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秘密,在秦浩然這里,已經不是秘密,就是雍妍,也是知道的,只不過,雍妍把這件事看得很淡,上位者的多疑,是千古定論,雍妍作為一個現代人,對歷史的了解,遠比秦浩然多得多,所以,她能坦然接受。
「秦大人,別生氣,皇上這也是沒法子,從前,是因為張姨娘,後來,是因為陸統領,皇上之所以給郝百戶派到長林堡,也是因為斷定陸統領會跟隨,這兩年朝廷有了一些錢,皇上就想把雁澤湖先收回來,又怕朝臣們反對窮兵黷武,所以,皇上是把希望寄托在陸統領身上了。」
秦浩然冷笑,「我們衛所有多少兵力?」
小貴子笑道︰「只要我們出兵,邊關的將領,陸統領可以隨意調動。」
「行了,你別說了,陸心江那邊,我一定會護他們周全。」
話是這樣說,秦浩然卻在想著,是不是找郝連泰和陸心嬋商量一下,管他什麼密旨,如果陸心江真的出事了,陸心嬋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
是夜,秦浩然去了郝連泰的房間。
這件事,一五一十,告訴了郝連泰,一時間,郝連泰喜怒交加,陸心江回來,自然是好事,只是皇上這樣做,未免有失厚道,自己的外甥女,為了訓練士兵,早日收回雁澤湖,拋家舍業,來到這不毛之地,為何,皇上始終不肯信任他們呢!
陸心江一旦到了京城,就等于給陸心嬋上了枷鎖,任爾驅使,她到底是一個女子,總不能像之前那位巾幗大將軍一樣,一生都在沙場征戰。
最令郝連泰感到恐懼的是,萬一有一天,戰爭結束了,用不到他們舅甥二人了,卸磨殺驢的事情,太多了。
思及此,郝連泰沉聲道︰「你去把嬋兒喊來。」
「舅父,現已深夜。」秦浩然不敢去,深夜敲門,不被陸心嬋打一頓才怪。
郝連泰笑罵︰「我還以為你膽子有多大,不過如此!去吧,就說是我說的,她不會怪你。」
秦浩然臉一紅,磨磨蹭蹭的到了陸心嬋的院門口,本想敲門,又怕動靜太大,引起別人的注意,所以,跳牆而進。
來至窗下,秦浩然輕敲了兩下,雍妍就听到了,她剛剛睡下,听到敲門聲,皺了一下眉,這個時候,偷偷模模敲門的只有秦浩然,夜已深,他為何這時候過來。
雖然不悅,她還是開了窗戶,林月英睡在外間,她不想驚擾了林月英。
「舅父找你,我先回去等你。」秦浩然說完,便逃也似地跳出牆外,倒惹得雍妍一陣發笑,秦浩然因為張氏的緣故,總是直不起腰面對她,其實,只要秦浩然不糾纏她,沒有那層關系,秦浩然也算是一個盡職盡責的下屬。
穿好衣服,雍妍直接從窗戶跳了出去,郝連泰的門留著一條縫,听見她的腳步聲,秦浩然開了門。
屋子里只點了一盞羊油燈,忽忽悠悠的火苗,照得屋子里昏黃一片。
雍妍找了椅子坐下,郝連泰將陸心江的事情說了,雍妍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憤怒,「舅父,哥哥去京城,總比在北狄京城要好得多,只要皇上保證他們性命無憂,我沒有意見。」
雍妍的平靜,讓兩個人面面相覷,郝連泰不解道︰「嬋兒,皇上這樣做,你不生氣嗎?」。
「生氣,怎麼會不生氣,但可以理解,自古以來,有哪一個帝王,肯全心全意信任一個臣子,我們在邊關,皇上想要控制我們,只有人質這一條路,如果我和秦浩然是夫妻,也許會好一點,皇上這是沒有底氣的表現。」
秦浩然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用傷感的語氣問道︰「既然你知道,為何不肯重新接受我?你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我願意放棄所有,跟你一生一世,若你答應,舅兄那邊,我也有理由向皇上求情。」
雍妍冷笑,「你讓我拿什麼信任你,我並不是揪住往事不放,只是,過去的那些太痛苦,我沒有勇氣再經歷一遍,我們不是長久的在長林堡,終是要離開的,如果我跟你在一起,就要回京城,你的家人,皇上,有哪一個是真心接受我的,如果以後的日子,我要跟一群人斗勇斗智,我寧願選擇孤單。」
「我可以求皇上外放。」秦浩然吶吶,縱然外放,也是有年限的,他始終是秦家的兒子,長兄如父,他還沒有那個勇氣和長兄處處作對,而且,張氏也是一個大問題。
他可以不重視其他妾室,通房的感受,但是,張氏卻是一個令人難以忽視的存在,皇上,兄長,都在努力讓她成為自己的妻子。
就算雍妍救了張氏,張氏也不會心存感激,回到京城,有皇上和兄長撐腰,她很快就會想到新辦法纏住他的。
郝連泰這才發現,自己想的太簡單了,他沒有經歷過婚姻,所以,想象不到內宅的復雜,听外甥女這麼一說,陡然發現,秦浩然並非良配。
秦家是世家,又是皇帝的寵臣,而張氏,又是秦家一個詭異的存在,誰能相信,張氏真的就是一個妾室所生的女兒。
郝連泰一拍桌子,「罷了,嬋兒,我們一心忠于朝廷,就算是皇上不信任我們,也不至于就殺了你的兄長,陸家只有他一個後嗣,若以後平定了,我們回到京城,再給你哥哥娶上一房妻室也就是了。」
雍妍月兌口問道︰「為什麼?」
「那北狄人怎麼能做陸家的正妻,化外之民爾。」
雍妍了然,這個時代,最是講究門當戶對,良賤尚且不婚,更何況是外族。
她不在乎這些,不代表舅父不在乎,恐怕,這也是陸心江甘願留在北狄不肯回來的原因之一,可以想見,以後的日子,會有無數的麻煩等著他們兄妹。
現在不是爭辯的時候,雍妍已經坦然接受這里的一切,也沒有想過要改變什麼,但一切原則性的問題,她必須堅持。
郝連泰又轉到秦浩然身上,「浩然,嬋兒說得有理,你若想破鏡重圓,先過了你兄嫂那一關,陸家的女兒,可不是任人欺凌的,他兄長也會來了,以後,嬋兒靠著兄長也能過上好日子。」
秦浩然大急,但是,賭咒發誓之類的,全無用處,京城那邊,他鞭長莫及,只有先讓陸心嬋接受自己,才是正途。
一想到女兒軟軟糯糯的喚著自己,秦浩然的心底,愈發的堅定,等他日回到京城,一定會說服兄長,說服皇上,他們一家三口,必須要團聚,他還想讓陸心嬋再生一個兒子,他想把自己這一身武藝,全都傳給兒子,女兒家,是用來寵的。
數日之後,雍妍來到龍泉城。
陸心江已經到了龍泉城,同行的還有他的一雙兒女,陸心江被安排到了一家隱蔽的客棧,雍妍沒有看到嫂嫂,很是詫異,不是說,他們夫妻始終在一起的嗎?
陸心江臉色蒼白,眼下一片青黑,想來,已經很久沒有睡個好覺了,看到雍妍,也只是很牽強地一笑,「嬋兒,你來了,思燕,思南,你們過來,這是你們的姑母,給姑母行禮。」
兩個孩子瞪著眼楮,澄澈的大眼楮里,滿是憤怒,「爹爹,我要娘親,不要姑母!」
陸心江抱起自己的小兒子,苦笑著向雍妍道歉。
雍妍問道︰「哥哥,嫂嫂呢?」
「到了雁澤湖附近,她醒了,拒不肯來,後來,跳進了雁澤湖,不知所蹤。」
雍妍大驚︰「怎麼會這樣?」
「她舍不得離開故土,我們注定要分開的,嬋兒,以後這兩個孩子,為兄就托付給你了。」
雍妍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念頭,哥哥這番話,竟像是臨終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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