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卷了雨水進來,撲的那火焰差點熄滅。
格拉又去找了些干柴過來,火又燒的旺了起來。外面風雨飄搖,里面卻沉默無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乞丐’終于開口,將他的那段辛酸仇恨說了出來。
他當年年輕氣盛,又有一身的武藝,本來在天朝已經做到了監軍的職務,可是沒想到災難就再那時已經悄悄降臨。
皇上突然下詔書,將他滿門抄斬,全家老小一共五十多口人,一個不留。
就在他走投無路想自刎的時候,一個士兵救了他,只因為那個士兵知道他是個忠臣,偷偷的放他一條生路,替他掩護將他從後門放走,恐怕他也早已經死了。
那個漆黑的夜晚,他幾乎是一步都不敢停留,拼命的逃到了荒林中躲了起來,一躲就是十年,十年不短,對他來說更是漫長。
山林里沒有食物,他就摘野果吃,有一次誤食了有毒的果子,差一點就喪了命。要不是他的命大將吃了東西都吐了出來,毒性減輕,他也許那時就死在山里了。
冬天他的衣服單薄,他就只能和動物爭奪過冬的巢穴。
就這樣,他幾乎忍受著人間所有的痛苦,仇恨的折磨,饑餓,恐懼,以及嚴寒酷暑。但他最終還是活了下來,因為支持他活下來的只有一個信年,那就是報仇。
十年,十年過去了,他在一次追逐野兔的情況下,踫上了上山來打獵的人。他們竟已認不出他來,也就是那時,他才打算下山。
當年那件事情人們終于也已經漸漸遺忘,他才敢走出山林,伺機尋找機會報仇。可是物是人非。
這十年太久,很多事情也都變了。老皇帝已死,新帝已登基。可是他心中的仇恨卻始終不能放下,無論是誰當政,只要他一想到他一家老小全部慘死的場面,他的心就悲痛欲裂。
他曾幾次想到死,可是想起放他走的那個士兵,他就活下來了。因為他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或許因為放走他,已經遭遇不幸了,他活著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報仇。
紫洛長嘆了一口氣,這個世上原來還有比她更不幸的人。她有些同情的道,「你現在知道當年是誰陷害你了嗎?」。
那‘乞丐’的眼里突然露出了仇恨的目光,他的身子不停的抖著,一字一頓地道,「就是現在當朝丞相,張丞相。當年是他向皇上參奏我意圖謀反,還派人偽造了證據。只是因為我秉公處死了他的佷子,他曾派人給我帶話,讓我從輕處理。」
他的眼中似乎又充滿了憤恨,道,「可是他佷子**民女又凶殘殺人,我豈能徇私,我將他斬了。」
格拉突然喃喃道,「他是死有余辜,可是沒想到張丞相是那樣卑鄙的小人,竟將你quan家都殺了。」
‘乞丐;不說話了,神情更加痛苦,「是我害了她們,我如果不殺他佷子,也許就不會這樣了。」
那個一直沒有說話的年輕人突然冷冷道,「你做的沒錯,錯的是這個世道。」
那‘乞丐’突然道,「是,所以我要殺了那不長眼楮的皇帝小兒。老子死了,小的也要償還。」
他手上的青筋一條條的跳起來,他的整個人就像一頭發了瘋的野獸,就連眼楮都紅的布滿了血絲。
格拉似乎被他的不幸所打動了,她本來就是個善良的女孩,只不過還很孩子氣,她小心翼翼地問,似乎怕傷害到那‘乞丐’一樣,道,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是啊,他現在的樣子就是個乞丐,要報仇,根本連個機會都沒有。
那‘乞丐’的眼神似乎又黯淡了下來,他知道自己的處境,以他現在的樣子,不被人追殺就不錯了,哪有機會接進皇上。
紫洛看著他,心里竟有一絲同病相憐的感覺,她認識那張丞相,她也早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東西,因為,在以前,張丞相就曾常常到慕容府上找慕容慶于商議大事。
她走到門口,看著外面白霧一樣的茫茫水汽道,「你反正也沒地方去,如果不嫌棄不如跟我回去算了,我好歹也是個公主,想必沒人能夠傷害我的人。」
她轉過身來看著那‘乞丐’道」,「何況你現在的容貌已經完全改變,沒有人會認出你來。」
那個年輕人到是像吃了一驚,他的眼神不住地在紫洛的臉上打量,好像在說,世上還有人,明知道是麻煩卻偏偏喜歡惹。
紫洛不等那‘乞丐’說話,又道,「不過有一點我要讓你明白,你的仇人不是皇上而是張丞相,如果你不想別人像你一樣,背了黑鍋的話,就應該明白誰才是你的仇人。」
那‘乞丐’愕然地看著紫洛,嘴唇都在發抖,他臉上的雖沒什麼肌肉,但看上去還是十分堅強剛毅的,只不過他的眼楮里已經飽含了淚水。
「你為什麼要幫我?我……我剛才差點殺了你……難道你不怕?」
他沒有說下去,因為他什麼都不用說了,紫洛正微笑的滿含信任的對他點頭。這種信任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感覺到,他那個冰一樣的心,突然間也有了溫度。
一個大男人,竟也忍不住淚流滿面。
突然那個年輕男子嘆了口氣道,「看來我以後又有事做了。」
紫洛本就覺得奇怪,他為何在楓林里躲在樹上,而此時又恰巧出現在這里。
不過她還沒來得及問,就听格拉拍著手道,「好啊,又有一個天朝的朋友了。不過你總該有個稱呼才行啊?」
她這話也提醒了紫洛,她看著‘乞丐’道,「原來的名字是一定不能再用了。」
這時一陣風突然卷著一片火紅的楓葉飄在紫洛面前,紫洛眼楮一亮,笑道,「不如就叫紅葉怎麼樣?」
格拉道,「紅葉?」
只听那‘乞丐’道,「好,我從此以後就叫紅葉。」
一個聲音懶洋洋地道,「你們倒成了朋友,那我這個人豈非多余了。」
他身上的衣服已經慢慢干了,他的表情很溫柔,似乎也被這一切感動了,但他卻偏又玩世不恭的樣子,在那里就像是個旁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