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小道上,一輛黑色的馬車,絕塵而來。
這輛馬車,一路急馳,直奔立馬亭。趕車的車夫一看就是把好手,這條路並不好走,可是馬車不但快而且行的還很穩。
遠遠的馬車後面,卻還跟著一個人,矯健的身資騎在馬上,一路上直遠遠跟著馬車,卻從未驚動車上的人。
馬車很快來到了立馬亭,立馬亭是因為一年先皇在此送別出征將軍,拴馬的亭子,因此叫做立馬亭。
馬車上一個女子下車後,匆匆進了亭子。
亭子里早已有人等在了里面,此人一身錦緞長衫,身材修長筆挺,正背對著馬車。
格拉下馬將馬遠遠的放在林子里,只身潛到亭子旁邊的亂草里。
只見季如一進亭子就不住的拿手帕模眼淚,嬌聲嬌氣的埋怨著,
「我不嫁了,說什麼我也不嫁了。這樣被人家指指點點,我可受不了。」
季如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一肚子的委屈。這與她在眾人面前,一貫的冷傲完全不同。她根本就不想嫁給慕容慶于了,可是她又無可奈何。
那個男人一把將她擁入懷中,伸手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忍,在忍忍,你不會後悔的。」
格拉在遠處看的呆了,一個即將嫁入慕容府的女人,竟在山野之外偷會男人。這件事可非同小可,看不出這男子,為何明知道她要嫁人還要和她私會。
這男人始終背對著格拉,這使她一直沒有機會看清他的容貌,不過只憑穿著,也能判定,這個人的家境一定也很顯赫。
否則,誰又穿的起那麼好的凌羅綢緞做的衣服呢?
季如在他懷里哭了一會兒,抬起頭來,淚眼婆娑的看著他。
那目光中有說不出的不舍。
格拉遠遠看見他伸出手來,輕輕為她拭干眼淚。
他的手上也戴有一串奇楠木沉香手釧,只不過格拉沒往心里記。
她看見季如和那男子說了幾句話,戀戀不舍的上了馬車。
而那男子也騎了一匹棗紅馬從另一條道走了。
那條道雖不和季如回城是一條路,但那邊也是通往城內的路,只不過,繞的有點遠而已。
格拉按照約定來到了白雲庵,遠遠便看到紫洛一個人,神情呆滯的坐在山門口的石砌台階上。
兩眼無神,呆呆的盯著地面。
「公主」她情急之下,一下子喊出了口。
她臉色一變,趕緊朝四周看了幾眼,幸好因為是中秋佳節,山上的人基本都已下了山,沒什麼人。
她幾步來到紫洛身邊,輕輕搖了搖她的胳膊,她才緩過神來,看到是格拉,她一下子撲到她懷里,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卻猛然想起了什麼,
她扶著格拉的肩問,「發現什麼了嗎?」。
格拉就將她看到的那一幕又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她看著紫洛的眼楮里忽然又有了光輝,那種充滿希望的明亮的光輝。
「走,我們回去。」她突然站起來,拉著她的手就朝山下走去。
「公主,發生什麼了?」格拉隱約發現她的情緒不對,但還是跟著她下了山。
她們從山上下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
山下萬家燈火,山上明月當空。
這次紫洛沒有像上次一樣,在外面待著,她知道,這麼重要的節日,宮里一定會有話傳出來的。
她要回去,自從听了慕容唐氏的話之後,就已經斷定是她的死可能真的是場謀殺,甚至可能跟他最親近的人有關。
眼看著就要揭開謎底了,她的內心卻感到非常的恐懼,不敢接受。
她現在只想,皇上快點召見他們,然後,她就可以早一點回到蓨國。等心情平靜了,再決定是否要嚴懲真凶。
回到客棧,圖拉騰正叫人準備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等著紫洛回來。
因為過節士兵們也都放了假,他們在房間里喝酒吃菜。卻只有一個房間,門是鎖著的門口還有兩個身強力壯的士兵把守著。
圖拉騰比誰都清楚,今夜月圓,看似萬家齊歡的夜晚,對他來說,卻處處充滿了危機。
慕容慶于已用了各種手段來偷寒冰玉,可沒有一次得手,以他的性格,是絕不會輕易罷休的,可是最近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動作了。
這樣的反常,就更證明不正常。
紫洛進門,就將見到季如的事說與了他听,並告訴他,季如的婚事推遲五天。
房間里雖然也有觥籌交錯的聲音,但是,房間里的人,卻對外面的一絲一毫的動靜都悉在掌握。
紫洛夾了一點菜,幽幽地說道,「父王,他既然是五日後,也就是沒有把握今晚奪得,但他這幾天一定會有動作。」
圖拉騰朝她詭異的笑了笑,「那就等君入甕了。」
他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這是他的行事作風,一直都不曾改變過。
他這一生唯一遺憾的就是沒能保住紫洛的母親一命。
「你說已經接近真相了,難道說,那釋塵師傅,真的知道誰是真凶?」圖拉騰十分關心,這件事情的進展,因為這關乎到紫洛的安危。
「是,她很痛苦,她說,我沒有辦法嚴懲真凶的。」
紫洛放下了筷子,眼眉之間籠上了一層陰郁之色。她從來沒有想到會再見到慕容唐氏,她也從來沒有想到,她真的知道事情的真相,
她更不想知道,這件事真的與慕容府有任何關系,雖然她之前一直懷疑,但那還是沒有得到證實之前,只是懷疑。
可現在,無疑就等于默認了。她接受不了,也不能接受,她的死,她的家人竟然完全知情,卻沒有一個人肯為她做主,明冤昭雪。
圖拉騰看到她的表情,心里很是難過,「女兒,只要找到真凶就好,父王一定會讓那紫洛沉冤得雪的。讓她在九泉之下,安息。」
他卻永遠也不知道,坐在她面前的這個人就是那個紫洛。
紫洛知道的是,眼前的這個男人會一輩子像保護他的生命一樣的保護她。
紫洛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無論真相是什麼,她都要面對,不只是為了她,也為了紫洛公主,她眨眨眼楮,
「父王,宮里可有什麼消息?」
圖拉騰喝了一杯酒,面帶疑慮,嘆了口氣道,「只是派人送了些節日用的酒菜。至于召見,看來還要些時日。」
他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他總覺得這個皇帝有些傲慢,不然就是有什麼陰謀。可他從楊羽那里听來的消息,邊關卻又一切正常。
也就在此時,突然外面傳來了稟報聲,「王,發現老鼠。」
圖拉騰的臉上立刻掛上了微笑,他朝紫洛笑著說道,「老鼠來偷糧了。」
他對門外的侍衛說道,「不要驚動他,先讓他玩會兒。」
也許沒有再比此刻能讓他放松的拉,只要抓住了偷寒冰玉的人,那他的幕後黑手也很快就會被挖出來。
紫洛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的夜色,月光皎潔,照在窗邊,映在她無暇的臉上。她的目光中卻始終有那麼一點淡淡的憂傷。
「父王,女兒想明天再去白雲庵,將那真凶問出來。」她的目光堅定,她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是誰,她都會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人命不是草芥。
她覺得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這麼清醒過,她要找出真凶報仇之後,就和圖拉騰回到蓨國,安穩的做她的公主,好好過完她的下半生。
格拉在這種大事上,她不敢插嘴,只是默默地站在紫洛身邊,陪著她。只要紫洛要做什麼,她一定會去,決不會後退的。
沒想到,圖拉騰沉默了一會,竟然笑了起來,這一笑,多少包含了些許的無奈,他已經听紫洛描述了那釋塵師傅的反應。
他知道,一個人若是在一個陌生人面前連情緒都控制不住,那她內心一定很痛苦,所以他才決定,不讓紫洛馬上去找她,以為,在她痛苦的時候,有些話是沒有勇氣說出口的。
他笑著道,「過些日子吧,等我們見了皇上回來,父王陪你查。」
紫洛很是意外,她只知道,現在這個天朝有些復雜,有人拉攏他,希望借他的兵力來陰謀造反。
而且現在還多了一個神秘人,就是和季如見面的那個,說她是**也可以,但是對象卻乃人尋味。
不管是不是**,她嫁入慕容府的目的一定不單純,因為誰都知道,重兵權此時還掌握在他的手中。
更重要的是,他的女兒現在是當朝皇上的妃子,說什麼,要造反,一定要先過了他這一關。
紫洛將心中的想法說與了圖拉騰,他滿意的點點頭,目光中帶著贊許和欣賞,「我兒終于長大了,看事情不再只看表面了。」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接著就听到有人急匆匆的在門外道,「王,不好了,他發現自己被困,服毒自殺了。」
這一件事非同小可,圖拉騰的臉色立刻變了,要是死了,可就沒有證據,也很難證明是否是那慕容慶于派來的人了。
圖拉騰打開門,大步朝那間布滿陷阱的房間走去。
紫洛跟在身後,對格拉說道,「走,我們去看看。」
沒有什麼比她看到這件事感到奇怪的了,她一進門,就看到了那個來偷寒冰玉的小偷,他口吐白沫眼楮翻著,已經斷了氣。
紫洛的目光落在了他夜行衣下,露出的一角衣服上。
這種衣服她見過,和她上次白雲庵下,遇刺時,遇到的黑衣人,穿著一樣。
她的心里突然感到了一絲危險,她嗅到了一股危險和陰謀的氣息。
這種感覺太強烈……
不知道為什麼,此時她到了那個戴著面具救她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