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學校後陸嵐菲和展令麒這才知道,考試的規則和李老師所說的不一樣。
「看來,只需要在你家的房子住一晚,呼……」陸嵐菲長長吁了一口氣,感覺不用多欠人情真好,放心的告訴展令麒道︰
「你和錢叔先回家吧,听說你也是很久沒回家了。」
展令麒看看就在學校旁邊的東湖花園,沿途的便利店,小吃餐館多不勝數;也就點點頭算是同意了,伸手掏出皮包︰
「你家拿那麼多野味兒,我算點錢給你。」
陸嵐菲忙不迭擺手拒絕道︰「我帶的錢夠多了,那些野味兒就帶給你家里人嘗個新鮮吧。山里出門也沒什麼好東西能拿出手的,你給錢就是不拿我當朋友。」
朋友?展令麒扯動唇角,冷硬的表情被沖散了許多,刻上三分暖色。放回錢包,輕道︰
「好吧,朋友無需客氣,你自己一個人小心。預祝你考試順利」
「嗯,你也順利」
告別了展令麒,陸嵐菲沒打算回高高的樓房里待著;信步在街邊閑逛,看到什麼好看的就上前瞧。她自己走得閑庭信步,雲淡風輕,卻引得一路人竊竊私語;無非就是什麼︰
「哪兒來的壞女孩?紋身都紋到臉上了。還穿著校服?這世道」這是古板的老人。
「媽媽,你看那個大姐姐,臉都沒洗干淨,她穿的什麼鞋子啊?還有那種裙子,好奇怪?」這是七八歲的小孩子在問大人,陸嵐菲好奇的豎直耳朵听母親是怎麼回答的。
「寶貝,那是少數民族的長擺裙,鞋子是繡花鞋,臉上的可能是她們民族的特殊圖騰吧。你看姐姐穿著校服呢,應該是來參加明天考試的能來天明一中考試的可不是什麼壞女孩可以的,所以啊,你要好好學習,爭取以後也能參加一中的中考。」
陸嵐菲笑了,城里的人見多識廣,反倒沒寨里的三姑六婆那麼苛刻。她記得小時候還有寨里的人竄啜著神婆來除妖,也有人讓爺爺女乃女乃把自己放山林里自生自滅,也就是這個原因,爺爺女乃女乃和他們各自數量不多的親戚斷絕了來往……
沉靜柔和的氣質,淡淡的笑容浮現,陷入回憶的陸嵐菲更惹人注目了。雖說有那些害怕她半面黑臉的印記,但也有人經不住好奇心驅使湊了上來。這不,那個和媽媽對話的小孩子首先勇敢的站到了她的面前︰
「姐姐,我能問下你是屬于什麼族的嗎?」。小女孩的眼楮閃著無邪的水光,讓人不忍苛責。
陸嵐菲拂過臉上黑印,溫柔笑道︰「姐姐是屬于漢族哦,只是姐姐的家人有hui族和藏族兩個哦。」
她校服衣兜里揣著依娜女乃女乃縫制的凝神小香包,本來做了好幾個,想讓她能送給一起考試的同學,希望能帶給大家好運,可是他們都拒絕了,最後只給了展令麒一個。想也不想的,她模出了一個,看了眼小女孩的媽媽,問道︰
「阿姨,這是我女乃女乃做的凝神香包,里面裝的是我們山里的寧神花草;我能送一個給妹妹嗎?」。
她小時候送過家里的東西給小伙伴,但隨即就被大人搶來扔掉或是燒掉,害得她現在送任何東西都有些戰戰兢兢。
年輕的媽媽本想拒絕,但見香包只有指頭大小,繡著金紅交加的符文,說不出的小巧可愛,改口道︰
「謝謝小姑娘了,也替我謝謝你家女乃女乃的繡活兒,真精致啊」
小女孩見媽媽如此說,也是個人精,接過香包道謝後就愛不釋手的玩著;說來也巧,她們這時站的位置正是一家時尚飾品店,店主是個二十上下的年輕女孩兒。見狀小心翼翼問陸嵐菲道︰
「這位***能把香包給姐姐看看嗎?」。
陸嵐菲听得有人主動要看自己的東西,還是很高興的,一時忘形,用那只一直刻意隱藏的左手送上了香包,年輕店主接香包時,清楚的見到了她手背上銀光閃耀中的暗黑雲紋,興奮的拉住她的手就叫︰
「哇……太漂亮了這是什麼手法紋上去的?又是怎麼規劃的這麼鬼斧神工的?這割線的技術也太完美了還有打霧,妹妹,你是在哪家做的紋身?……」
店主已經激動的語無倫次了,她喜歡紋身,專門找人學過;店里也承接一些小型的紋身業務。她的這一叫,不僅引得那對母子駐足,就連店內另外幾位選飾品的時尚女顧客也蜂擁上前。他們明顯認識店主,看清陸嵐菲左手和左臉的印記,大都一臉的激動;有個女生還想掀開她的衣領看看延伸到里面的圖畫,被陸嵐菲躲開了。那個女生也不生氣,對店主叫嚷說道︰
「死美蘭,你不是說只有黑青色瓖邊嗎?還有你給我刺的玫瑰怎麼就填了紅綠兩色,土了吧唧的。」
「就是就是,你看這暗黑的顏色多自然啊,這銀色也是,怎麼時有時無啊?」一個化妝像是刷牆一般的女人都快湊到陸嵐菲臉上了。
……
陸嵐菲習慣了眾人厭惡的目光,對這種熱切的簇擁卻是一點兒也不習慣;趕緊對店主說道︰
「你不是看香包嗎?喜歡我就送給你了。」話畢,趕緊擠出包圍圈往東湖花園跑去,離這幾個瘋狂的女人遠點。這幾個女人化著濃妝,衣著暴露,在身上多處都紋了奇異圖畫,手里夾著香煙,看上去就和正經女人差遠了。陸嵐菲再渴望被認同也不敢和她們混在一處啊
太陽下山後,街上走動的人更多了;這點和山里完全相反。陸嵐菲听人說前面過兩條街有個風景不錯的公園,倒是個納涼的好去處;反正暫時不想回那高高的鴿子籠里吹空調,她寧願在人潮涌動的公園里呼吸點自然空氣,適應一下城里的環境也好。
公園很大,進門的廣場處有一群老爺爺老太太在那兒跳交際舞,她看了幾分鐘,想象自家爺爺女乃女乃相扶著舞動是個什麼樣子?自嘲的笑笑,自家爺爺女乃女乃操勞太多,身子都是彎腰駝背了,行動上也沒這些城里人的大方自信;他們倆只適合相偎坐在林子邊,爺爺抽著煙,喝著小酒,女乃女乃拿著針線活;兩人偶爾眼神相接,相視一笑……;靜謐中,別有一股溫馨默契
怎麼辦?她都開始想念靜謐的山村,想念兩位老人了
廣場邊的小湖邊圍有一處淺水灘,此時成了年輕爸爸媽媽們帶著孩子戲水的樂園,歡呼聲響成一片,蓋住了跳舞的音樂聲。
信步往安靜的地方走去,偶爾駐足看看各式鍛煉身體的人們;有練拳的,練劍的、練扇子的、打羽毛球、玩陀螺的……。年齡也不分老少,俱玩得不亦樂乎
公園有座鋪滿草皮的小山坡,這個時候反而成了比較冷清的所在了,寥寥幾對唧唧私語的情侶讓她加快了腳步,看來想在城市里尋到一處安寧真是個奢求
找了半天,還真讓她找著一處好地方,就在小山坡頂的一棵大樹上面。這棵大銀杏生得很茂密,枝椏應該是小樹的時候被人工纏繞過,一人多高的樹枝上形成一處天然的樹床;爬樹可難不倒她,拉起裙擺,趁沒人注意三兩下便爬到了樹床上躺下,舒服的喟嘆一聲,終于找到點想要的那種感覺了
透過樹丫縫隙,城市的夜空沒有山里那麼清晰,暗影重重,地上過亮的燈光遮掩了群星的璀璨;就在陸嵐菲昏昏欲睡之際,樹下傳出一串驚叫,還有壓抑的犬吠……
側過身子一看,她驚得連忙跳了下來;原來是位老太太手里牽著一條體型巨大的獒犬,此時獒犬像是受了什麼刺激,正試圖掙月兌老太太手里的鐵鏈;老太太不知是嚇住了還是什麼原因,拉著鐵鏈沒松手,正被獒犬拖著跑得氣喘噓噓。
後面還跟著跑著一個喘不過氣的老大爺,兩人看穿著挺時尚休閑的,應該是吃過晚飯一道出門遛狗的城里老夫妻。
「老伴兒,你快松手。獅子……,呼,咳咳……獅子停下……」老頭子撐著腰,咳得厲害。
「定邦,鏈子纏我手上了,停不下……啊——」老太太堪堪躲過腳下一個木樁。
獒犬緊緊盯著前方,眼楮有些發紅;喉間不停發出一陣低吠,雙腿在草地上不停的扒動;看得出來,它還是在顧忌身後的主人,只是越來越焦躁的動作明顯看得出它已快到瘋狂的極限了。
……