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沒說你什麼。」雍妍撇撇嘴,杜氏粗手大腳的一個村婦模樣,秦浩然肯定是看不上的,要是胡氏在他眼前,或許會有別的想法,再說了,秦浩然身邊有沒有女人,跟她有什麼關系。
秦浩然臉一紅,低著頭沒再說話,心里卻很不是滋味,郝連泰一直在促成他們夫妻,他也在努力,可是,他所有的努力,在雍妍面前,都像是一個笑話,像是他一個人唱念做打兼具的獨角戲。
他的哥哥們,都已經有了兒子,他馬上就要二十六歲了,連個兒子都沒有,郝連泰幾乎每天都會詢問一遍,他們何時能有兒子,他不懷疑自己的外甥女,反倒疑心是秦浩然沒有能力,否則,為何成親多年,他只有一個女兒。
秦浩然可是妾室通房一大堆呢。
兩人來到花廳,雍妍依禮拜見了郭燕休。
早就听說郭燕休,只是雍妍不太明白,這個人怎麼能當官,就沖他的名字,也不可能入朝為官啊,燕休,大燕朝的休止符,天啦,皇上不忌諱嗎?
郭燕休得年紀在四旬開外,臉若滿月,目如遠星,修剪有型的胡須在風中吹得有些凌亂,身材肥碩臃腫卻很有氣勢,雍妍看他第一眼,就想起了那首著名的碩鼠。
眾人重新落座,雍妍坐在最下首,郭燕休笑道︰「陸公子,郭某先敬你一杯,榨油可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陸公子小小年紀,就能做成這樣的大事,真是應了那句話,自古英雄出少年。」
「郭大人謬贊了,這不過是一件小事,當不起郭大人的褒獎。」雍妍神情淡淡,口氣冷冷,面無表情的說,她不喜歡和這些只為名利勾心斗角的官員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爺,根本不會關心百姓的疾苦,他們只想步步高升,站在權力的最高峰,為自己,為家族,謀取更多更大的利益。
郭燕休一時有些尷尬,秦浩然和郝連泰還知道顧著面子,這個陸公子,似乎並沒有把他放在眼里,神情冷傲,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很是令人不爽。
郝連泰只好打圓場,「郭大人莫介意,這孩子性子不太熱絡,也不會說話。來,我們喝一杯。」郝連泰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郭燕休心中有事,加上郝連泰和秦浩然的關系,自然不會介意,所以,郭燕休喝下一杯酒之後,笑道︰「浩然,既然是要拍賣,應當是賣給一家,為何招攬許多商戶前來拍賣?」
「這是內弟設定的標準,價格最高的人,不僅可以獲得榨油技術,還可以得到工匠的圖紙,若是次之,只能得到榨油技術,每次一等,所得到的東西是不一樣的,而且,對油坊的地域數量也是有限制的。」
郭燕休再次看向雍妍,雍妍低頭吃菜,似乎旁的人都不存在。
她不是生在世家豪門,做了刑警之後,又一直和男人在一起,所以,跟她講那些世家閨秀的文雅規矩,簡直就是對牛彈琴。
不過,有連媽媽在,總歸是比以前的雍妍要文靜優雅多了。
玄衣說過,雍妍雖然換了一具身子,可是,她身上的殺氣並未因此減少,她的殺戮之氣,未必是一件壞事。
修煉,本來就是一件艱難的事情。
酒足飯飽,四個人去了縣衙前的廣場空地,廣場上,已經黑壓壓圍滿了人。
今天來參加拍賣的人,都是要買牌子的,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參加拍賣的,光是競拍的牌子,就要紋銀百兩,然後縣衙的書吏會給你一塊牌子,憑此進行競拍,一個縣,不會超過十家。
眾人看到連知府大人都來了,很是興奮,這種小地方,就是和縣尉大人走個面對面都會與有榮焉,更不要說知府大人親臨了。
負責拍賣的是禮房的馬書吏,他是個高嗓門的,平日里說話就像舉著喇叭一樣,屋頂上若有土,估計會被他說話震下來二三斤。
參加第一級拍賣的人不是很多,只有十來個客商,起家五千兩,最後三萬三千兩成交,只是令人想不到的是,此人竟是從京城趕來的客商,也不知他的消息為何如此靈通?
秦浩然大喜過望,今陽是個窮縣,用錢的地方太多了,以前財政困難,縣衙破舊了都錢修葺,更不要說道路,水利等大工程。
這段時間,兩人夜間聊天,雍妍說的最多的就是希望他興修水利,民以食為天,農田就是民之根本,所以,興修水利非常重要。
參加二級拍賣的人就多了,最後,以一萬六千兩成交,此後的拍賣,都很順利,知府郭燕休都大為驚訝,此次油坊拍賣,縣衙共進賬五十六萬兩紋銀,便是整個州府全年的稅銀,也沒有這麼多。
秦浩然笑得嘴都合不攏了,今陽的衙役們也是笑逐顏開,因為陸公子答應,此次拍賣之後,縣衙內人人有份,賞銀五十兩。
天已黃昏,秦浩然邀請郭燕休住在縣衙,第二天再返回去。
郭燕休就住在了郝連泰的隔壁,兩人秉燭夜談,到了夜半時分,似乎還亮著燈。
雍妍卻知道他在說什麼,油坊的拍賣標準,就此確定,以後再有客商上門,即便是皇上來了,也照標準掏錢,她是絕對不會給面子的。
秦浩然興奮得睡不著覺,說來也奇怪,秦思涵也是興致濃濃,不肯睡覺,父女倆在榻上爬來爬去,秦思涵看到父親的樣子,可能覺得好笑,一邊爬,一邊放聲大笑,響亮的聲音,就像是銀鈴一般清脆悅耳。
女兒不睡,她就沒有辦法進空間,只好拿了一本書坐在床上翻閱。
秦思涵晚了大半個時辰,終于熬不住睡了,雍妍本想過來抱她,秦浩然低聲道︰「算了,她也玩累了,今天晚上就跟著我睡吧。」
這些日子,雍妍天天催著他去書房,他就以各種借口推月兌,現在,女兒已經成了他最大保護傘,即便是雍妍再不開心,再生氣,也不會遷怒女兒的,在女兒面前,絕對不會生氣,更不會大聲說話,或者與秦浩然爭辯。
雍妍答應了,拉開被子睡了。
秦浩然松了一口氣,不一會兒,酣然入夢。
一夜無話,兩人起床後,秦浩然去見了郭燕休,然後送郭燕休一直到城外的五里亭。
秦浩然在他上轎後,遞給郭燕休一本手稿,郭燕休翻閱兩頁之後大喜過望︰「浩然賢弟,多謝。」
秦浩然苦笑,「還請大人保密,切莫讓我內弟知曉。」今天早上,郝連泰找他,跟他說了自己的意思,既然郝連泰出面,加上兄長的情誼,秦浩然還是要給面子的,反正山東距次千里之遙,不會威脅到他們的生意。
目送郭燕休離開,秦浩然準備上馬回城。
上馬還沒坐穩,一匹馬疾馳而至,「大人,不好了,關押在牢房的那對夫妻不知何時打死獄卒,逃了出去……」
秦浩然大驚失色,牢房雖不是銅牆鐵壁,但也算得上鐵桶一個,牢房的建築,是縣衙里最好的,而且,監牢的獄卒都是青壯年,怎麼會輕易被人打死?
「夫人有沒有去查探?」
「夫人已經在了,是夫人命卑職前來通知大人的。」捕快霍啟,滿頭大汗,氣喘吁吁,想來這一路趕得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