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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他應該已有了防備,不然要這般喬裝打扮卻是為何?
阿離心頭一松,便佯作驚懼地問道︰「是麼?胎象不好麼?那……」
「夫人應該立刻回府去,不宜再耽擱了」品南轉頭就命青雲和弄玉,「你們快扶著你家夫人上車吧,回家後平躺,煎兩副安胎藥喝下去,應該能緩過來。」
青雲兩個齊聲應著,急忙就向地上就攙扶阿離。旁邊的幾個太監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個首領模樣的便為難地說道︰
「這恐怕不好吧?太後娘娘的千秋,命婦私自回府,不入內廷朝賀,這是不敬之罪呢……」
品南把眼一瞪,「那也得分情況太後娘娘最是寬厚恤下,宮人摔了茶盅割破了手,她老人家還賜藥叫好生包扎呢,沒個朝廷命婦眼瞅著就要滑胎了還不許歇息的道理。況且你知道面前這位夫人是誰嗎?這是大敗烏宵的慕容總兵的夫人聖上還夸慕容大人是「國之棟梁」,你這奴才竟敢對慕容夫人如此怠慢,是不是活得膩歪了?」
他的話說得有理有據,氣勢懾人,那名太監倒不太敢造次;加之四周車馬內的各府命婦皆異口同聲道︰「說的是啊,太後娘娘是位老佛爺,絕沒有降罪的道理。慕容夫人快些回府歇著吧,可別傷著了孩子。」
那太監見周圍有些亂了起來,生怕出事,一時也有點慌,只得勉強道︰「既這樣,那麼……」
品南立刻便將阿離架了起來,扶上了車,從容說道︰「昔日慕容大人和我家碩親王深入烏宵,並肩作戰,情份非同一般,待我回稟了王爺,親自送夫人回府去吧,以免有閃失。」
青雲連忙向品南再三福身,感激地說道︰「三更半夜的,請大夫也麻煩,您這位……老哥兒看起來醫術很好,有您陪著去,我們這些奴婢的也能安心了……」
品南點頭,果然走過去向「碩親王」所乘的馬車內把情況恭聲回稟了,听里面有人「嗯」了一聲,說「好生照料著」,便走了回來,向青雲道︰「走吧。」
阿離的馬車很快便絕塵而去,品南騎馬相隨,風馳電掣進了總兵府。品南立刻閂上大門,向阿離等人沉聲道︰「快去找幾身下人衣裳換上了,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再不可露頭」
阿離驚道︰「怎麼,真的出事了麼?大哥為何這幅打扮?你那車里的又是誰?是不是宮里有變,聖上不好了呢?現在……」
她問得又快又急,品南不容她說完,便打斷了她的話,面色冷峻,飛快地說道︰「我沒空與你多說,現在城內到處都是蒙混進來的赤夷人,我派出去的探子剛送來的消息說,還有一只五六萬人的赤夷兵正從邊境南下,來勢洶洶。另外……」
他抬頭看了弄玉一眼,沉聲道︰「遼東侯也率兵進了關了,打的旗號是「進京勤王。」
「我伯父進京……勤王?」弄玉驚駭得聲音都發了顫︰「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勤的又是什麼王?」
阿離已心神俱亂,顫聲道︰「是不是聖上已遭遇了不測?太子難道要弒君不成?那現在該怎麼辦?」
品南緊蹙眉頭,臉上神情是前所未見的森冷,道︰「是我大意了,沒料到他會突然如此。聖上所居的乾清宮昨日清晨便已不通消息,無論是誰一概不準探視,我也不知里頭究竟是什麼狀況。我的猜測是,太子大概會借著今日太後壽辰,發動一場宮變,然後自立為帝。」
「太子在遼東侯夫人剛出發進京以後,便以儲君的身份另發了一封密信遼東侯,信里具體說了什麼不得而知,遼東侯即刻就率兵進關,直奔京城而來,號稱「勤王除逆」,大概是我被太子說成叛賊了」
阿離和弄玉俱已驚呆成了木雕泥塑,只會喃喃道︰「那現在怎麼辦……該怎麼辦……」
「現在唯有一點,太子還在等待,還不敢輕易動手,他手里沒兵,只能等著赤夷大軍和遼東侯進京。在他們進京之前,太子還不敢輕易動手。」
「不會,我伯父決不會助紂為虐的……」弄玉咬著嘴唇倔強地說道。
品南搖了搖頭︰「太子借著太後壽辰,令各府的女眷進宮,還能讓她們出去嗎?握住了她們便是勒住了朝臣們的脖子——難道看著自己的母親和妻子姐妹死嗎?」。
「那難道要坐以待斃了?」阿離只覺得腦袋一陣眩暈,定了定神,道︰「我三姐夫的兩萬守軍還在的,快派人出城去,到豐台大營去知會慕容俊……」
「沒用的,昨晚陸修文突然失蹤了,太子以「皇帝之寶」的手諭遣了他的親信臨時兼了九門提督一職,現在沒有太子之命,只怕連城都出不去了。」
「那……也就是說,沒希望了?太子就要篡奪皇位了?」阿離只覺得眼前發黑,連忙伸手撐在了門柱上,才勉強支撐住了身子。
「現在只能指望你相公了」,品南即使在這種時刻,也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懼,甚至還略微笑了一下,方沉聲道︰「我與他有過密議,隨時由有探子互通消息。現在我的消息已經送不出去了,他自然就會知道這邊出事了。只希望太子能緩口氣,給我們一些時間。」
說到這里,品南抬頭望了望天光,緩緩呼了口氣,道︰「到了入宮的時候了。我車里那個冒了我名頭的家伙不知還能撐多久。就算外頭這些赤夷太監和禁軍不認識我,進到里頭去,很快就會露餡的。」
「是誰冒了你的名?」阿離忙問︰「可靠嗎?」。
「是長青那小子。」品南淡淡道了一句,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垂下眼簾,點了點頭,嘆了口氣。
「事不宜遲,你們快快換裝,隨便找個地方躲起來,不要再出來了你們進京不久,又鮮少與人應酬,面生,一般不會被認出來的。」品南伸手模了模阿離的頭發,溫聲道。
他雖然極力將事情說得輕描淡寫,阿離的心還是不斷地沉了下去,因驚惶地說︰「你不跟我們一起躲起來嗎?你現在處境太危險了你以為你粘了一部胡子別人就認不出你來了麼?」
「我……你不用擔心我,我有金鐘罩鐵布衫加身,他們奈何不得我的。」品南笑了笑,道︰「我要往廣安門那邊去一趟,那邊警戒稍松」,因見阿離滿面慘然之色,便又向懷內一指,神秘兮兮地低聲安慰她道︰「我這里有一份聖諭,必要的時候興許能拿出來防身的,你不要擔心。」
……
品南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阿離和弄玉果然去找了幾件三等粗使丫頭穿的粗布衣裳換了,卸去釵環,又用煤灰在臉上抹了幾道污跡,將玉鳳也帶上,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了府,一徑躲去了關帝廟。
此時天色已蒙蒙亮,阿離抱膝坐在廟內的蒲團上,只是發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命婦們此時應該已入了宮,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每個人都心驚肉跳,除了虔誠跪在蒲團上祈禱,完全完全的無能為力。
阿離緊閉雙目,雙手合什,已不知拜過了多少遍。想到慕容俊,想到品南,想到冰娘,便覺心中如刀割油煎一般,不知他們此時身在何方,可否安好。
眼睜睜地看著,卻沒有絲毫辦法,只能等著那未知的命運降臨,那感覺實在太可怕了。
阿離回憶著品南的話,漸漸明白了一件事︰他原是有機會躲出城的,因為自己,他才又冒險跑了回來。
「大哥,夫君……你們……一定要好好的……」阿離在心中虔誠地默念著。
良久,她睜開眼楮,發現弄玉跪在另一個蒲團之上,也正雙手合什,默默祈禱,神情更是虔誠至極。
……
整整一天過去了。
似乎一切如常,什麼也沒有發生。
阿離懸著的一顆心微微有些放松下來。她甚至懷疑,根本這一切的可怕設想只是因為自己太過緊張了,憑空臆想出來的。
興許品南也錯了?
興許現在宮中一切如常,聖上的確生了比較重的病,因為怕朝中人心浮動,故而秘不外,所以才在這當口,更要以太後的千秋華誕作為掩飾?冰娘沒有來,興許是偶感不適,起得晚了?陸修文興許也並不是什麼失蹤,而是前一晚在花街柳巷中流連,被積粘住了,以前這事又不是沒出過……而太子興許也並沒有不軌之心——本來麼,他本來就已是儲君了,還有必要冒天下之大韙以這樣的手段還謀得帝位麼?豈不是多此一舉?
唯有品南所說的赤夷和遼東侯帶兵進關的事尚不可解。阿離又反復安慰自己,也許是送信的探子出錯了呢?
夜幕漸漸降臨,阿離弄玉主僕幾個就在關帝廟中胡亂躺下了。半夜的輾轉反側,直到快天明時,阿離方才漸漸朦朧睡去。半夢半醒之中,她听到東北方向,突然隱隱傳來一陣炮聲(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