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雞泊葭葦阻奧,蘆葦叢生,水網密布,廣袤數百里,可藏十數萬大軍。
這高雞泊橫在信都郡與清河郡之間,乃天然屏障。此時張金稱與高士達、竇建德三支巨盜盤踞在這里,更是切斷了信都郡與清河郡之間的聯系,原本北方南下的商隊,在被這三個巨盜劫掠數次之後,紛紛改道,眾多家族的利益受損,尤其是宇文成都經營的商隊,損失最大。
這高雞泊一直是宇文成都懸在心頭上的一根刺,只是平時找不到機會拔掉他罷了,因為這個高雞泊懸在清河郡,而不是他的武陽郡。
這一次機會終于來到。
水網之間,多塊被河水沖刷而形成的孤島,分布著高矮不一木質結構的房舍,高高的瞭望塔與箭塔分布四周,彼此相應,一遇危險就會發出警告。
一個巨大的島嶼上,眾多建築隨著島嶼的結構延伸開去,緊湊而又密集。
大寨大廳。
一聲咆哮聲傳出︰「什麼!你說什麼!王伏寶率領的精騎被滅了?而且王伏寶還率領殘余投降了宇文成都?」張金稱龐大的身軀在大廳內來回走動,面色鐵青。他的下方跪著一個士卒。
王伏寶竟然投靠了宇文成都,這個吃里爬外的東西,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竇建德的手下出現這樣的狀況,看他還有什麼話說。這個竇建德自上山之後,就和他作對,不就是仰仗著王伏寶與蘇定方這兩個打手嗎,我看你失去了王伏寶,還怎麼囂張。
張金稱心里浮現興奮的感覺,他之所以興奮,完全是因為高雞泊本來是他一家獨大,高士達往往以他馬首是瞻,但是竇建德上了高雞泊後,不知怎麼的兩人就聯合起來,勢力一步步擴大,漸漸的威脅到他的地位,尤其這幾年,兩人的總兵力高大六萬,而他只有兩萬人馬,使得他寢食難安。
這一次,王伏寶投降,讓他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張金稱看著來報信的探子,心里無名火起,一腳踢翻將他踢翻,怒喝聲道︰「滾出去!」
那人在地上如葫蘆般連滾幾圈後,連忙連滾帶爬出了大廳。
張金稱在幸災樂禍的同時,還有一種強烈的憤怒感,那就是他平時最恨背叛之人,哪怕是被迫投降都不行。當年他也是隋朝一員將領,在征伐突厥的時候,吃了敗仗,原因就是他的下屬與突厥人竄通一氣。當他率領殘部回到大軍時,上層不查原因,卻要治他死罪,若非行刑時突厥突然來犯,他僥幸逃生,早就死了。
從那以後最恨背叛之人。
這時一連串的急促腳步聲響起。
張金稱瞪著他的牛眼往大門處看去,還有哪個不想活的,這個時候打擾他。
一個士卒連滾帶爬的沖進了大廳,跪倒在張金稱的身前道︰「稟告首領,王伏寶派人送來戰書。」雙手舉起一封信。
張金稱勃然大怒,罵聲道︰「這個沒卵的鳥人!竟然敢下戰書,簡直豈有此理,老子要滅了他!」接著對來人怒哼一聲,道︰「那個送戰書的人呢!老子要千刀萬剮了他!」聲音咆哮如雷,在大廳內飄蕩。
那個士卒哪見過這個場面,頓時嚇得顫抖道︰「那個送戰書的走了。」
張金稱眼射冷光,冷笑道︰「你竟然放他走了,要你何用!」大手驀地憑空拍出,一下在拍在了這個士卒的天靈蓋上,一聲清脆骨骼聲響起,頭頂被一股大力擊得頓時塌陷,七孔流血,立時斃命。
張金稱活動身上的肌肉與骨頭,頓時一陣霹靂啪啦的聲音響起,將那封信拾起,看過之後,撕成碎片,冷喝道︰「來人!擊鼓聚將,決戰王伏寶!」
大步走到一旁兵器架上,拿起那桿巨大的大關刀,隨著臂膀的震動,刀背九個環子嘩啦啦的作響。
巨大的擂鼓聲,響徹整個寨子。
一時間驚動了所有人。
張金稱的部隊開始聚集,戰馬披上了披掛,騎士穿上了甲冑,在一條條船只的輸送下,已經陸續運到了岸上。
————————————
鼓聲驚動了,正在商談戰事的高士達與竇建德兩人,兩人對望一眼,均看到彼此間驚訝的神情,連忙派人去打听是怎麼回事。
得到的消息讓他們大吃一驚。
高士達整理衣袍,就要去見張金稱。卻被竇建德給拉住了。
竇建德道︰「士達兄,現在已經來不及了,以張金稱的火爆脾氣,加上對我們的誤解,只怕是勸不回來的。」
高士達停下腳步,擔憂道︰「以張金稱的脾氣,凶多吉少呀。宇文成都出自將門,又師從名將張須陀,從昨夜王伏寶夜襲反而被破之事來看,此人厲害之極。」宇文成都南征北戰,經驗豐富,從此人大破瓦崗寨的突襲、再加上昨夜的戰績,足矣證明此人的真材實料,不可不防。第一仗就敗了,可想而知接下來的戰事。
竇建德皺著眉頭道︰「為今之計,也不能見死不救。張金稱雖然與我們面和心不合,可是確是高雞泊一體,他若有事,我們的實力就會大打折扣,應該出一隊兵馬,從旁策應,一旦有變,看看能不能從旁協助。」語氣透出一種沉重。
高士達沉凝的點點頭道︰「看來只有如此了。」突然朝外面喝道︰「來人,擊鼓聚將!」
————————————
陰沉的雲層終于散去,金烏跳將出來,靠著西邊,陽關灑向大地。
旌旗招展,戰馬長嘶。
張金稱的騎兵已經渡過水網,來到岸邊,黑壓壓的,足足有一萬人,在張金稱的率領下,策馬奔馳向約定的地點趕去。
張金稱是馬上將領,雖然在高雞泊多年,擁有水兵、步兵,但還是以騎兵為主,只有騎兵戰法,才是他最熟悉的戰法。每次劫掠通常都是騎兵而出,呼嘯縱橫。
馬蹄陣陣,草屑飛濺,鐵騎過處一片狼藉。灰塵在踢間揚起,卷到半空,在騎隊的後面形成一條巨大的黃龍。
半個時辰之後,在策馬奔馳的張金稱眼楮里,看到了一條黑壓壓的線紋在地平線上,隨著戰馬的奔馳,周圍景色的倒退,前方的黑線越來越清晰,顏色越來越淡。
那是清一色青黑色甲冑的騎兵,戰馬披掛,長槊低垂,整支騎隊不動如山岳。
隨著距離的不斷縮進,他看到了一桿巨大的 旗,在朔風中,迎風舒卷,一只巨大的血頭龍身,口餃刀斧的怪物仰天怒吼。給人一種沉悶的感覺。
張金稱大手一揚,發號施令,整支一萬人的騎兵隊伍開始慢慢的散開,速度漸漸的減慢,長矛低垂。
決戰是戰場上最古老的決斗。
以雙方的兵種毫無花俏的對踫,是戰術與戰術的較量。
此時他放緩速度,就是在尊重對方。
他認識那桿 旗,那是睚眥 旗,是宇文成都的獨特旗幟。
難道對方約他而戰的是宇文成都,不是王伏寶?
按照約戰的慣例,通常是對手下戰書,如果是王伏寶,可是為什麼是宇文成都的睚眥鐵騎?
張金稱知道睚眥鐵騎的聲威與實力,他通過某種渠道,得知了宇文成都和麾下的睚眥鐵騎與李元霸和麾下的玄甲鐵騎進行的遭遇戰,知道勢均力敵的戰果,而李元霸也在宇文成都的詭異鏜術下受傷。
這不得不引起他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