斧鑰鉤叉,無一不全,應有盡有,且制作精良,一看便知皆為天下名器。
慕容俊本出自將門世家,自幼精習騎射,看到各色兵器便邁不動腳步,更別提一下子看到這麼多珍品堆在眼前,那心情哪里是「狂喜」二字可以表達的?
他先擎起一口青鋒合扇板門刀,拿在眼前細看,但見寒氣逼人的刀刃上猶有淡淡的血光隱約閃爍。
「這把刀,原是漠北蒙古呼貼爾汗的兵器,也不知有多少人在這刀下做了無頭之鬼」,品南淡笑道︰「可惜呼貼爾最後也逃不過人頭落地的命運。」
慕容俊伸出中指在刀刃上輕彈了一下,發出「叮」的一聲響,有如金石相撞。他深吸一口氣,愛不釋手地將刀輕輕放下,又順手拿起旁邊的一桿梅花亮銀槍在眼前細瞧。
「這桿槍據說是南宋楊再興用過的」,品南輕描淡寫地隨口道了一句。
慕容俊再次深深地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將那槍放回原處,努力平復了一下呼吸,方笑道︰「想不到府上竟有這麼多的稀世珍藏,在下只有艷羨的份兒了。」
品南無可無不可地挑了挑眉,淡笑道︰「其實,這些寶物放在慕容世兄的手上才能算是物盡其用;放在我們這樣的人手里,只能說是附庸風雅,暴殮天物了。世兄喜歡哪個?盡管挑兩件拿走就是了。」
慕容俊再吸一口冷氣,連忙擺手笑道︰「今日能有眼福得以一見這些寶物,已是三生有幸了,豈敢再奪人所愛?這個斷斷不行。」
品南見他如此,也不強求,只微微一笑,又將他引到旁邊一個單獨的弓箭架子前,指著上面笑道︰「早听說慕容世兄精于騎射,你瞧瞧我家這些弓如何?」
慕容俊定楮望去,見架上一排依次放著六張硬弓。弓身,弓弦分別由犀牛角和牛筋制成,最小的一張也至少需要一百斤的拉力,看上去勢大力沉,威風凜凜。
見他最終只將目光停在了最後一張弓上,品南便將兩臂當胸抱著,待笑不笑地說︰「這是張二百斤的硬弓,還是先帝御賜給我父親的,聖諭嘉獎我父親「不但張馳有度,還是東南幾省的鎮海神針」。當然了,不但我父親,就連這些年我們這幾省出過的多位武舉人統統在內,也還沒一個人能將這弓拉滿過的。」
他微微一頓,便似笑非笑地瞅著慕容俊道︰「不知道大破敵營三百里,勇擒湘鄂匪首陳大胡子的少將軍,可願意一試身手呢?」
品南的話語里滿滿地全是溢美之詞,口氣里卻有三分揶揄隱含其中。慕容俊少年早慧,如何听不出來?
他臉上從容謙和的神態絲毫未改,低了頭用手指在摩挲得油黑發亮的弓身上輕輕撫了一遍,臉上便是微微一笑。
「既然曾家少爺說了,在下就勉強試一試。」
慕容俊單手擎了那張弓,另一只手提起袍角掖進腰間板帶中,深吸一口氣,緩緩扎了一個馬步,氣沉丹田,左手執弓,右手拉弦,只听「咯吱吱」一陣響,那弓便徐徐拉開了寸許。
品南負著兩手在旁邊站著,此時也不免微微一頷首。
慕容俊此時已心境清明,全幅心思皆在懷里的硬弓之上。他當下自顧自點了點頭,便松了右手,從侍立一旁的小廝手中接過一支雕翎箭,搭在弓上,燦若寒星的雙眸微微一眯,轉身瞄準了百步以外的箭靶,雙膀緩緩較力,慢慢將弓拉成滿月,右手猛然一松,那弓弦在他拇指的犀角扳指上擦過,只听「嗖」的一聲,那支雕翎箭攜著風聲筆直地向箭靶破空飛去。
「噗」的一聲悶響,便見守在那邊箭靶旁的小廝立刻舉起雙手一陣歡呼︰
「慕容少爺箭中紅心」
品南眼中閃過短暫的驚愕,沖口贊道︰「世兄果然當得起「少年英雄」四個字」立刻便命小廝,「去把我那匹「踏雪胭脂紅」牽來,再拿幾只鴿子。」
小廝去不多時,果從馬廄中將品南那匹愛駒牽了來,那馬通體毛色赤紅,唯四足雪白,猶如雪地上燃燒的熊熊火焰,尤其跑起來風馳電掣,不知疲倦,也是不可多得的良駒。
「早听聞慕容世兄馬背上也可百步穿楊的絕技,不知道今天可否一飽眼福呢?」品南雖然笑得雲淡風輕,語氣中卻有著不容置疑地肯定。
慕容俊看看那馬,再看看小廝手里的鴿子,沉默了片刻,仍是不疾不徐地微笑道︰「曾家少爺如此盛情,在下不才,就獻丑了。」
他翻身上了馬,沿著演武場四周縱馬疾馳了一圈,眼瞅場心的小廝猛地一松手,懷里的四五只鴿子立刻扇著翅膀撲楞楞高飛而去。慕容俊雙腿緊緊夾住馬月復,腳踩馬蹬,立于馬上,反手從背上箭囊中一口氣抽出三只雕翎箭,一起搭在弦上,右手一松,只听「嗖」的一聲,半空里猶如飄落了幾朵灰色的蓮花——三只箭將三只振翅高飛的鴿子齊齊射了下來
與此同時,演武場西邊作為屏障的梅樹那里,突然傳來一聲女子的驚呼︰「啊——」
隨即便有小丫頭在那里驚慌失措地亂喊︰「不好了四姑娘暈過去了」
品南和慕容俊同時愕然回頭,果然見那邊梅樹底下,清娘緊閉雙目,軟倒在了旁邊的小丫環懷里。
慕容俊沒想到在此處會與曾府的女眷相遇,又依稀覺得那女孩子似曾相識,連忙翻身下馬,有些局促地問道︰「那位是……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是我四妹」,品南皺著眉向那邊瞟了一眼,只得背著手走了過去,站在清娘三步以外,用下巴向春兒一點,不耐煩道︰「她又怎麼了?」
春兒結結巴巴道︰「姑娘……姑娘看見……慕容公子一箭……射穿了鴿子的肚子……嚇得暈……暈過去了。」
「她居然會嚇暈?哈」品南低頭瞅了瞅清娘,又回頭睨了一眼慕容俊,唇邊浮現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拖長了聲音道︰
「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