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方過,疏影行宮的碧枕閣偏殿里沉靜安然,蓮花燭台案上的一盞羊角宮紗燈在暗夜里顯得孤獨寂寥。
透著駝色帷帳的雕花大床上,花紋裝飾的幾個精致荷包散發出淡淡而沉靜的香彌。
木凌汐側身沉睡,低斂的睫毛合成兩片小巧的扇形。驀地,她抖動幾下睫毛睜開黑亮的眸子定定望著帷帳外,影影綽綽射進窗欞的月影,斑駁在眼前重重疊疊樹的葉。
木凌汐翻轉身子,雙手手心貼合在一起枕在耳邊,精致的荷包掛在床頭的一側,明明晃晃的幾顆朔羅珠透出皎白的光芒,有些讓她想起蕭煦陽的浣血劍,在離涯山的浮萍居那夜也曾這般皎皎如月。
荷包簇擁中的三顆朔羅珠壁上,紅色鯉魚紋殷紅如血,就似那般漲破了肌膚的紅血絲,囂張而拔扈。
木凌汐望著望著,突然想起在德翎宮里見到宮娥捧的紅地羅茶,金黃色的茶水中飄過一縷紅色血絲。
木凌汐爬起身來半跪在床邊,嗅著暗夜里寂靜的氣息俯身穿好鞋子,小心翼翼的踩過朱紅的繡祥團福地毯。
偏殿的外閣,霓裳羽衣都和衣躺在了鋪著軟墊的地毯上,睡如靜夜。
木凌汐俯身低喚一聲︰「霓裳,羽衣?」見到兩人睡色依然,木凌汐才又小心翼翼的走過。未及幾步她又轉過身來蹲在了地上,指間迅速的點過霓裳羽衣的睡穴。
木凌汐輕巧的腳步聲一路出了碧枕閣,沉睡在地板上的羽衣忽地睜開了雙眼,她勾勾十指,活動般轉動脖頸後飛身而起。羽衣眯了眼楮看地上依然安然的霓裳,轉身跟出了碧枕閣。
效忠于雲氏的衛影士分屬明衛,暗衛,情報,殺手等屬別。疏影行宮里,雲鶴軒大多安排了隱匿在各個角落中的衛影士暗衛,羽衣沿著連廊幽徑跟隨木凌汐,時不時警惕周圍的暗衛。她本以為木凌汐會有所忌顧些,誰知她竟然專走點了宮燈的大路,一路上沿著石階登上了典書閣,典書閣乃是專做疏影行宮的藏書用地。
羽衣隱匿在斑駁的樹影之中抬頭望過尖塔形的典書閣,木凌汐縴瘦嬌小的身姿搖曳在燭火燈影中。
突然,東方深藍的夜幕中綻放出一簇簇五彩繽紛的煙火,一簇極小的火紅色的花苞升騰而起,極速的綻放開罌粟花形又幻化成一縷縷紅煙,消逝在夜空。
羽衣閉眼又睜開,驀地點足朝著碧枕閣匆匆走去。碧枕閣,霓裳依舊沉睡如夜般安靜。
羽衣小心翼翼的走進木凌汐的寢宮內,翻手掀來駝色的紗帳半跪在床頭。她緩緩的劃過牆壁上木雕的花紋,突然按住一朵罌粟花苞邊緣凸起的紋飾。「吱∼嘎嘎」,自羽衣身木板緩緩打開來,暗道。羽衣毫不猶豫的單手支起身子,一躍便跳下了暗道。
典書閣內,負責打掃典書閣的宮人瞌睡打著盹倚身在書架旁,呼嚕呼嚕的喘著呼吸。木凌汐提了一盞羊角宮紗燈走進,照了照陰沉黑暗的一排排書架,小太監吧唧吧唧嘴巴歪了腦袋又是睡得死沉。
木凌汐偷笑一聲,提著裙裾輕輕上木質的階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