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孤飛 雒浥顛翻覆(六)

作者 ︰ 半夏落葵

「太…呵呵,讓公子見笑了!」甄良弼豁然起身,躬起腰背訕笑兩聲︰「公子這邊請……」他一邊伸出臂膀迎著尹矜漠坐落正座的太師椅,一邊對呆久的丫鬟使過眼色︰「還不快下去!」

尹矜漠斜身倚靠雕花太師椅中,隨手托起青花瓷盞啜飲參茶,他挑著嘴角的冷笑卻是對甄良弼的話仿若未聞一般︰「甄大人近來可好?」

甄良弼湊起臉皮上的褶子,下巴幾縷胡須隨著訕笑顫動幾下︰「多虧沾了公子的洪福,小的一向是好!」

「哦!」尹矜漠頷首魅笑,吹吹茶盞里的茶沫子隨意說著︰「那便好,只是本殿覺得甄婕妤怕是不太好……這都說父女也連心,不知甄大人覺得呢?」

「公子!」甄良弼突然抬起下巴來,額頭上滾落下來豆大的汗珠︰「公子…此話怎講,是不是玉瑩她……」

「是也不是……」尹矜漠放下手中的瓷盞笑笑說道︰「讖州雖說姓雲可到底還是天高皇帝遠,甄大人畢竟算是這地界上說一不二的主呢,如今甄家身系甄婕妤一榮俱榮……自然,一損俱損!而恰巧的是,本殿手捻了甄婕妤的一條命!」

有的時候人懼怕死亡,然而當死亡臨近時卻反而不懼怕了。現下的甄良弼汗濕了衣袍,冷風吹起顫抖著反而清明了許多,甄婕妤和尹矜漠的交易就好比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在尹矜漠沒有達到目的之前他是不會自毀前路。

「既然如此說來,公子也一定有救助玉瑩救助甄家的辦法。公子請講吧,小的定是會竭盡所能……」甄良弼理清了思路不禁開口問道,他也著實想知道尹矜漠的下一步棋。

「本殿向來喜歡甄大人這樣的痛快人!」尹矜漠的勝雪衣擺悠然劃過烏木案台的邊緣,他慵懶而散漫挑挑衣襟前的墨發,驀地掠影而過擦肩之間輕笑起來,附耳低語。

「公子…這…這疏影行宮戒備森嚴又有衛影暗衛……」甄良弼听了尹矜漠的話連忙搖擺腦袋,拒絕道︰「這以下犯上的罪名可是要誅連九族的啊……」

尹矜漠揚揚眉毛,鳳眸里明滅一瞬的殺機笑道︰「甄大人…兵行險招方可出其不意,絕勝千里…若是大人一味畏首畏尾那明日的甄府定是浮尸遍地呢!」

德翎宮,風吟殿。雲鶴軒正襟御案之前,品竹色的雲龍紋錦緞常服映襯著他溫和的面色,微微透落清潤。

修長瑩白的指骨節勻稱,雲鶴軒輕手盈握著狼毫筆,躍然折子上的柳體墨字遒勁中隱隱灑月兌之風。案前的紅燭微微晃了陰影,雲鶴軒抬了下巴撫過鬢角。

此刻,王恪守抱了拂塵輕腳走了進來低聲稟告︰「萬歲爺,各位大人已是到了殿外候著了……」

「嗯……」雲鶴軒頷首抖腕,一筆勾勒出朱紅的批子來,輕輕放下手中折子︰「請各位大人進來吧!」

王恪守領了命下去,很快右相木擎蒼左相含松壑以及治粟內史林少儒便跪拜殿前︰「臣等拜見陛下!」

「諸愛卿請起!」雲鶴軒笑笑踏起龍鯉紋靴繞過案台走近︰「想必諸位大人已是听了陶丘縣之事……」他幽深的眸光流連過木擎蒼的赭紅官袍,和顏悅色著哂然︰「右相意下如何?」

「聖上…」木擎蒼抬起眼色開口說道︰「陶丘軒轅氏自我西鑰開國以來一向是友好和平相處,開國軒轅皇後又是陶丘皇室之女,曾與雲帝盟約共生存亡,百余年來也可謂是相安無事。先帝在位之際,軒轅尥(liao)為表與我西鑰永結同好特懇求先帝願其軒轅世代子孫俯首稱臣……」木擎蒼瞥眼身旁的含松壑,捋捋胡須繼續︰「微臣以為,軒轅氏既已盟約有先,世襲的軒轅徹肯背信棄義定非一時起興這其中必有緣由,陛下還是查明緣由不宜盡早決策以免傷及百年和氣!」

「呵∼」含松壑聞言卻是冷笑一聲,隨即拱手做答︰「陛下,微臣以為不妥…如今潯江洪澇分心亂民傷神,軒轅徹假意稱臣卻明目張膽的與波斯國互通可見其居心叵測,此舉乃是對我西鑰的蔑視。陛下若不是及早斬斷軒轅氏的異心必是後患無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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